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溫錦的笑柔和如春風︰「殷三,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我記得,某人可是跟我說過,‘不認識’花家的人啊。」
「這個我可以解釋,真的。」花嵐樓一臉嚴肅,花雲樓看了他一眼,問道︰「三弟,你何時有個名字叫殷三了?」
「三……弟?」北辰溫錦輕聲發出疑問,好像倍感疑惑一樣。
「這,這個……」花嵐樓的眼神不由地飄移了一下,卻驚悚地听見自家父親和藹的聲音。
「北辰小友啊,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兒子花雲樓,這是二兒子花玉樓,這是不孝兒花嵐樓,這是……」花如令走到北辰溫錦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向他一一介紹道,倒是把陸小鳳等人晾在一邊。
「父親,您認識溫錦?」花滿樓問。
「前段日子去找你的時候恰好踫到了,就聊了幾句。」花如令模著自己的長須悠悠然道。
「那,那這麼說你們早就認識了!」花嵐樓顫抖地指向北辰溫錦二人。
「對了,」北辰溫錦像是想到什麼,對花嵐樓道,「花堡主說花家資金運轉不周,我就把原本原本給你的資金轉給花堡主了。」
「……什麼!」花嵐樓驚叫,然後哭喪個臉,對北辰溫錦道,「小錦,你把資金調走了,那我怎麼辦?」
「反正你的酒樓也是花家的,不都一樣麼?」北辰溫錦微笑。
「三兒啊,老夫怎麼不知道你名下還有酒樓啊,」花如令淡淡的聲音讓花嵐樓一個激靈,「雲樓啊,看來你得好好跟嵐樓交流一下,省的我們花家什麼時候又多出幾間未掛名的店鋪都不知道啊。」
「知道了,父親。」花雲樓應道,伸手提著花嵐樓的領子走了。
「祝你好運。」北辰溫錦對花嵐樓揮揮手,說道,花嵐樓听言,寬面淚流的更快了。
北辰溫錦微笑,他可沒有報復哦,他才沒有不爽呢……雖然,被別人騙的感覺,真是不太舒服……
「你呀……」寵溺的嘆息在北辰溫錦耳邊響起,花滿樓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修長的手插入他那絲綢般的墨發中,溫柔地將幾縷掉落的發絲挽起。
陸小鳳愣了,花滿樓的動作,好像過于親密了點,總覺得,是想表達什麼……
是自己想錯了麼,北辰和花滿樓兩人可都是男的……
莫名的覺得這幅畫面有點刺眼,陸小鳳轉開了頭,卻發現花如令看著花滿樓和北辰溫錦兩人,一臉的凝重之色,陸小鳳頓了頓,說道︰「不知花堡主邀我們前來所為何事?」
花如令斂去眼中的思慮,說道︰「這人老了就是沒記性,你不提醒老夫都忘了,那麼,請陸公子和北辰公子同老夫去書房再談吧。」
陸小鳳聞聲便走向北辰溫錦,抓住輪椅背後的手柄,向花滿樓示意了一下,就推著北辰溫錦跟上了花如令。
花滿樓感受著空落的手心,抬步便想跟上,卻听見花如令蒼老渾厚的聲音︰「七童,你們就不用跟來了。」
「是,父親。」花滿樓低首應道。
到了書房,只剩下花如令、北辰溫錦和陸小鳳三人,見另外兩人都看向自己,花如令才悠悠嘆息道︰「你們可知七童的眼楮是為何而瞎?」
「這,不知。」
「七歲時被鐵鞋大盜所刺瞎。」
陸小鳳驚訝地看向北辰溫錦︰「北辰,你怎麼會知道?」
「踫巧。」北辰溫錦淡淡的微笑著說道。
「咳,就如北辰小友所說,七童的確是被鐵鞋大盜刺瞎的,而鐵鞋大盜早已在十多年前被我們殺掉,可是,」花如令嘆了口氣,道,「七童卻因此留下了心結,一直認為鐵鞋大盜還沒有死。」
「再過一個月就是老夫的六十大壽了,到時候老夫會廣邀各界人士,請他們前來參加,老夫希望,你們能幫老夫演一場戲,除了七童的心結。」
「不,花滿樓的感覺沒有錯,鐵鞋大盜確實沒有死。」北辰溫錦說道。
「你說什麼!」
「這不可能,」花如令搖搖頭,「我親眼看見他死的。」
「死的那個是鐵鞋大盜,活的那個也是鐵鞋大盜。」北辰溫錦道。
「什麼意思?」花如令皺眉,陸小鳳卻是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這鐵鞋大盜本就是兩個人?」陸小鳳道。
「不錯,」北辰溫錦點點頭,在花如令開口詢問前說道,「但我只知道這些,至于那個人是誰,我並不知道。」
「是麼,」花如令模模胡須,「既然是這樣,那麼,看來計劃要改變了……」
……
從書房出來後,外面恰好是正午,刺目的陽光讓陸小鳳眯起了眼楮。
西苑是客人們住的地方,而此時,這里只有北辰溫錦和他兩個人。
當北辰溫錦想從陸小鳳身後過去時,陸小鳳叫住了他︰「北辰。」
「什麼事?」北辰溫錦停下輪椅,側頭問。
陸小鳳依然直視著熾烈的太陽,好像那里有什麼令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問道︰「其實,你知道鐵鞋大盜是誰是嗎?」
「恩。」北辰溫錦承認道,沒有一絲遲疑。
「……那為什麼不說呢?」陸小鳳問。
北辰溫錦轉動輪椅,面對陸小鳳,說道︰「因為不想干涉太多,也不能干涉太多。」
「……什麼意思?」陸小鳳問,長期注視陽光讓他的眼楮有了酸痛感。
「如果,干涉太多的話,就會被這個世界排斥,會被一個名叫‘命運’的東西所束縛,另外。」北辰溫錦拉住陸小鳳,陸小鳳順著他的力道蹲下,不再注視陽光。
眼楮突然被遮住,眼皮上微涼的觸感讓陸小鳳一怔,他听見北辰溫錦帶了幾分溫柔和無可奈何的嗓音︰「你莫不是不想要這雙眼楮了麼,直視太陽那麼久,也不怕成了瞎子。」
從眼皮處涌入一股暖流,不斷滋養著眼楮,陸小鳳問道︰「這是什麼?」
「一種治療的方法罷了,不是內功的原因,你學不來的。」說完,北辰溫錦就將手移開了,陸小鳳站起身來,睜開雙眼,視線已經恢復清明,眼楮也不再酸痛了。
陸小鳳發現北辰溫錦的臉色好像更蒼白了,忍不住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沒什麼,」北辰溫錦淡淡地說道,「只是不習慣這麼熱的天氣罷了。」
「那你去休息吧。」陸小鳳道。
北辰溫錦沒有回答,他轉頭看向西苑門口,淡淡說道︰「西門吹雪。」
陸小鳳轉身,這才發現西苑門口站了一個人,那是,西門吹雪。
白衣是千年不化的冰山,俊美的臉上永遠都只有一個表情,黑色的瞳仁就那樣冷冷地看著所有人、所有事……
那是來自于神的漠視……
「西門,你怎麼來了?」陸小鳳問道。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反而轉身離去,陸小鳳這才看見了西門吹雪身旁的花如令。
「去大堂再說吧。」花如令堵住陸小鳳未出口的疑問,說道。
北辰溫錦推著輪椅向門外行去,低聲自語了一句︰「真是,多事之秋……」
真想,殺光所有制造麻煩的人呢……
不過,不行啊……至少現在,不可以……
……幕後的那位,也快出來了吧……
……
走向大堂時,西門吹雪突然轉身走至北辰溫錦身後,推起了輪椅,北辰溫錦停滯了一瞬,隨即松開了自己的手……
看著前面和諧無比的兩人,陸小鳳放慢了腳步,和花如令並排前行,他對身邊的花如令說道︰「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什麼?」
「當北辰說花滿樓是被鐵鞋大盜刺瞎雙目時,你的臉上並無驚訝之情,你早就知道北辰知曉這一切的事。」陸小鳳說出自己的猜測。
「不,陸小鳳,你錯了,」花如令低聲說道,蒼老的聲音意味深長,「老夫的不驚訝,不是因為早就知曉,而是因為習慣。」
「從習慣了震驚,到習慣了不再震驚……」
「北辰溫錦,那個少年啊……他不是我們可以比擬的。」
「當你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時,卻會在下一刻發現,你看見的,永遠都是冰山一角。」
「陸小鳳,老夫給你個忠告,不要去招惹北辰溫錦。」
不然,一不小心,你就會跌入萬丈深淵,在也別想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