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林間夜鳥窸窣。
「誰?」一聲斷喝自林中響起,隨即方器光芒大盛,桀驁青年將手中巨劍握緊,朝四周一掃。
一道紅色的劍芒,剎那吞吐不定,橫跨丈余。四周樹木經受不住元力劍芒砍斫,登時紛紛倒落在地。
「哼!」一聲冷哼猶若在耳,接著,正前方那些被刺金宮裝青年砍斫倒地的禾木,瞬間寸寸斷裂,倒射而回!
「你是誰?為何方才見面,就對我鐘馭大宗出手?」桀驁青年雙手一揮,方器倒卷而回,在身前幻化出萬道劍影,將四周空隙圍得固若金湯。
!金木交鳴,宮裝青年的方器竟沒討得半點好處,一踫之下,方器跌落在手,劍芒不再。身周的殺意卻不曾稍減,青年霎時閉上雙眼,朝前狠狠刺出一劍,接著朝上一挑。
「住手,就算你是晨悟大宗門人,我帝宗招惹你在先,也不用下此殺手。」宮裝青年閉上眼楮。四周夜色漸濃,睜眼閉眼已無區別,閉上眼楮,反而能讓心念凝聚。
他自始至終都沒能察覺來人所在,只是胸中的煩悶欲死,隨即,一股死亡的陰影罩頃刻浮現在他心頭。
「別殺我!」啪嗒,宮裝青年雙膝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一向無所畏懼,自認為所向無敵的宗門天驕,眼眸出竟流出兩滴恐懼的眼淚。
哧,有劍鳴自虛無中破空而來,便在宮裝少年閉上雙眼,長跪在地,痛哭流涕的當兒,一柄蛇形兵刃,在他脖頸三寸處停住,金芒爆射。
而來人側著身子,肩頭處插著宮裝少年的黝黑方器,傷口處正潺潺流出血來。
「你方才不是抱怨我獵國大宗,不給你鐘馭大宗臉面嗎?」來人聲音干澀,一听便是多日沒言語,透露出金石般干澀的摩擦聲。
林子里的其余四個少年,此刻面色死灰,緊緊聚攏在一處瑟瑟發抖。
「這樣的帝宗,犯得上我獵國給幾分薄面?」黑衣青年身形瘦削,咳嗽著將扎進左臂的方器拔出,帶起一片血光。隨手一揚,刺金宮裝青年的大劍,‘噗’的一聲,扎進數丈外丈粗的堅木上。
「我獵國,自古便非你鐘馭所能支配。也別妄想著我獵國來人,能憑你這般浪蕩子弟調遣。」來人語調緩慢,听來,卻如置身砧板一般難受。
刺金宮裝青年緩緩自地上站起身來,神思不屬。先前黑衣青年那一劍給他的感覺,便如萬軍中迎接數以萬記的勁弩,即使已躋身大五行高手之列,依舊避無可避。
「白某不敢,師兄自然來自獵國,一定知曉此次我鐘馭與貴宗的聯誼?」面前的青年,從出手到將蛇形怪劍指在自己咽喉數寸處,不出十息。這十息的時間里,他的劍刺穿青年左臂,而他,如若那青年動了必殺之心,定死無疑。
從黑衣青年的雷霆手段便能看出,自己在他眼中,完全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游魂。
一個能以重傷自己,來達到致命襲殺之人,別人的生死,在他眼中不過草芥。
「什麼聯誼?難不成你以為我獵國宗門,當真會為你鐘馭大宗的事兒勞心勞形?」黑衣青年隱身在夜色里,無法看清表情,話語卻夾雜輕微的譏諷。
「白某不敢胡亂猜測,只望師兄明示,師兄此行目的為何?」宮中青年咬牙良久,思量半晌,方才忐忑問道。
黑衣青年听出他話語里的試探之意,鼻中冷哼了一聲︰「我獵國大宗行事,還犯不上你鐘馭宗門來過問,我還想告訴你,我留你一命,那你的命從今往後便屬于我了。你應該問問我,你究竟能為我做些什麼?」
宮裝青年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數息後方才鎮定下來。
他已經明白黑衣青年的目的,先前的襲殺,並非簡單探視,而是考校他究竟有沒有成為自己同伴的實力。既然不能做同伴,那便只能做狗!
「你考慮清楚了沒?」黑衣青年神色不耐,四周倒地的樹木,登時被他鋒利無匹的元力寸寸割裂,崩潰數段。
「在這片山林里,我能用上萬種手段殺你,無論上天入地。既然有機會,我覺得你應該活著,修煉一途並非你出生帝室那般簡單,破除假象,你不會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你能不能留有全尸。」
話語雖淡,听在刺金宮裝青年耳中,卻不啻一記驚雷。
「鄙人白展,自此之後,鐘馭大宗入山試煉之人,奉師兄為首。」白展緊咬嘴唇,緩緩跪了下去,白色的刺金宮裝,沾染上重重泥污。
「哼!」哼聲中,那抹黑衣已經遠去,周圍的樹木紛紛碎裂,如遭雷擊。
白展听聞此言,面色剎那變得鐵青若死,自地上搖晃了幾下,方才站定。
「還有,你帝宗一直仗著南離皇朝為基,卻不知天音,早與晨悟大宗合謀。你此番一路尋去,無異于舍身赴死,你好自為之。」話音傳來,已在百丈開外。
蜷居在一旁的四個少年,見黑衣青年走遠,方才顫抖著站起身來,自堅木中拔份令牌遞與青年。
黑衣青年給他們的壓力太過巨大,雖說修為與師兄白展同樣是大五行初期修為,但加之在他們身上的壓力,就猶如以巨石碾壓螻蟻。
「白師兄,我們一行,還要尋覓晨悟大宗門人去向嗎?」其中一個少年面色好看了不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問道。
白展呆呆站著,眼光木然的看向遠方,也不知心里再想什麼。良久,面色一陣狠戾︰「跟,怎麼不跟,你以為我們不跟晨悟大宗眾人,他便會輕易放過我們嗎?這南離遠山寬泛,要是他口中那幾個獵國來人都如他一般狠辣,我們絕對躲不開,相反,跟隨晨悟眾人,我們還能獲得一線生機。」
宮裝青年暗自尋思︰‘既然天音此次與晨悟合兵一處,就算個體力量不算強悍,但合眾人之力,一定能抵抗住無比森冷的獵國來人。’
一行五人,各懷心思,轉過一處山坳,便尋一干爽地兒歇息。
陽山沼澤處,地穴溫泉。
四女見石臼比獵氏兄弟描述的還要巨大,眼見夜色蔽日,便四人一起進入其內,仔細洗濯。
這幾日相處下來,趙欣與周婉已經無話不談。此番十數日疲倦一消,登覺身心舒適,跳月兌的心性便顯露出來。
過不多久,幾個在石臼內洗濯的女子便嬉鬧起來,連生性沉靜的衛清弦也不例外。
嬉鬧不久,周婉忽然將縴指放在唇角,「噓」了一聲示意。
「怎麼了?」趙欣趕忙擠過來,將兩個兀自嬉鬧的少女擁過來,擠在一起。
「你听,這股活水應該是從這石臼處冒出。我想百年,或者千年前,這里應該是一股掩藏暗泉,只是經泉水侵蝕,巨石消磨,天長日久,便形成此汪清泉。」周婉洞察入微,又凝神傾听了一會,神色稍變︰「你能不能听到,這地穴之處,明顯有響動。」
趙欣側耳,過了好一會,方才勸慰道︰「沒事的,我想應該是那活水被巨石阻擋,或者地穴不夠寬大,泉水涌急,發出的響動罷了。」
「不是,你仔細听。如果我沒猜錯,這汪泉水,並非地下暗灘,而是地下河流。只是此處地勢平緩,加之地下有山基阻擋,便在此處形成迂回,沖出地面。如果說是潭水流動,那應該遵循一定節律,此番響動雜亂斷續,應該是不遠處,一群體型巨大的異獸,正在馳騁。」周婉絲絲入扣,趙欣不由得顰眉深思起來。
又听了一陣,四人抓緊時間洗濯,便朝宗門眾人歇息處快步歸來。
告知眾人後,錢尺當即與鄭晟商定由兩人守夜,其余眾人則就地歇息。
一夜無虞,卯時三刻之後,天光方才方亮。
南離遠山陽山處,雲層遮蓋,沒流露半點天晴的跡象。
錢尺見氣候不佳,卻也不知何時放晴,心憂會被不知名的異獸阻住去路,只得與鄭晟,趙欣商議一番,決定繼續進山。以便找尋開闊處駐扎,屆時也好迎敵。
這樣一來,行動卻慢了下來。雲紫衣與衛清弦受不了濕熱氣候,沒走多久,便香汗淋灕。直到午時,眾人才走出數里。
獵西陵前一晚听說趙欣四女所說之言,一改先前的放松,時不時抬頭查看四周,穿過一道山林,便進入一片不小的沼澤。那沼澤南麓,卻是一帶顏色瑰麗的山崖。
遠遠,赤紅的岩壁與整片沼澤瑰麗的植被映襯,倒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美感。
獵壯被身側的斑斕石壁吸引,看了良久,不得其要,便將後背的大弓取下來,凝成元力箭矢,用力拉開,朝崖壁處射去。
!往昔能裂金石的元力箭矢,竟被橙紅的不知名氣浪阻住,化為一團四散的青色元力流光,崩散一空。
「離火石!」這樣一片孕育離火之力,能助大五行火屬強者修煉的奇石,居然成片的羅立在這里。
「快走,我們得返回高處,此時方剛午時,這沼澤還沒什麼變化,只怕天色一暗,便會生出事端。」錢尺見獵壯攻擊完全被蕩開來,神色剎那就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