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值得慶幸的是,一般人死了以後,由于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受到陰間太大吸力的影響,把靈魂拼命往陰間拉,叫那靈魂抵擋不住,只能給拉下去,拉到地獄深處,所以都難得再給人看見了。只有極少數象吳蘭穎這樣,是屬于冤死鬼,受到老天爺的一定呵護,靈魂天然地對陰間的吸力有較大的抵抗能力,魂靈不那麼容易在晚上飄散的,才時不時會在陽間里四處飄蕩——當然最經常的還只是晚上在埋葬他們的墳墓那周圍飄蕩,散現鬼火,叫一些剛好踫見他們的人看見,並可能因為不知道鬼魂會不會傷害人,而給它們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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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吳蘭穎之前是給鄒德林逼著要嫁給他的,心中非常的無奈,她除了選擇死,再沒有其他麼子辦法能夠擺月兌他了,只要她還一直活著,那她不管跑到哪兒去,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去,她都沒法擺月兌他,肯定都會給他找回來,受他欺凌的,所以她就不得不死。
可現在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吳蘭穎因為自己喝下了農藥,不幸死去了,給人把她埋下墳墓里去,成了一個鬼魂,一個女鬼。這樣當她「幸運」地給小蝌蚪和傻蛋挖出來以後,重見了天日,雖然白天也不再能夠象活人那樣在陽間的世界上存在和生活,但她在晚上還可以象一個活人那樣出現在小蝌蚪和傻蛋面前,需要吃,需要喝,需要睡,需要洗澡,等等,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勉強算得上死而復生了。
這樣,在這個晚上小蝌蚪、傻蛋和吳蘭穎都把各自的故事說給了別人听了以後,他們就商定,因為小蝌蚪和傻蛋身上都已經永遠地帶有了他們挖掘那個埋葬吳蘭穎的墳墓里的氣息,他們不管跑去哪兒,吳蘭穎都會跟著他們的,將成為他們永遠的伙伴,無法再分開了,他們從此就要有福共享,有難同當,誰也不能背棄誰。
作為做盜墓賊做得已經比較久,挺有經驗的人,小蝌蚪知道,他們這次在橫渡公社新盜了一次墓以後,為了安全起見,至少在半年左右的時間里,都是不能再呆在這兒的,否則很容易就引起被盜墓人家的注意,惹禍上身。盡管他們不需要再一次改姓埋名,深藏不露,但也得先跑到別處去,在別處先「工作」、生活了一段時間,過上半年一年或者更久時間以後,再第二次回來,那情況就會好得多。
他把這個意思告訴了吳蘭穎和傻蛋兩個人。
傻蛋自然沒有麼子意見。因為他作為一個四處乞討的人,家里已經沒有麼子人的,只有一個姐姐他也背著她跑出來了,沒有再給她知道自己的行蹤,去哪兒乞討,去哪兒流浪,去哪兒生活,都沒有麼子所謂,只要有飯給他吃就行了。吳蘭穎作為一個已經死去、變成了女鬼的人,對此當然更沒有麼子意見,他們讓她跟著去哪兒,她就會願意跟著去哪兒。只是在隨小蝌蚪和傻蛋去別處之前,她想偷偷地回一下家去,見見父母,然後再離開,這樣她的一顆心才能完全安定下來。
小蝌蚪听她這樣說,心生一點兒顧慮地問︰「蘭穎,要是你這次回去,讓鄒德林發現,他到處找你,找不到你就帶人去抓你爸你媽打罵,那可怎麼辦呢?」
「我現在已經是一個鬼,不是活人了,他會發現嗎?」吳蘭穎微微皺起一點兒眉頭反問。
「這可很難說呵。因為你雖然在白天連你自己都看不見自己了,完全消散不見了,但在晚上你還可以讓我們看見你啊,現在不就是這樣?你站在我們跟前,和我們說話,跟我們商量事情,你看得見我們,我們也看得見你,都象活人一樣。既然我們都能夠看見你,那別人當然也一樣能夠看見你。到時那些跟鄒德林認識的人看見你以後,因為你跟鄒德林扯過結婚證,辦過喜酒,是他的合法妻子了,他們把這件事情告訴鄒德林,讓鄒德林以為你還活著,並沒有死去,肯定就會到處找你,找不到你他就會帶人去抓你爸你媽打罵,叫你爸你媽的日子一直沒有安寧,那可很難過啊。」小蝌蚪帶沉吟地回答說。
他這話兒是說得很對的,事情確實就是這樣。
吳蘭穎听到他這樣說,就遲疑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控制不住地臉現一點兒痛苦和傷感的神情來,問︰「那怎麼辦?怎麼辦呢?我真的現在很想再見一次我爸我媽啊!難道這也不行嗎?」
「你爸你媽在你跟鄒德林扯結婚證做夫妻之前,那麼幫鄒德林,不幫你,你也不恨他們,那麼記掛他們嗎?」小蝌蚪對她生出一點兒不解。
吳蘭穎回答說︰「我不恨他們,一點兒也不恨他們。因為就象我自己一樣,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對自己做的事情都沒有一點兒奈何,沒法把握自己。特別是在鄒德林那樣的人面前更是這樣。因為鄒德林有權有勢,又心狠手辣,象我們家那麼老實的人,哪有哪個人那麼有勇氣去直通通地跟他作對啊!」
她這話說的是大老實話兒,小蝌蚪是能夠理解的,听了她這話兒之後,小蝌蚪就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說︰「嗯,蘭穎,將心比心,你這心思我能夠想得到,確實是這樣,人生有很多無奈,經常是沒有麼子辦法的,特別是象我們這樣沒權沒勢的人更是這樣。好,既然你在去別處之前一定要再去見一見你爸你媽,那我們就去吧。到時到了那個村子外邊以後,我們就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躲到比較晚些了,別人家都熄燈關門睡覺,沒有一個人在外邊了,你就回你爸你媽家去看看他們。——你現在不是活人了,已經變成了一個鬼,就算他們把門關上了,鎖死了,你也是可以很容易進去的,不需要敲門,更不需要讓他們給你開門的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