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從林 瑜的腳底直沖上頭頂。他不會忘記前不久才找回的一段記憶中,顏悅的後背血流如注,以至于臉色慘白,了無生氣的樣子。他背著陷入昏迷中的顏悅,步履艱難地行走在一片荒草中,不知道能不能獲救,甚至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幸好,林 瑜知道顏悅不會死,雖然他的背部會留下一個猙獰的疤痕,卻不會死,但小林 瑜並不知曉這一狀況。他被這忽然出現的一幕,震驚得猛地跪在了地上,手足無措地看著小顏悅臉色發白的樣子。
「顏悅……顏悅……」他像是听不見自己聲音一般的慌張地叫著,聲音大得能傳出好遠。他看著躺著地上,有些喘不過氣來一般的小顏悅,想要伸出手去觸踫,卻又害怕伸出手,會讓對方傷得更重。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痛苦得眼楮不用眨,眼淚就沖出了眼眶,砸碎在了小顏悅的手背上。
「啊!」這忽然出現的驚叫聲讓慌張不已的小林 瑜抬頭看了一眼,只見站在不遠處的瘋子仍舊舉著手中的槍,臉上卻沒了方才的瘋狂,就像是剛才那震耳欲聾的槍聲把他的理智喚醒了一樣。他的手抖得厲害,眼楮張得很大,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一副震驚至極的面孔。他甚至後退了一小步,像是被面前的景象嚇到了一般。
小林 瑜比他更害怕,這瘋子手上有槍,隨便扣動一下,就可能要了人的性命。他驚慌地伸出手想要將小顏悅抱起來,遠離這里,卻听聞那瘋子大喊了一聲︰「不許動,誰動我就殺了誰!」
小林 瑜拳頭瞬間捏緊,咬牙切齒地喊道︰「你要的是我,放了其他人。」
「不可能!」那個瘋子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一般的面容扭曲地笑著,他握著槍的手在發抖,卻依然固執地指著小林 瑜,他嚷道︰「林成豐做的孽,我要他十倍奉還。」他往前一步,眼楮看向了顏悅,驚喜一般地道︰「這是顏行琛的外孫?」
小林 瑜沒有回話,只是惡狠狠地瞪著他,眼神陰翳得嚇人。
那瘋子低聲自言自語了一番後,忽地用狂笑著的口氣,興奮地道︰「我居然弄傷了顏行琛的外孫,這真是個好事!」他的視線左右亂瞟,不一會兒就定在了小林 瑜的身後,大聲道︰「你,就是你!」他手中的槍指向了已經嚇得跌坐在地上的秦素,凶惡地喊道︰「我放了你,你去找林成豐,你告訴他,要是想讓顏行琛的外孫和他的兒子不死,就自己從恆氏的大樓上跳下去!」
說完,他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的手也漸漸恢復了平靜。他這次沒有用槍指著小林 瑜,而是用槍對準了受傷的小顏悅,命令道︰「起來!跟我走!」
小林 瑜怒吼道︰「他受傷了,你放他走!」
「不可能!」那個年輕人用更加尖利的聲音嚷道︰「老子已經開了槍了,回不了頭了!老子既然好不了,林成豐也別想安穩一輩子!他是顏行琛的外孫,要是出了什麼事,顏行琛一定會弄死林成豐,讓他一輩子不得安寧!」他對著空處警示一般地開了一槍,催促道︰「趕快起來!否則我現在就讓他死!」
小林 瑜的身體抖動個不停,他的牙齒咬得死緊,像是恨不得沖上去咬死對方一樣,可他無能為力,他只能狠狠地閉了下眼,再緩緩地撐起身,將小顏悅輕柔地放在了懷里。此時,小顏悅因為失血,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用那雙眼楮虛弱地看著他,然後抬起手無力地抓著他的手臂,像是隨時都會止住呼吸一樣地說道︰「你走吧……逃吧……」
小林 瑜被他的話弄得一口子哽在了喉嚨里,難受得話都說不出來。林 瑜更是如此,他沒有想到顏悅都這樣了,居然心里頭想的還是他的安危。饒是他知道顏悅會活著,心里頭也難過得不行,想哭,想沖著這個人大喊大叫,問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當然,他更想做的是快點回到自己的身體里,絕對不要讓自己忘記這期間的所有記憶,然後把顏悅抱進懷里,一輩子都不讓他受委屈。
這一刻,林 瑜想︰我要跟他結婚,我一定要跟他結婚。
小林 瑜抱著小顏悅的手臂松開了,他跪在地上,眼楮仍舊惡狠狠地看著面前持槍的男人,卻朝旁邊跪行了兩步,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砰的一聲,將頭磕在了地上。
砰砰砰的聲響不斷傳出,他懇求的話語也隨之響起,「求你,放他走吧!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他每說一句「求求你」,就砰的一聲磕在了地上,重重的,讓人听著就頭皮發麻。可他不在乎,頭破血流也不在乎。
持槍的男人久久都沒有發聲,小林 瑜也不停下,對方一直不發聲,他就一直磕。
小顏悅痛苦的聲音哭叫道︰「大瑜……大瑜,不要!大瑜……大瑜,你快起來!」小林 瑜听到小顏悅的聲音,沒有停下,卻更加用力地磕了起來,懇求的聲音也更大了,甚至帶上了哭音︰「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大瑜……」
林 瑜通過小林 瑜的眼楮,看到了顏悅想伸手抓他的動作,卻因為無力,伸到半空就垂了下去。他只能看到對方通紅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淚從眼尾溢出,順著臉部的弧線,直直地掉入了耳蝸之中。
小林 瑜在哭,小顏悅在哭,秦素也在哭。
她攸地一下站起身道︰「讓我來代替顏悅吧,我爸爸是處長,雖然沒有錢,但有權。」
那個瘋子像是被她的聲音喚醒了一樣,猛地喝道︰「不可能!」他呼吸急促地說︰「我數三下,你們再不跟著我走,我就開槍殺了他!」
小林 瑜的拳頭一下子捏了起來,身體如箭一般地沖了出去。他的腳步拐了一下彎,壓低,讓自己的身軀擋在了顏悅的身前。對方被嚇得立刻開了一樣,子彈劃傷了林 瑜的手臂,卻沒有阻止他前進的動作。他舉起的拳頭,眼見著就要沖向對方的腦袋,一聲尖叫卻讓他慌了神。
持槍的男人立刻矮身滾出了他拳頭的範圍,再次拿槍對準了他。小林 瑜回過頭去看,只見小顏悅的旁邊,秦素驚慌失措地伸出手,卻不敢觸踫對方。她的眼淚不斷地掉出眼眶,驚叫著︰「顏悅!顏悅,你怎麼了?!」
她的身前,顏悅正大口大口地吐著血,眼神都有些渙散。
小林 瑜幾乎是立刻就沖了過去,跪倒在小顏悅的身邊,握緊了他的手,口中來來回回地叫嚷著︰「顏悅,你不要有事。」
「我是醫生,你要是不跟我走,我現在就殺了他,你要是把他帶上跟我走,我還能救他!」那個持槍的男人大聲地吼道︰「我就數三下。」
「一……」
小林 瑜握著小顏悅的手在抖動,對方已經失血嚴重,經不起折騰,可他們現在被一個瘋子拿著手槍指著。位于小林 瑜身體中的林 瑜見到這一幕,簡直是悔不當初,他憤怒不已地想要是直接把這個人打殘打死,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的事。
「二……」
「林 瑜!」秦素哭喊著︰「他不能再動了!他要死了!」
小林 瑜依舊沉默著,只是手捏得更緊。他一眨不眨地看著顏悅的臉,渾身都戰栗不止,因為對于顏悅來說,無論那條路都仿佛要走向毀滅。
「三!」
小林 瑜在話音剛落的剎那,彎下腰將顏悅抱了起來。當他起身的時候,面對的是秦素震驚的臉,對方正用難以置信地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又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小林 瑜無聲地說了兩個字——手表。
說完,他就轉過身看向了持槍的男人,對方的身高遠遠地站了幾個圍觀的人。寂靜的夜里,有警笛聲飄來。那個男人立刻對準他們的身體道︰「趕緊走!」
小林 瑜想拖沓,卻沒有想到對方朝著他們的身後開了一槍,秦素的驚叫聲響起,小林 瑜回過頭去看,頓時目眥欲裂,只見秦素正痛苦地捂著肩膀,傷心地與他對視著。
持槍的男人說道︰「不想我隨便開槍殺人,你就走快點!」
小林 瑜簡直是要瘋掉了,可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抱著小顏悅步伐沉重地前行。
這個ktv位于好的地段,往前走幾十米,就是停車場。那個男人用槍頂著小林 瑜往前,走到停車場後,將鑰匙拋在了顏悅的身上後,指了指前排的一輛寶馬道︰「放他放進後排,然後你坐在前面開車。」
小林 瑜沒有說話,牙齒咬得都快出血了。他顫抖著手打開了車門,把顏悅放了進去,正要關門時,旁邊男人卻猛地將他喝止。
「你站遠點。」他的手里拿著槍,林 瑜不敢不听,只能不敢耽擱地遠離。男人等他走到一個安全的位置後,矮身坐進了後排,再用槍指著氣若游絲的小顏悅道︰「坐到前面開車。」
小林 瑜飛快地跑了過來,他的拳頭一直緊緊地握著,恨不得撕碎面前的男人。
可他不是神,他做不到。他只能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啟動了汽車。
坐在後面的男人飛快地報了一個地址,小林 瑜眉頭一皺,便照著這個地址開了出去。
這個男人說的地址離這里不遠,卻跟林成豐有莫大的關系。他說的是一個別墅區,坐落在林成豐辦的騎射俱樂部旁邊,位于k市的西郊。那里有大片的青草地,幾十匹駿馬良駒,草場旁邊有一個人工湖,湖的旁邊就是那個別墅區。只是那里剛剛建好,還沒有人搬進去,可以說的上是人跡罕至。
小林 瑜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去那里。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二更,明早記得起來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