南離遠山,絕谷處。一只紅藍相間的巨鳥,羽毛凌亂,墜落在谷底。其身旁有著上百只南離火狐的尸身,無一不是頭顱崩裂,尸骨不全。
晨悟與天音大宗眾多內門弟子,行走了兩個時辰,早到谷前峭峰處。
興許是面前的山崖阻住谷風,使得山崖上的眾多岩石上,細小風孔林立。有微風吹過,登時發出嘯聲,當真是百鬼齊喑,如怨如訴。
一行人瞧見谷內慘狀,不由得目瞪口呆。獵西陵遲疑了一會,便上前將鳥尸翻動,只見那大鳥全身上下有著不少抓痕,致命傷,卻在脖頸處。兩個血洞里此時鮮血已經結痂,依舊遮不住它滲人的傷勢。
探查一番,他便明白此鳥,正是日前自谷外飛過那只無疑。此前但覺如此猛禽,該是一方霸主,卻終被狡黠的南離火狐群算計,落得身死下場。
趙欣看到他眼楮里若有悲傷,走上前來拍了拍獵西陵的肩膀︰「罷了,我們將這里打掃一番再走吧。」
鄭晟看著谷內情形,思付良久,開口道︰「此鳥能以一己之力殺死上百只南離火狐,修為定當不弱。可這絕谷中無比荒涼,它究竟來這里做什麼?」
「為了雛鳥。」獵西陵瞬間便給了他回答。
此等猛禽,在南離群山里當真能算上是一方霸主。奈何南離火狐群悍不畏死,貪婪無度,定是發現了某種隱秘,方才設下圈套,吸引大鳥注意力之後,潛藏的南離火狐動身搶奪某些東西。
對于獵西陵的回答,眾人莫不吃驚。
卻是天音大宗中一貫沒有出聲的陳沖見他這麼回答,不由得好奇著問道︰「獵師弟,你怎麼知道這大鳥是為了雛鳥才葬身此地?」
獵西陵在絕谷處已經站了半盞茶的功夫,將周圍地形觀看透徹,了然于胸。不覺淡淡道︰「陳師兄你仔細看,可看出這周圍情形有何不同?」
「四周都是谷底,兩旁卻是綿延無盡的群山。這樣的地形,倒也適合此等猛禽出沒。」
「不對,我覺得這大鳥出現在這里,不是因為此地是為谷底。卻恰恰是因為此山,此山我雖然沒有看到山後面是什麼,但已然能斷定它是孤峰一座,說不得後面依舊是谷地也說不定。」
「難不成我們繞過此山,依舊還得在谷底走?」一向木訥、從不多言的李木,听得神奇,便朝獵西陵問道。
「我只能斷定此山為孤峰,後面的山谷卻是猜測。」
「小師弟,我想弄明白的,卻是你為何斷定這猛禽是為了護住雛鳥,最終身死谷底?」周婉听得獵西陵無比肯定,便微笑著問道。
「此等猛禽選擇巢穴,絕對選在極為高絕凶險之處。我們一路走來,卻除了這山谷周圍的高山高絕,倒也沒有其它地兒適合此鳥居住。」獵西陵頓了頓︰「原本我們來時較為寬闊的地兒,便也適合禽鳥出沒。卻沒有一地能閉上面前這座孤峰。」
眾人聞言,不由得打量起身前絕壁來。但見絕壁鮮少藤蔓,地勢起伏傾角較大,山高百丈,一般的鳥雀尚不可攀,與鴉山崖間灌木叢生相比,此地絕對能稱之為絕地。頓時相繼點頭。
「你們看那崖間,依舊留有少量藤蔓,卻出現被火燒焦的情形,還有谷底也存在一些枯枝敗葉,一想便知是這南離火狐群想冒死攀上山崖。」
「據我所知,這南離火狐群生性狡詐,沒有足夠的誘惑,他們不會拼死攀上山去。」錢尺加進話來,看向獵西陵的目光,卻是愈發奇異,猶如再看一顆珍寶。
「嗯,南離火狐自恃能將巨鳥引誘飛遠,不承想此鳥靈智高絕,須臾便明白了南離火狐詭計。急趕而來,雙方便在這絕壁上,展開了殊死搏斗。」
獵西陵話語方落,一個情絕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卻是語帶質疑︰「哼,就你一人在這里瞎猜,誰知道對不對呢?」
他聞言轉過身去,說話之人卻是雲紫衣。少女見他轉過頭來,臉頰微紅,卻在須臾之後變得堅定。獵西陵看得她臉上攜帶著嗔怪的質疑,不由一怔。
登時覺得失態,咳嗽了一聲︰「我們來這里站了很久,也沒發現什麼稀世珍寶,只見這一地血腥。要是巨鳥守護之物不在崖上,那便奇了。」說罷也不再與她理論,徑直御劍而起,朝著有山石凸出來的地方飛去。
雲紫衣見他不直接回答自己的話語,暗覺不爽。有些賭氣的御器而起,緊緊尾隨在獵西陵身後,朝巨石處掠去。
她的方器,卻是一柄玉色的小劍,那小劍尖部呈現出坎水光澤,速度卻是極快。只聞谷風被割裂的‘嘶嘶’聲,一眨眼,便已經趕上。
其後便再沒有人跟隨,眾人都到他倆孩子心性。周婉與趙欣相互對視了一眼,各自笑了起來。
只有王蕭,看到雲紫衣跟隨獵西陵而去,臉上的神色登時有些古怪。卻在不足一息間,被他生生掩住,藏在心里。
那飛出來的巨石,從谷底看來,不過方圓丈數。飛身上來以後,竟發現能站十余人,估計是自遠處觀看,將其大小估模錯了。
獵西陵聞得風聲,回頭見是雲紫衣,也不多言。只在落地的時候叮囑了一句︰「雲師妹,估計這里的情形,不會比崖下的清淨許多,你還是老實跟在我身後吧!」
雲紫衣原想反駁,但一听到獵西陵這麼說,只得惴惴的跟在他身後。
獵西陵當先看到了巨石後面凹進去的洞穴,自然也看到那洞穴內鋪滿了柴草,看來便是那巨鳥的棲身之所。
便在這時,身後的雲紫衣似乎看到了什麼,將眼楮捂了一下,方才放開來。獵西陵當即低頭,卻見那岩石上,幾乎整個石塊都被鮮血沾染,甚至還掉落一些南離火狐的內髒。再循著眼看去,山壁上不少地方都有大片血跡暈開,登時明白山下南離火狐尸身不全的來由。
少女明顯身有潔癖,此時看得這般血腥,便猶豫著舉步不前。
獵西陵暗笑了一下,心想終究是女子,對于死亡和鮮血總有天生的抗拒。也不做聲,徑直朝著巢穴又走進了一些,這才仔細看去。
不看不要緊,著一看之下,一貫鎮定的獵西陵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巢中尸塊遍地,卻是南離火狐偷襲鳥巢之後,大鳥返回。吞吃不急,便將鳥蛋咬碎,邊跑邊吞吃,結果將要破殼的雛鳥,竟被活生生咬成數段,鮮血將整個鳥巢都淋透。
雲紫衣見獵西陵遲疑,內心不由好奇起來,美目一轉︰「難道那家伙看到了什麼聳人听聞的事情,我要不要過去看一下?」心里抗拒,卻是不再看較低的鮮血,朝著鳥巢的方向移動而去。
到得獵西陵身後,他早已察覺。心道這等血腥場面,此般出塵的少女,不看也罷。慌亂之下,;連忙伸手捂住雲紫衣的眼楮。
「師妹別看,你還是先回去吧。」不承想雲紫衣听得他這般說,鼻中聞著少年身上好聞的味道,好奇心更盛。
但覺這少年依舊死死捂住自己的眼楮,不覺羞赧,面色赤紅。「叱」的一聲,一柄小劍已經橫空掠來,在獵西陵太陽穴的地方停住。
「死小子,快放開我,不然我就用‘流光’殺了你。」
獵西陵不曾想到這少女竟是憑的倔強,當先說道︰「我放開你,不過你得答應我,在看到巢中情形後,可別怨我。」
听得少女「哼」了一聲,也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當即放開她。
雲紫衣心內有氣,徑直走上前去,懸著膽子朝鳥巢里觀看。「啊!」一聲驚呼出聲,卻是回過身,一頭便扎進獵西陵懷里。感覺出不對,抬頭見獵西陵臉上流露出幾分幸災樂呵的神情,不由惱怒的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接著便跳了出去,卻也不走遠,站在山石上,遠遠看著那少年的動作。
獵西陵心道,明顯是你自己要看,居然還打我?一想對方不過小小少女,便不再計較。
鳥巢中,兩枚成人頭顱大小的青色巨蛋,其上沾了點點血跡,卻兀自光滑無比。
獵西陵知道如若自己不將這兩枚鳥蛋帶走,這雛鳥即使生命力極強,能夠自我孕育,也必定會餓死。便將兩枚鳥蛋報出來,放在干爽地方,又從鳥巢附近抓了一把柔軟藤蔓,就這麼擦拭起蛋殼上的血跡來。
其中一枚只粘上數點血跡,另外一枚,卻是猶如在血液里泡過。獵西陵探得蛋殼質地堅硬,便模索著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不承想終究還是無法擦淨。
也不多想,將兩枚鳥蛋抱在懷里,朝雲紫衣方向走來。
那少女見到兩顆巨蛋,不由看得直了。獵西陵奇怪,解釋道︰「我要將它們帶回宗門,要是把它們留在這里,終究會死的。」
心念一想,自己抱著兩枚鳥蛋終究難以御劍,便朝雲紫衣淡淡道︰「要不,雲師妹,你幫我抱一個吧。」
雲紫衣顯然等這句話等了許久,听得言語,趕忙將血跡較少那枚接過去,抱在懷里,俏臉上滿是欣喜。
眾人見兩人轉回,巨鳥的尸身早已被宗門眾人掩埋。又見兩人各自抱著一枚巨大鳥蛋,不由得對獵西陵的言語很是嘆服。
趙欣看得雲紫衣對手里鳥蛋愛不釋手,打趣道︰「呀,我說小師弟,你該不會將那枚鳥蛋,送給雲師妹做定情信物了吧?」
雲紫衣小嘴一撅,臉上浮起幾許紅暈,須臾之後恢復清冷神色,卻將懷里的鳥蛋抱得更緊。見狀,周婉也是淡淡一笑,抿口不言。
鄭晟見眾人打整停當,便準備攀山而過。不承想獵壯在此時說話了︰「鄭師兄,小弟還有事情,你們先攀山過去,我與小陵稍後會趕上大伙的。」
獵西陵一呆,終究明白獵壯心中所想,接口道︰「不用了,我們與大家一道走吧。」說完便走過去,附在獵壯耳邊說了一陣。
見獵壯神色緩和,點了點頭。便招呼著宗門中人,與天音大宗中人朝著絕谷一側的小道,繞山而過。
此時,在相繼他們不到十里路的地方,一個青年滿身血跡,正領著四個少年朝絕谷方向急趕。
那四個少年行動有些緩慢,看來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逃了一陣,見後方不再有火狐跟來,方才停下來歇息。刺金宮裝的青年此時臉色灰敗,一聲宮裝上四處濺血,恨聲問道︰「該死,你們可知道,那鬼東西是什麼時候尾隨我們的?」
沒有人回答,宮裝青年登時要緊牙關,朝著前方冷冷道︰「晨悟宗,你讓我鐘馭大宗此次損失慘重,等白某趕上,一定將你們盡數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