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異獸似乎不想與白狐群在此遭遇,頭顱一閃,迅速沖出洞來,也不知以什麼方法將身形繃直,居然眨眼間便探到數丈外的一個高台。
就著山間的雪光,隱隱能看到此物,居然有十數丈長。
移動間樹木崩折,浮雪震落。卻與千數青丘白虎群相比,氣勢也不顯得羸弱。
這異獸方剛出洞,便快速沿著陰暗處游走,一看便是心智成妖之輩。
定是它覺得蜷居在山洞中,擔心空間狹小,無法利用自己龐大身形進行攻擊。只得當先游離出洞,找尋適合交戰的地兒。
下方正朝洞口處攀爬的領頭白狐,小眼一動,眼角的胭脂色斑點驟然集攏,顯露出無比憤怒之情。
咕咕,咕咕。
兩聲之後,眾狐調頭,朝一旁正傍著山勢往上攀爬的巨大黑影追去。
這一追一逃,漸漸越來越遠,也漸漸攀上青丘一處較為平緩的地兒。那異獸依舊不作停歇,徑直朝上攀岩而去。
後面的狐群緊追不輟,也不管那殺死自己同類的異獸究竟想游往何方。
此刻在青丘峰頂山洞內棲身修煉的眾人,遠遠听得幾聲狐嘯,隨即戒備起來。不承想過得一個時辰功夫,那些叫聲早已遠去,無法听聞半點。
鄭晟當下不再遲疑,朝錢尺道︰「錢師兄,為今之計還是提高修為要緊,那探尋異獸和獵國來人之事,待冰雪稍融再下山不遲。」
錢尺點點頭,兩人便按前一日獵西陵所傳方法修煉起來,赤色的懸浮離火再次出現,兩人當即凝神應對。
獵西陵見兩人越發熟練,倒也不再花心思看護。站起身來,側耳朝狐群走離的方向傾听。
風中隱隱能听到青丘白狐的交流聲響,山風急促,卻是越來越遠。
應該是那異獸走遠了吧,他不由心想,內心卻不甚安寧。
究竟是哪里奇怪呢?想了很久,偏又說不上來。
夜色漸沉,雪山在夜幕下除了淡淡的輪廓,便再難分出。興許是雪停了,山風變得更加強勁,也愈發冷冽起來,如刀般打在前行的火狐與一路迅速朝前游走的異獸身上。
從表面看去,分明是白狐群在追逐前面的異獸。仔細看來,前面的異獸明顯在若有若無的控制著速度,倒猶如擔心將身後的狐群甩月兌一般。它森冷的目光時不時流轉一圈,即使與它對上一瞬,定能讓與之對望的人心膽俱寒。
晨悟大宗,戰武堂處。
晨罡聖者孤身站在門口,此時的晨悟大宗山頂同樣飄起了些許冷雨。不過修為精深的修者,倒也不介意迎面吹來的如刀山風。
「我知道你會來。」晨罡聖者忽地發出一聲哈哈,朝身側朗笑出聲。
「嘿嘿,我就說師弟你,可不像平日表現那般莽撞,修為也要強上幾分。」來人似乎刻意與他調笑,倒是個生性嚴謹之人。
「我說晨南老油頭,你也不用在這假惺惺的安慰我。這次你可是收了個好徒弟。」
听其話語,來人竟是執道閣現任的大長老,晨南聖者。
那人這時方才現出身形,卻不是晨南聖者又是誰?
晨南現出身來,也不嗦,直言道︰「我要看宗門門徒榜。」
「宗門弟子那勞什子排名,不看也罷。不過我看你這老家伙,定是想來瞧瞧自己那天才弟子的試煉成果吧?」晨罡言語依舊故作冷落,不過字里行間已經多了幾分諧趣。
晨南聖者也不否認,畢竟自己自獲得宗門長老資格,到如今的兩百余年里,這獵壯,可是他所有弟子中資質最好的一個。
要說自己不上心,那定然是假。最近時日他就在想這小徒去往南離遠山試煉數月,也不知有沒有較大進展。
他來尋晨罡聖者卻選擇來戰武堂,自然是為了一睹門徒榜。不然他可以直接去往晨悟眾山戰武峰處。
看到那擠在一塊的幾枚新晉內門弟子劍函,晨南聖者不由得雙目放光。
因為那幾枚劍函里,出山試煉的五位新晉內門弟子,此時居然連排在最末尾的劍函,也堪堪在覺境八階中期穩定下來。
三個月的時間,這些內門弟子從當初勉強觸及覺境八階到如今八階中期已然穩固。這對于所有人來說,無一不是奇跡。這樣的修煉速度,堪堪能比上宗門內眾多天驕之輩。
卻在短暫震驚之後,晨南聖者眼楮里光芒更盛,他看清了獵壯的身份劍函,不過那劍函旁同時立著三枚新晉內門弟子劍函。
三人中光芒最強的是為元問,在那枚劍函內,有一抹小小的離火在陣陣跳動,預示著他已經踏入覺境九階。
接下來便是他的愛徒獵壯,劍函此刻深青如碧,其上並沒有絲毫光芒閃動,沉寂深邃。
最令他出乎意料的,卻是第三塊。
那塊劍函下的字跡︰獵西陵!晨南聖者十分不確定,復又看了幾眼,確定是獵西陵無疑。
他可是記得那個少年,與自己愛徒獵壯同樣來自是十年前望北峰山下遺孤,並且還是親兄弟,看其年歲,卻要小上三四載光陰。
這少年居然這般年紀,就要擁有九階元力的實力,他才幾歲?十二?或者十三?
原本他覺得自己的弟子已是百年不出世的天驕,不承想這麼一對比,居然是他這弟弟撥了頭籌。
晨南聖者轉過頭來,也不因為晨罡選得的天驕愛徒而紅了眼,開口笑道︰「好你個蠻牛,你一直在鼓吹我那弟子如何了得,原來是為了捧你自己的臭腳。要說弟子,你那弟子,可強我這弟子數倍。」
晨罡听到怪異,仔細過去看那排名,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的確,往昔他只只顧看著獵壯的劍函升騰極快,見其上的元力流動,居然有就要突破覺境九階的趨勢,私下里卻忽略了自己弟子的進步。
倒不是他真忽略了,而是他先前的比較陷入了一個誤區。那便是,他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的弟子獵西陵早已是大五行境界高手,而他的劍函卻沒有流露出大五行強者的光芒,未免有些失落。
好強的晨罡聖者面色好看了一些,一轉念,神情復又變得無奈,泄氣道︰「我說晨南老油頭,你這老家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就算小徒進步神速,卻也無法在宗門各部弟子比試中沖擊你執道閣地位。」
「喔,此話怎講?」晨南聖者一臉不解。
「哼,還不是你收那個好弟子,偏偏是老子愛徒的哥哥。」
晨南聖者听得此話,方才明白其中關節,面上沒有表現,眼底卻掠過一分淺淺的笑意。他們這群老家伙早已執掌宗門,原本也沒有什麼好比較,但修者一生都在尋找突破,此時見對方的弟子被自己愛徒‘壓制’,不由得暗自高興。
撇開這個話題,晨南開門見山道︰「晨罡師弟,我這次來找你,不單來看宗門新晉弟子的試煉情況,卻著實有事。」
晨罡見他神色嚴肅,便也收起嬉鬧之心,不奈道︰「有事你說就是,何必這般繞來繞去?」
听他話語,晨南聖者展顏一笑,這樣的晨罡他早就適應︰「我前幾日便將近期所發生的事都稟知宗主,她傳出話來,讓我等派遣一部分宗門執事去往南離遠山,協助此次參與試煉的新晉升內門弟子。」
「難不成這次內門弟子試煉當真如那雲武衛所說,會產生很大變故?」
「既然已經知曉他們目標有異,為何不直接將此次進入南離群山試煉的眾內門弟子召回?」晨罡聖者目光炯炯。
「不行,這樣一來,不僅難以察明獵國與鐘馭大宗的陰謀,倒顯得我晨悟大宗懼他。此次的試探,可不止我大宗之間的恩怨,同時也會引起南離皇室動蕩。」晨南聖者神色變得些微黯然,只得故作輕松。
「可他們修為畢竟有限,再說那南離遠山限制我等進入。難不成宗主是讓我等進入南離遠山,將南荒群山鬧個天翻地覆?」
「只需探尋就好,倒不用真正出手。再說南荒群山無比寬廣,少不得藏有諸多變動,即使我等入內,也不見得能保他們萬無一失。」
「嘿,我說晨南老油頭,難不成你這次來就是要告訴老子︰讓老子眼睜睜看著那群小子去送死,還要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你又不是不知獵國之人凶狠陰險。他女乃女乃的,那鳥宗之人哪是什麼修者,簡直就是一群小鬼。」
晨南聖者見自己這個師弟轉眼就暴跳如雷,只得淡淡一笑。
「我此次來,便是傳宗主口諭,至于其他的,還得看眾人造化,畢竟如今宗門也不太平。」他神色黯然,良久才低聲附耳朝晨罡道︰「宗門內,應該是出了叛徒。」
晨罡聖者不再說話,思索了好一陣︰「那你說吧,宗主吩咐我戰武堂入山做什麼?」
「你戰武堂此次,需派出四位大五行一階高手,自南離群山離向入山。至于我執道閣同樣出四人,自西南坎水位入山。到時在青丘絕峰處回合。據我所知,那群門內弟子,說不得已經朝南荒山脈進發了。」
說罷,晨南聖者鄭重道︰「此事絕密,除了你我二人,不容許有第三位宗門長老知曉。」
「謹遵宗主之命!」晨罡聖者聞言不再多問,霎時朝戰武堂所居的群山處掠去。
宗門之事急迫,容不得他有半分遲疑。
南荒山脈,青丘處。
此時重重雪影被山間夜霾稍微遮蓋,黑魆魆一片,猶如一只擇人而噬的荒古巨獸。
只听得一陣堅冰斷裂的聲響,接著一個巨大的頭顱盤山而上,稍後自一塊巨大的山石後探將出來。便在那山石後面,一塊方圓百丈的高台展露當前。
在這高台之後,卻是一個赤紅岩洞。顏色瑰麗的山洞四周,即使此時天寒地凍也沒有半片雪花,相反,周圍百丈外的積雪,被瑰麗山石染上幾許赤色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