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這兩個漢子雖然可惡,卻也罪不至死。小易這一句話無疑有些太殘忍了。
木塵急忙道︰「這位兄弟,這麼做太過分了吧?」
「過分?」小易正色搖頭︰「若是今日讓他們的陰謀得逞,那何老板的米行恐怕就要倒閉了。何老板的米行一旦倒閉,他這一家子要如何維持生計?這是要把人逼到絕境上去呀,殺了他們如何過分了?要知道,一個人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本來那些人商戶見小易提議殺人,還有些于心不忍。但听了這幾句話之後,卻又覺得有些道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反正即便要殺人也不需他們動手,所以眾人都統統作壁上觀。唯獨何老板想開口說話,卻被楊開一個眼神制止了。
「可……可就算這樣,也不能隨便殺人啊。」蘇木是真急了,眼前這個師兄如此心狠手辣,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本來計劃的好好的,讓這兩個漢子出來污蔑何老板,然後自己解圍,如此便能讓何老板對自己感激涕零,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卻沒想到跳出來一個殘忍的人,動輒就要殺人滅口。
這可大大的不妙。
木塵可以清楚地見到地上的兩個漢子正對自己投來祈求的眼神,期望自己可以救他們,那眼神中甚至還有些許威脅,木塵哪里看不懂他們的意思?
都是被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要是不好過,你也別好過了,恩,就是這種眼神。
正在此時,小易笑道︰「小兄弟,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我輩江湖中人,哪個手上又沒幾條人命?難道師弟下不了手?又或者說……你們本就認識?所以才不想殺?」
木塵心頭一突,猛地扭過頭看著楊開,卻見對方面含微笑,促狹地看著自己。
「兄弟,你這句話什麼意思?」木塵的臉色冷了下來,心想難不成自己的計劃被他識破了?可是前前後後自己根本沒露出什麼破綻啊,怎會被識破的?
他卻不知,木塵會識破只是因為無意間的一撇,這一切實在是個巧合,如果不是那一撇,小易今日也會被糊弄過去。
何老板為人精明,听出楊開話里有話,也不禁狐疑地問道︰「小兄弟,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小易頗有些針對木塵的味道,何老板怎會看不出來?
小易搖頭不答,更不點破,只是依然看著木塵︰「師弟,我看你也是個果敢之人,可今日替天行道,造福鄉里為何躊躇不前?更何況,還有師兄我陪你一起,你在怕什麼?」
「我怕什麼?」木塵哈哈一笑,臉皮有些抽搐,仿佛自語道︰「我怕什麼?不就是殺個人麼?誰沒殺過呀。」
好像承認自己沒殺過人就在小易面前矮了一頭似的。
到底是少年心性,被小易這麼一激,木塵頓時就無法下台了。
狠了狠心,木塵面露殺機地朝倒地的兩個大漢望去,那兩人一接觸木塵的眼神,就知道要壞了,這小子被人給忽悠的團團轉,已經神智不清了。
「師弟,我們上吧。」小易繼續扇陰風點鬼火。
木塵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緩緩地點了點頭。
兩個大漢一見這陣勢,立馬知道情況不妙了,性命堪憂,剛才攙人的那個漢子哪里還忍得住?當即就跳了起來,指著木塵的鼻子道︰「木塵,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說好了讓我兄弟兩人來何氏米行鬧上一場,你再來替何老板解圍,博其好感,如今竟想對我兄弟下手,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糟粕堆里長大的垃圾。」
「你放屁!」當眾被人戳穿小人面目,木塵也是惱羞成怒。
「哼哼!」那大漢冷笑不止,卻沒想牽動臉上的傷勢,不禁又哎吆一聲捂住了嘴角,嘶嘶抽著冷氣,打起精神道︰「各位老少爺們,今日我兄弟二來何氏米行找麻煩,全是這小子的主意,他看上了何老板的女兒,奈何別人看不上他,所以就想出這個鬼點子。」
何老板的女兒小易也見過,小姑娘生得水靈靈的,雖沒有傾城傾國之容,卻也是小家碧玉,眉清目秀,身段窈窕,今年不過十四,在市集也是出名的小美人。
哪曾想就是這麼個年幼的少女,竟被小易給盯上了,這才為何氏米行招惹來這個麻煩。
「你休要胡說八道!」木塵一張臉漲紅無比,還想狡辯。
那漢子繼續冷笑道︰「我可沒胡說八道,我兄弟二人雖然品性有些不堪,也常做些訛人之事,但污蔑人家米行在米中下毒,斷人財路這種事卻是做不出來的。要知諸位老少爺們也是我兄弟二人的養育父母,斷人財路就等于自絕生路,這種事我哪里肯干?這一切全都是這小子指使的。」
這話說的誠懇,倒讓一群人笑了起來。
小易適時地問了一句︰「事成之後,他答應給你們多少謝禮?」
「紋銀五十兩!」大漢回道。
「五十兩,好多啊。」小易輕輕點頭。
何老板听了半晌,自然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當下便怒目朝木塵望來,鄙夷道︰「你這個卑劣小人,竟耍出這等骯髒手段,我家女兒哪里會看得上你?官家學府竟出了你這等敗類,簡直敗壞武官府的大好門風。白白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品性卻不及風易小兄弟的萬一,果真是一方米養百樣人,我都為你爹娘感到丟臉。」
那些商戶們也是一陣鄙夷謾罵不止,唾棄木塵的卑劣行徑。
木塵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心知過了今天之後,自己以後再來市集,恐怕得蒙面前來了。
而這一切的禍源,都是面前這個……師兄!如果不是他,自己今日定能博得何老板的好感,以後再多多來往,與何家女兒接觸起來也方便,身負俠義之名,近水樓台先得月,搞不好就能抱得美人歸。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泡影,不但計劃沒成功,名聲也敗壞了。
木塵極度羞怒之下,神色反而平靜了下來,冷眼望著小易道︰「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你猜!」小易沖他擠了擠眼皮。
木塵深吸一口氣︰「你不說我也會能知道你的身份,看你的服飾就是留香居的侍童,你等著日後有你受的。」
說罷,竟轉身就朝外走,蘇木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即便有人攔在他前面也被他一把推開,宛出無人之境,施施然地就離去了。
等到木塵離開,眾人才想起那兩個被打成豬頭一般的漢子,可現場哪里還有他們的蹤影?他們早在小易和木塵交鋒的時候偷偷地跑了。
這一場鬧劇也就此收尾,倒是小易目光如炬,拆穿了這一出假把戲,讓這些商戶贊不絕口,尤其是何老板,對小易更是感激涕零。
那年紀不大的店小二也是一臉崇拜地望著小易。
人群漸漸散去,老板娘也走了過來,拉著小易的手就不放了,越看越是喜歡。
何老板面露擔憂之色︰「易賢佷,今日你得罪了那個木塵,他日恐怕會有些麻煩。」
經過今天這事,何老板對小易的稱呼已經變得親切了。
「話雖這樣說,可賢佷一定要小心才是。若是因為今天這事給賢佷帶來什麼禍害,那做叔叔的也于心不安吶。」
「我會小心的。」小易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