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之內是命運 第四章 卷煙的味道

作者 ︰ 黑色槍騎兵

看著相繼進入躍遷,消失在視野中的海盜戰艦,沙克爾長出了一口氣,用繡著金色絲線花紋的袖口抹去了額頭上的冷汗。自己還是太大意了。不,確切的說,上萬年的經歷帶給自己的,遠勝于常人的知識和閱歷讓自己過于自我膨脹,以至于陷入了這種明顯的陷阱之中。自恢復記憶以來,自己總是抱有高人一等的想法,自負于自己的知識和經驗,將已經面臨和即將面臨的敵人都視為木雕泥塑。但自己並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啊!自己只是一個多知道了一些東西的普通人而已,自己的能力是有極限的。

「以後不能再抱有這種高人一等的妄想了。要把所有的對手放在與自己對等的位置上看待。」默默地下定了決心,沙克爾開始指揮尚能行動的戰艦開始收拾殘局。

身穿艙外工作服、客串損管隊的陸戰隊員從異教徒號和其它幾艘狀況還算良好的戰列艦上魚貫而出,開始收容那些有幸沒有被戰艦被擊毀時橫飛的碎片奪走性命的遇難船員。幾艘攜帶了遠程裝甲維修裝置的戰艦開始閃爍出幽綠色的微光,為受創過重的友艦納米修復系統提供能量,加速修補破損的裝甲層。所有人都有一種劫後余生之後的虛月兌感,包括異教徒號四號炮塔的炮長台風。他現在正被一群興奮的部下簇擁著,茫然無措地走在通往艦橋的主長廊上。

「嘿,炮長,這些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我們大伙兒可都看見了,是你一炮擊傷了對面那個最凶悍的家伙,海盜們才開始撤退的。」

「對啊對啊,我說台風,這種事情應該主動去向艦隊司令大人請功啊!柳澤大人不是說這位新上任的艦隊司令雖然打仗很凶悍,但人還是挺好說話的麼。」

「誰知道柳澤大人是不是故意說這位大人好話呢,我可是听說他和卡尼迪殿下帶著幾個卡莫兵就把軍務部的官老爺們全都殺光了,尸體堆了一整個地下室……」

提到這一節,所有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看著那個說話的船員。

「不過……不過就算艦隊司令大人不念炮長的功勞,也沒有什麼獎賞,我們總該讓他知道這件事是誰干的,對吧。」說話的那名船員訥訥地說道。

「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戰斗狀態還沒有解除呢。」被稱為台風的尼納庫恩大漢模了模尷尬地模了模後腦勺,「不過,沙克爾他不是那種人。即使是讓人厭惡的軍務部的官老爺們,我還是不相信他會殺掉那麼多人。」

對啊,那個總是替其它機械士頂班,總是蹭自己煙抽的米瑪塔爾男人,怎麼可能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呢。

通往艦橋的艙門突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個穿著帝國海軍上將金黑兩色制服的身影站在門口,吹了聲口哨,沖台風揮了揮手。

「老伙計,有帶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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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開了遮音力場的指揮席上深吸了一口台風帶來的「尼納庫恩狗屎味」卷煙,沙克爾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其實,這種用尼納庫恩人傳統工藝制作的卷煙味道並不算好,沙克爾對其「尼納庫恩狗屎味」的戲稱並非污蔑。但不知為什麼,聞到這種味道,感受著劣質卷煙散發出來的煙霧在自己身邊彌散開來,沙克爾總會覺得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或許,是這種味道讓自己想起了過去的生活?那時候,自己只是達姆?伊默號上一個隨時可能被飛濺的碎片殺死,也隨時有可能死于過度勞累的機械士,無論是生活上的享受還是安全上的保障都無法與現在同日而語。不過有一句俗語說得很對,無知也是一種幸福。那時候,自己的大腦里沒有這麼多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沒有這麼多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了解到這麼多黑幕,當然也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作為一個機械士,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娶一個外貌和性格還算湊合的妻子,生幾個自己肯定沒有時間去管教的孩子,這一輩子的時間也就過去了。或許,自己對這種劣質卷煙的喜愛,只是代表了自己對過去平凡的時光抱有的那種,如同煙霧一般淡薄的懷念吧。

「台風,這麼說,那一下逼走對方旗艦的攻擊,是你的杰作?」輕輕撢掉煙灰,沙克爾回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台風。此刻,這個魁梧的尼納庫恩男人正手足無措地坐在他的座位上,漲紅了臉,扭扭捏捏的樣子就好像一個昨天晚上沒有寫完作業的孩子在面對自己的家庭教師。

「那個……那個凶悍的家伙是旗艦?」他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話,然後習慣性模了模自己的後腦勺。

沙克爾點點頭。當然,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其它海盜戰艦即使是在撤退時也沒有忘記掩護那艘食人魚一般凶悍的戰艦。或許,台風的那一次攻擊擊傷了對方的指揮官?

「那麼……雖然我知道剛剛入駐西瑪塔爾星域,事情肯定很多。但是在入港之後,能不能額外給我們四號炮塔放一天假?」台風終于鼓起勇氣對自己的指揮官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沙克爾看在以前擠一個居住艙的份上,能答應自己的要求,他想。

「為什麼?」沙克爾有些好奇。在自己的部下看來,這樣的功勞就只值一天的休假嗎?

「因為……因為……」台風的臉漲得更紅了,但他還是沒有說出原因。

「如果不說原因的話,我是沒辦法批準你的請假要求的哦。」沙克爾笑了笑。他並不是真的吝嗇這一天的休假,而是實在對台風請假的理由感到好奇。

「報告指揮官!因為我的部下在戰斗中和我抱怨不想死了還是處男,所以我答應如果戰斗結束大家還活著我就帶大家去空間站里找暗娼破處,報告完畢!」台風突然噌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右手按胸,一邊行軍禮一邊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然後,他低下頭,一副聖徒殉道一般的表情,似乎在等待沙克爾大怒之下命令衛兵把他拖出去執行軍法。

沙克爾此時正在品嘗柳澤贈送給自己的、卡尼迪家族首星基塔里德v上出產的茗茶。看到台風的表現,他噗地一口把茶水噴到了地面上。確實,由于奉行的宗教和保守的傳統,帝國政府是禁止帝國子民從事任何交易的。但這種和人類歷史一樣古老的職業怎麼可能被一紙法律所禁絕?尤其是對于常年馳騁星海的帝國海軍普通船員來說,在戰斗和航行的間隙,在空間站的某個角落里和一位熱情奔放的尼納庫恩或者米瑪塔爾女子求得一夕之歡,這是他們最大的享受。因此,在每個帝國海軍的戰艦經常來往停靠的空間站,都會有這麼一批地下暗娼,為帝國海軍的船員們提供服務。當然,這種行為在軍法中是被嚴令禁止的。某個炮塔炮長或者戰艦的炮術長或許會對部下的嫖娼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情好的時候也許還會「與民同樂」一下。但艦長一級的高級軍官對被發現的嫖娼行為絕對會加以嚴厲懲罰,就更別說巡防艦隊司令這種將官了。每年都會有一批倒霉鬼因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而遭殃,輕則丟掉工作和職位、交納一大筆罰金,重則被貶為奴隸或者在軍事法庭的公審上被殺雞儆猴。但下半身的還是驅使著業余生活單調乏味的船員們,前僕後繼地支持暗娼們的生意。

大概,台風覺得自己這個巡防艦隊司令有很大可能當場讓衛兵把自己拖出去扔到太空里吧。確實,對自己這個西瑪塔爾行省巡防艦隊司令來說,殺掉一個小小的炮長甚至不需要通過軍事法庭的審判,只要事後拿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報備給軍務部就行了。但他憑什麼以為,自己這個和他擠了好幾年居住艙的老戰友會這麼做呢?

沙克爾隨手用手背抹掉了粘在臉上的茶水,然後笑著站起身,從指揮席的某個角落模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羊皮袋子,遞到了台風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台風用手掂了掂羊皮袋子,里面的內容物發出了金幣踫撞的悅耳聲響。他抬起頭,一臉痴像地看著昔日的室友。

「一百個第納爾的金幣,拿去分給你那群部下。好好玩,不過,當心得病。趕緊去吧,你的部下們該等急了。」沙克爾又拍了拍台風的肩膀,然後把依然保持著痴呆狀態的台風從座位上拖了起來,拉著他向通往主長廊的艙門走去。

「對了,這里是新行省,大概不會有軍務部的憲兵來多管閑事,但還是要留點神,別留下什麼把柄。」沙克爾接著說道,「不過,這種事情只能用來應應急。放心吧,我會讓大家都有機會成家立業的。」

目送著台風走出艦橋,在部下們的簇擁下消失在主長廊的陰影中,沙克爾長出了一口氣。

「別了,機械士馬拉圖?沙克爾。」他對自己說道。然後,他把目光轉向了艦橋中央的全息顯示屏。在空間站的入港處,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航道標記已經被全息設備投影了出來,準備引導自己這支疲敝不堪的艦隊入港。

「各艦注意,按照艦只良好情況,受傷較重的戰艦在前,排列成錨泊隊形,準備入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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