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哥,咱們兄弟朋友一場,按說你開口了,我不能不辦,但是這件事我確實不能答應你,徐浩做事太絕了,上次陷害我,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沒追究,這次竟然雇人來砍我。」張安很為難地說,他最不願意看到就是劉濤參與到這件事中。
劉濤嘴角一揚,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他回頭看了一眼滿臉乞求地看著他的孟麗麗,又看了看有點焦急的孟萬里說︰「爸,你和麗麗先回去,我想和他單獨談談。」
劉濤輕輕地拍了拍孟麗麗的手背,柔聲地說︰「听話,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好了,你回家好好歇歇。」
孟麗麗看著劉濤,又看看張安,欲言又止地想說點什麼話。
孟萬里輕輕地拉了一下孟麗麗,示意快點跟自己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張安和劉濤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劉濤雙眼直直的盯著張安,張安也站在那里杵著不知該說些什麼。
「安子,你是212年的時候來的北京吧,那時候好像是五月底,對吧?」劉濤慢慢地說,語氣里充滿回憶的味道。
「恩,呵呵,那時候我剛被學校開除,回家待不住,就來北京找徐峰了。」張安自嘲似的口吻回答著。
「到現在兩年多了,想想那時候我還沒畢業,天天就知道瘋玩。時間過得真快,安子,你說我這兩年對你怎麼樣?」劉濤的語氣里有著對逝去歲月的無奈,最後一句話卻忽然充滿了質問的味道。
「濤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記得以前你怎麼幫過我,如果不是你和徐峰幫我,估計我早就撐不下去了。」張安笑了一下,他知道劉濤是鐵了心要為徐浩求情了。
「安子,認識這麼久,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吧?也沒求過你什麼事吧?」劉濤語氣低沉地說,他緊緊地咬了一下嘴唇。
「濤哥,徐浩的事我真的幫不了你,他犯罪了,你要知道不是我要抓他,是公安機關抓他。你讓我怎麼辦?以受害人的身份去替他求情?」張安沒想到劉濤會為徐浩這麼堅持。
「那他父母的事是怎麼回事,你敢說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安子,你剛才說徐浩做的絕,你呢,你比他更絕,禍不及家人,你不覺得這件事你太過了嗎?」劉濤的臉也不知是被氣得還是怎麼回事,變得有些猙獰,他指著張安,身上可以看出一絲顫抖。
「濤哥,你如果這樣說的話,我無話可說,前天晚上你們吃飯的時候,我說過吧,只要不再惹我,陷害我的事看在你的面上就過去了。如果再敢惹我,誰也不好使,濤哥,那話我不是只說說而已。」張安臉色一板,有些不愉的說。
「安子,孟麗麗是我媳婦,徐浩是她除了父母以外最親的親人,而且現在她懷著孕,你能不能看在以前的份上放過徐浩,你現在已經把他整的很慘了,家破人亡你知道嗎?為了一個女的,你值當的嗎?這次你放過他,以後他也不敢再找你的麻煩了。安子,他父母也被你整進去了,你還想怎麼樣?事不能做絕吧!」劉濤激動地說。
他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麼感受,被襲擊後,他滿腔怒火,想著一定要狠狠地整一下徐浩,甚至釜底抽薪,將他的靠山也就是他的父母都扳倒。
但今天面對劉濤的指責,他忽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可以解釋的,原本滿月復的怨氣也被劉濤的幾句話撕開了一道口子,一下子泄了出來。
但是現實已經容不得他再說別的,放了徐浩,還是放了他的父母?現在掌控權根本不在自己這里,而且當初是自己提的要求,現在再出爾反爾。
張安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劉濤的指責,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將這件事輕輕放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在別人眼里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一個仗勢欺人的主。
「濤哥,真的對不起,這個要求我很難答應,你知道的,徐浩不僅僅是找我的麻煩,更是觸犯了法律。如果僅僅是前一個,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在法律面前,我也無能為力。」張安有點難過地說,他清楚這個答案並不能讓劉濤接受。
「安子,我最後問你一句,能不能放過他和他的家人,我以一個哥們的身份請求你,也為了我那未曾出世的孩子,安子,徐浩一家出事,對麗麗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我不想她因為這件事影響到自己的健康。」劉濤也很無奈,他也不想這樣低聲下氣的求自己的哥們。
劉濤知道自己的要求會讓張安很為難,但是老婆和孩子的健康是他現在最看重的,徐浩一家出事後,孟麗麗的情緒讓他非常的擔心。
剛听到徐浩一家被抓的消息孟麗麗就哭暈了,昨天去醫院檢查,大夫囑咐她要調整情緒,不然有流產的危險。
為了老婆,更為了自己的親骨肉,劉濤不得不這樣做,即便是他那麼的不情願在原本靠自己照顧的兄弟面前低頭。
張安看著滿臉乞求的劉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他反復的想了,即使自己不追究這件事,徐浩一家的生活也不會恢復原樣。
給相關人士打聲招呼他可以做到,不過徐浩父母的工作肯定回不來了,徐浩也會從一個富家子弟變成普通人。
這種落差徐浩能接受嗎?心高氣傲的他會丟下對自己的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不能只看原因,而更重要的是想一下後果。
假設自己求情,將徐浩放出來,他無法釋懷生活的巨變,心中的怨恨越積越深,那麼很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鋌而走險,相信那時候即使同歸于盡,徐浩也在所不惜。
張安不能在親手給自己樹立一個生死大仇的情況下,才放他一馬,向來只有千日做賊,那里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既然已經把事情做到這一步了,在被辦法消除徐浩對自己的仇恨之前,就肯定不能放過他,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濤哥,你對我的幫助,我會永遠記得,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絕對沒有二話,但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張安有氣無力的說。
接著他很真誠地說出了自己心里的理由︰「徐浩的性格你們比我了解,誰也勸不住他放下對我的恨。時間會讓仇恨在心里發酵,以後的坎坷會激發他報復的決心。一旦有機會他就會變成一條毒蛇,隨時準備咬我一口。我不能冒著危險答應你,我也有家人。」
「如果我保證他以後不再找你的麻煩呢?安子,我保證,我保證徐浩一家出來以後都離你遠遠的,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劉濤依然不願意放過最後一絲希望,看得出他很愛孟麗麗,為了自己的女人一直在堅持著。
「作為兄弟,我很感激你,作為朋友,我很佩服你對徐浩一家的有情有義。不過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也不敢答應你。總之你說我不講情義也好,罵我心狠手辣也罷,徐浩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沒有理由去拿著我和家人的安全去賭他今後是不是能從心里放下這件事。」張安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給劉濤說了,只是想讓劉濤理解自己。
朋友難得,兄弟難做,在這個社會里找一個不為任何利益一直把你當兄弟看待的人太難了,張安不想失去一個。
「好,好,張安,張先生,你行,我劉濤從來沒求過人,想不到第一次求人,竟然求得是自己的哥們,更想不到這個被我當成哥們的人拒絕我。打擾了,張先生。」劉濤听完張安的話,失望之情躍然在上,他難過的是話說到這份上,張安依舊沒有一點情面可講。
看著劉濤悲憤地毅然轉身,準備離開,張安張了張有些發干的嘴,充滿希冀地問︰「濤哥,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
他很想听到從劉濤嘴里說出「是」,從最好的哥們那里得到諒解,從兩年來幫他最多的兄弟那里看到對自己的釋懷。
踏出的腳步猛地停住了,劉濤沒有回頭,只是冷冰冰地說了一句話︰「張先生,我身微體賤,恐怕配不上做你的朋友,以後咱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說完「 」的一聲,劉濤甩門而去,留下張安自己站在房間的中央,木然地看著劉濤離開,房門的巨響好似來自他的心底,在他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一種彌足珍貴的東西被打碎了。
外邊負責保護的兩名國安人員听到動靜不知發生了什麼,趕緊敲門焦急地問著︰「張先生,你沒事吧?需要幫助嗎?」
「我沒事。」失魂落魄地吐出這三個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劉濤的毅然決然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一個好哥們,一個自從他來到北京後就對他照顧有加的兄弟,就這樣反目了。
這一瞬間,張安感受到自己的心痛,他很想大罵一架,直到現在他才確定,原來不止愛情的離逝會讓人哭泣,友情的消散也能引起心頭最深處的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