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內，歡呼聲響成一片。在一千多年前毀滅了米瑪塔爾帝國並且征服了米瑪塔爾人之後，帝國海軍再沒有遇到過什麼像樣的對手。作為陸戰隊拿著光束步槍在蠻荒的行星上打獵一般射殺文明程度退化到原始社會的土著居民，這很明顯不會讓帝國海軍的精英們有什麼成就感，就好像一個身高兩米渾身肌肉的大漢不會如同小孩子那樣以虐殺螞蟻為樂。刨除掉鎮壓叛亂和緝拿星際海盜，這恐怕是一千多年來帝國海軍第一次在和外族的星艦對決中取得勝利。「達姆?伊默」號上的軍官們覺得帝國海軍的最高榮譽，那枚由皇室頒發，選帝侯級貴族親自授予的「阿瓦塔之眼」勛章已經在向自己招手了。
「真神保佑，他們確實不堪一擊！」卡尼迪興奮地回過頭對柳澤說道，他的語氣就好像一個剛剛贏得了一場模擬戰的幼年軍校學生正在對他的同伴炫耀戰果。
「我們也傷得不輕。」柳澤臉上還是那種近乎于呆滯的淡定表情，「而且殿下，保持鎮定有利于維護你的威嚴。不過，在下達攻擊命令的時候，你為什麼笑得那麼奇怪？」
卡尼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因為對面那些家伙在用最原始的燈光信號明碼求救。三點、三劃、三點，這在一種被稱為‘莫爾斯編碼’的古老信號體系中代表緊急呼救的意思。」
柳澤的臉色驟變，「快，和他們拉開距離！」
「柳澤，你說什麼？」卡尼迪有些莫名其妙。
「你沒看過那份材料？來不解釋了，照我說的做……」
柳澤話音未落，艦橋里就再次響起了驚叫︰「剩余目標突然加速！預計5秒後踫撞！無法擺月兌，踫撞準備！」
幾乎就在「繆尼爾」魚雷擊中對方戰艦的同一時刻，敵人的星艦狠狠地撞上了「達姆?伊默」號前端的主裝甲帶。可以肯定的是，在「繆尼爾」魚雷那大當量emp彈頭的轟擊下，對方的星艦上肯定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活下來，但這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達姆?伊默」號艦橋的側下方被這次凶狠的撞擊撕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裂口，大量空氣、雜物、裝甲碎片和不幸沒有抓牢固定物的倒霉蛋在戰艦內外巨大的氣壓差下不斷地被從裂口吸出。即使是在艦橋內，也能明顯感覺到「達姆?伊默」號內部的氣壓正在大幅下降。事出突然，艦橋在短暫的驚愕之後一下子從歡樂的海洋變成了充滿慘叫的地獄。
「2號炮塔3號炮塔無應答！」
「納米維修系統已滿負荷運轉，但前部裝甲無法自封閉！」
「這里是損管隊，這里是損管隊，主長廊氣密結構已完全破壞，即將被抽成真空！我們已經無法正常進行維修作業！」
「炮塔電容器損壞，我們現在只能用主反應堆直接給各個炮塔充能！」
用一種有些尷尬的姿勢把卡尼迪壓倒在指揮台後的柳澤從地上爬起來，繼續用那種波瀾不驚的淡定語氣說道︰「三個月前，帝國海軍第344遠征探險隊在臨近星系被不明敵人消滅，成員全員陣亡。由‘漂流瓶’系統傳回的視頻資料嚴重受損，細節大部分丟失，只有兩點可以確認。第一，敵人使用了粒子束武器；第二，敵人在接戰時打出了燈光信號，莫爾斯編碼點點點、劃劃劃、點點點，‘ss’。」說著，他把被按倒在地上的卡尼迪也拉了起來。
「沒有注意到這份資料，是我失誤了。」卡尼迪優雅地撢了撢自己的上校軍禮服，盡管在艦橋一塵不染的碳化合金地面上這身華麗的軍禮服不可能沾上什麼灰塵，「但我不會讓自己的名字這麼早就被寫在陣亡戰士紀念碑上的。」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柳澤眯起了眼楮，看上去像一只護崽的母狼。
「說好的……」卡尼迪嘆了口氣，「有重力的地方歸你，沒重力的地方歸我。我當年是皇家海軍學院的第一名呢。如果想回去看我弟弟達克斯和母親的話，是該認真起來了。」
卡尼迪一邊說話，一邊還是在慢慢地撢著自己的軍禮服，就好像他馬上就要以選帝侯的身份步入樞密院的會議大廳，去參加一場決定帝國國運的會議一般。
「是的，殿下。」柳澤微微躬身，慢慢退入卡尼迪身後的陰影之中。
「星空，戰艦，炮火……我來了。」卡尼迪抬頭望向全息顯示屏上正在向自己沖來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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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圖?沙克爾，或者說那個想要成為普通人王超的前任超文明生體探針，漫步在「達姆?伊默」號下層甲板的機艙之中，感受著反物質反應堆以及把能源轉換為動力的一系列龐大機械所發出的有節奏的震動和顫抖。是的，震動和顫動，讓馬拉圖?沙克爾的心房也為之顫抖的美妙的節律。這是新伊甸世界中最強大殺人機器的核心，在它的能源支持下，「達姆?伊默」號的主炮能夠在幾分鐘之內燒焦一顆行星的表面，只要點幾秒的照射，就能洞穿上千毫米厚的合金裝甲。
在他印象最深刻的五次輪回、五個人生里，除了作為普通中國人王超的那一世之外，他都是一名軍人，一名戰士。無論是冷兵器時代的薩拉丁，還是新伊甸世界的哈爾?沙圖加大帝，在靈魂的最深處，他們其實都是殘暴嗜血的，都對這種擁有巨大力量的殺人機器有著特殊的嗜好。從這些人類工業的結晶上，馬拉圖?沙克爾能夠體會到一種特殊的美感。
「多少年過去了，他們還在用這種東西。」沙克爾停在一根粗大的管道前，目光聚焦在管道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裝置上，「是節流閥啊。限制托卡馬克管道向反應堆的反物質輸送量。怪不得一直覺得反物質反應堆的輸出功率不對，原來他們不懂這個小東西的用法呢。是直接從幾千年前的設計圖上抄下來的構造吧。在地球所在的世界，人類只能從幾百光年之外的仙女座星雲通過完全智能化的自動采礦隊開采反物質礦藏，風險極大損失率極高，每隔十幾年才能獲得一次反物質礦藏的補充，所以要加上這種硬件限制防止操作者浪費反物質燃料。但在反物質礦藏隨處可在的新伊甸世界，這種設計完全沒有必要啊。」
他用巧妙的手法，不借助任何工具就一下子拆下了那個節流閥，然後在手中上下拋弄把玩著。
「完全一樣的設計……算了，說好要救那個卡尼迪一命的。」他走出無人值守的反應堆機艙，向位于戰艦中部的反應堆與躍遷引擎控制中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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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還有成員存活的炮塔，向艦橋報告情況。反應堆與躍遷引擎控制中心將反應堆功率調整到最大。艦載陸戰隊全部著艙外宇航服準備出艙搶修破口。通訊部門用最大功率明碼呼叫附近所有帝國軍艦！」
站在艦長指揮席上，卡尼迪仿佛又變回了當年軍校里那個意氣風發在模擬戰中打遍整個皇家海軍學院無敵手的少年。
「1號炮塔正常，2秒後可以發射。」
「4號炮塔正常，18秒後可以發射」
「5號炮塔被擊穿，但還能正常工作。」
「6號炮塔成員大部存活，但主炮被熔毀。」
「7號炮塔正常，21秒後可以發射。」
「8號炮塔正常，18秒後可以發射。」
「通訊部門已經接到命令。」
「陸戰隊全體待命，隨時可以出艙！」
「反應堆及躍遷引擎控制中心無應答，有全滅可能！」
5個正常的炮塔，輸出功率只有8%的反應堆，以及戰艦前端被撕裂的巨大傷口……自己手上只有這些牌，但敵人手頭有些什麼底牌自己還不清楚。卡尼迪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著。
「柳澤，你帶兩個技術人員去接管躍遷引擎控制中心。雷達部門，調出接近敵人的高清影像並標注距離單位。」
一艘形如倒放短靴巨大艦影出現在全息顯示屏上，根據下方的單位指示，這艘巨艦比「達姆?伊默」號一千米的長度略短，但體積很明顯比造型修長的災難級戰列艦要來得更大。根據屏幕下方的標注，它目前距離「達姆?伊默」號有大概四十多公里，正在以每秒鐘一千多米的速度向「達姆?伊默」號高速接近。就在卡尼迪正在觀察它的幾秒之間，這艘巨艦外殼上的幾個小凸起上又亮起了閃光。
「那幾個凸起是炮台！」卡尼迪心想。
熾熱粒子束構成的豪雨如卡尼迪預料中的一樣襲來，但出乎意料的全部沒有命中，因此艦橋內沒有像剛才那樣響起一片哀嚎。此時，卡尼迪注意到了敵艦身後的幾道藍白色火光—對方並沒有像帝國海軍的戰艦那樣使用節約推進劑的無工質輻射推進器，而是采取了原始的多聯裝化學動力火箭來獲取更大的加速度。
這個弱點太明顯了，卡尼迪心想。「所有炮塔完成射擊準備之後待命，沒有命令不許開火！‘繆尼爾’魚雷立刻向正在接近的敵人發射！」他下令道。
一次攻擊，只要一次攻擊就能徹底扭轉戰場的局面。我抓到你們的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