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之內是命運 第五章 卡尼迪殿下的覺悟

作者 ︰ 黑色槍騎兵

卡尼迪,這個所有艾瑪帝國子民耳熟能詳的名字,在艾瑪語中是「小領主」的意思。作為一個從反抗尤朵人統治時期就與艾瑪人同盟的民族,盡管與艾瑪人信奉同樣的宗教,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卡尼迪人是帝國中的異類——從他們對信仰真神的宗教漫不經心的態度,到他們在清教徒們看來是「腐化墮落」象征的奢華享受,再到他們在生活習慣飲食服飾裝飾上與艾瑪人格格不入的種種細節。但他們確確實實又是帝國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帝國征戰星海、從阿提拉擴張到上百個星系的每一步,背後都有著他們的影子。

而不管你喜不喜歡卡尼迪人,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是,他們是帝國境內最強大的家族,沒有之一︰擁有完整的星艦工業生產線,能提供從開采小行星礦藏到生產成品星艦的一條龍制造服務;統治著28個領地星系和不少于這個數目的被稱為「天空城」的超巨型空間站,以及生活在這些家族領地上的上百億人;擁有一支有著上千艘戰列巡洋艦以上主力艦的家族艦隊,在帝國海軍中也有數百萬族人服役;以及最重要的,在艾瑪人的發源地阿提拉行星上,在帝都達姆圖爾薩德周圍布置的六個重裝陸戰師——這是阿提拉行星上僅次于皇家衛隊的軍事存在。盡管擁有龐大的獨立領地,但歷代的卡尼迪家族族長和相當一部分卡尼迪人都仍然居住在阿提拉上,而不是和其他大大小小的貴族一樣習慣于居住在自己的領地。卡尼迪人對于自己家園和發源地的感情是習慣于遠征星海的艾瑪人所無法理解的。

但作為五個選帝侯中最強大的一個家族,也是僅有的一個非艾瑪裔選帝侯,卡尼迪家族在帝國內部受到的壓力甚至並不比選帝侯中的刺頭,「習慣叛亂」的卡多爾家族要少。有不少艾瑪裔的中等貴族更是為卡尼迪人佔去了「原本屬于艾瑪人」的選帝侯位置而心懷怨念,但也只限于怨念而已。卡尼迪的艦隊在出身柯埃佐家族的圖奧三世登基以來的七十年里,為帝國東奔西走,鎮壓了包括七十年前卡多爾家族對柯埃佐首星的突擊在內的三次大規模叛亂,其他小規模叛亂更是不計其數。「帝國憲兵」的外號對于卡尼迪家族來說與其是一種贊譽,倒不如說是弱者對于強者在語言上的戲謔。

卡多爾,柯埃佐,薩盧姆,阿狄莎波,卡尼迪???這五個有強有弱的選帝侯家族如同艾瑪帝國支架的五只腳,在不斷的此消彼長中維持著帝國政權微妙的平衡。

而此刻,卡尼迪家族的繼承人,也是卡尼迪人下一代的領袖和帝國未來的選帝侯,與家族同名的帝國海軍第346遠征探險隊指揮官兼探險隊旗艦「災難」級「達姆?伊默」號戰列艦艦長卡尼迪,正站在艦橋的艦長指揮席前,雙眼緊緊地盯著全息顯示屏上投影出來的影像。那些從恐怖電影里跳出來的怪物一樣的異族戰艦有著能激發人類最原始恐懼和厭惡感的奇異外觀,外表還散發著讓人不快的幽蘭色光澤。

「如果再加上點用鐵錐摩擦玻璃的音效的話,那這部恐怖片就太完美了。」壓下腦海中突然跳出來的荒誕念頭,他咽了口口水,但仍然覺得自己的心髒在激烈地跳動著,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樣。

「敵襲!敵襲!與未知文明星艦發生接觸!所有人員迅速著艙外工作服,進入戰斗崗位!」尖銳的警報聲響徹整艘戰艦,卡尼迪的雙眼仍舊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影像。

「新……新的種族……」他用一種近乎申吟的聲音呢喃著。

一只略微有些冰涼的手放在了他的肩頭。

「殿下,鎮定。卡尼迪人的列祖列宗都在你身後。」

是柳澤?火月,火月家家長的長子,也是和他一起長大,一起學習,一起戰斗的「伙伴」。並不是那種普普通通的貴族子弟的玩伴,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一生的搭檔。如果說卡尼迪本人是家族預定的下一代族長,那麼柳澤就是家族預定的下一代艦隊指揮官。作為為卡尼迪家族服務了數千年的家臣,火月家在卡尼迪人中以盛產格斗大師和前線指揮官而著稱,而柳澤則是火月家新一代年輕精英中的佼佼者。無論是在近身格斗中優雅地揮舞著光劍不見血地擊倒幾倍的敵人(光劍只是俗稱,這種用磁力場將灼熱等離子束縛成劍形的格斗武器正式名稱是離子切割刀,它的高熱能在切開人體的瞬間蒸發血液燒焦血管,所以不會有血濺出來),還是指揮艦隊和優勢對手展開對攻,在三十歲以下的卡尼迪人中都無人能出其右。

同伴的出現讓卡尼迪的緊張感消失了不少。他甩了甩頭,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按照帝國海軍的標準流程開始發布命令。

「主反應堆功率最大,炮塔電容器開始充能。通訊部門向對方傳送‘羅賽塔’系統,同時準備好‘漂流瓶’系統,每三十秒向後方傳輸一次視頻資料!導航部門預測接敵時間!損管隊到主長廊待命!」

還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敵意,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能溝通,但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卡尼迪從自己華麗的上校軍禮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用白樺樹皮制成的小筆記本,打算在上面寫點什麼。

萬一我們不幸戰死,希望後繼的遠征艦隊能把我們的殘骸帶回阿提拉。如果自己的大兒子不明不白死在一個陌生的遙遠星系而且一句話都沒留下來,母親肯定會很傷心的。卡尼迪心想。他不是不想錄一段視頻資料作為遺言傳送回後方,但是「漂流瓶」系統的傳輸次數有限,作為一名帝國軍人,更重要的是將敵人的信息傳遞回去,這是職責所在。

「炮台電容器充電中,13秒之後可以進行第一次發射。」

「損管隊準備完畢,隨時可以進行損管作業。」

「‘羅賽塔’系統傳送完畢,對方暫時無應答。」

「主反應堆13%額定輸出,納米裝甲維修系統準備完畢。」

「‘繆尼爾’魚雷準備完畢可以發射!」

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達姆?伊默」號的成員們還是很快完成了接敵的準備。艦橋上的所有軍官都回過頭,看著位于艦橋後方的艦長指揮席。他們在等待自己的艦長發布下一條命令。而此刻,卡尼迪的心中也在迅速盤算著各種可能性。

但就在這是,艦橋正前方的全息屏幕上,卻亮起了幾道不算明亮但卻非常刺眼的光芒。

「高能量體接近中……粒子束武器特征確認!規避……」傳感器操作員發出了一個男性所能發出的最尖銳的慘叫。

下一瞬間,龐大的戰列艦如同暴風雨中的舢板一般劇烈顫抖起來。艦內的人造重力一下子消失了,幾個沒有穿好磁力鞋的軍官以各種滑稽的姿勢在失去重力的艦橋內飄蕩著。

「對方敵意確認!大型目標數量1,中型目標數量3,高速接近並持續加速中!」

「中彈點7處,其中4處被擊穿!4號炮塔被擊穿喪失戰斗力!主長廊兩處擊穿,氣密結構破壞,損管隊大量傷亡!星系內高頻天線損壞!納米維修系統運作正常,維修率98%。」

「主炮充能完畢,請求開火許可!」

短暫的寂靜之後,「達姆?伊默」號內部的通訊頻道內響起了一片哀嚎聲。艦橋上此時熱鬧得就像剛冷卻完反物質反應堆的沸水一樣。無數的數字和彩條在半空中劇烈地跳動變幻著,戰艦每個部分的狀態通過無數微不可見的傳感器匯總到這里,再通過六部全息投影儀展示出來,讓操作者們能夠仔細地了解到戰艦每一點細微的變化。卡尼迪的嘴角卻彎了起來,看著對手星艦上閃爍的燈光,露出一絲冷笑。

「點點點,劃劃劃,點點點……通訊手段如此原始,你們不過如此。」他用小得只有站在他身後的柳澤能听清的聲音說道。

「艦橋入光量調整!多頻晶體裝填,各炮塔,一號目標,急速射!魚雷部門,自由開火!」」他的手臂用力地向前一揮,仿佛要劈開虛空中糾纏著的看不見的鎖鏈。

兩團耀眼的白光月兌離了達姆伊默號的艦艏,緩緩向遠處的敵艦飛去-那是使用小型化反物質引擎,搭載大當量emp彈頭的重型星際魚雷,只要一發命中,就足以殺死對方戰艦上的所有乘員。

而隨著卡尼迪重重地揮下右手,達姆伊默號上的十四門總功率超過一萬五千兆瓦的超級脈沖激光器也開始向敵人噴吐無聲的死亡。十四道純白色的光芒從布置在「達姆?伊默」號艦體下方兩側的七座炮塔中噴出,全部正中沖在最前方的敵方戰艦。多頻晶體調制出的純白色光束在敵艦的外殼上發生偏折,與某種看不見的力場激發出各種絢爛的色彩。即使經過了入光量的調整,達姆伊默號的艦橋上此時仍然能清楚地看到數十公里外那既非天堂也非地獄的異界奇景。

「這???」艦橋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敵人似乎裝備了某種能偏轉激光束的力場!請求下一步行動指示!」各個炮塔傳來了消息。

「沒有發現攔截武器的跡象。‘繆尼爾’魚雷預計18秒後命中!」

「繼續射擊!不要停止!」卡尼迪的右手再次向下一劈。

5秒鐘後,達姆伊默號發動了第二次主炮齊射。一號目標上的力場在五彩的光芒閃爍了一瞬之後消失了。緊接著,這艘敵方星艦的外殼也很快被融穿,劇烈的爆炸隨之發生,星艦和其中乘員被真空和高熱撕碎的殘片在太空中無聲地飛舞著。

戰爭,戰爭從未改變。無論是在地球,還是在遙遠的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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