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三日晌午王夫人回到家中時,賈府已是亂作了一團。見王夫人回來,一院子的丫環、婆子都齊齊地跪在了地上。王夫人道︰「怎麼了?」
為首一個平素里比較有臉的婆子上前道︰「回太太的話,今日中午吃過飯,寶二爺說要休息一會,就將我們都遣了出來。奴婢們不放心,仍安排了兩個丫環在門口守著。誰知到未時已過,仍不見寶二爺出來。奴婢們不敢大意,就進去看了看,誰知卻再不見人影了。那屋子里的被褥等都是好好的,顯見得沒有人動過。門窗也是緊閉的,只不知寶二爺去了哪里?」
王夫人一听這話,哪里還受得住。立馬就暈了過去。一群人都慌了。忙喊人的喊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又端了碗涼水來,兜臉潑了上去。王夫人方悠悠地醒了過來。也顧不得形象了,直如潑婦罵街般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我這是做得什麼孽啊,一個早早地走了,一個如今又不見了蹤影。這可叫我怎麼活啊?!」
這麼大的動靜想不驚動別人也難。說話間,就見鴛鴦扶著老太太顫巍巍地來了。王夫人此時頭發也亂了,這里一簇,那里一團的。頭上的釵環也散落到了地上。衣服上也盡是泥土,臉上鼻涕眼淚將妝容弄得整個一個烏眼青。哪里還有一點當家太太的樣子。
賈母拐杖將地敲得咚咚作響,對周圍的丫環、婆子道︰「還不快把你們太太扶起來,真正是胡鬧,成什麼樣子!」彩雲、彩霞忙上前把王夫人連拉帶拽地扶了起來。王夫人素日里是懼怕這個婆婆的。此時也稍微回了神,意識到了自己的狼狽。忙隨著賈母回了屋里。
彩雲、彩霞忙又速速地重新為王夫人綰了發,淨了面。賈母此時已經知曉了事情原委。見王夫人收拾完畢,便對二人道︰「你們兩人先在院子門口守著。閑雜人等一概不許放進來。」彩雲、彩霞求之不得,忙答應著去了。
賈母道︰「這寶玉生時原本就有些奇怪,今天發生這樣的事只怕倒沒什麼好奇怪的了。唉,這寶玉只怕要麼是什麼神仙被貶下了凡間,要麼就是什麼山精鬼怪。你也別多想了。說不準過幾日寶玉就回來了也指不定呢。」
王夫人心里也大半的信了賈母的話,委實是這事太過于離奇了。實在沒有更加可以讓人信服的解釋。只是,只是襲人怎麼辦?
王夫人如今也顧不得什麼了,道︰「母親說得總是有道理的。只是前些日子寶玉弄得那一出,卻可巧發現襲人有了身子。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呢?媳婦兒還曾答應了襲人如果寶玉好了,抬了她做姨娘呢。現如今可怎麼好呢?」
賈母道︰「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回我?」
王夫人道︰「原想著等寶玉好了,再回您老人家的。可誰知…」
賈母也沒有精神責備王夫人了。略想了想道︰「好歹是賈家的根,何況現在寶玉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形。這樣吧,先對內抬了襲人的身份,讓她安心養胎。對外仍什麼都不說。反正她只不過是個姨娘,對外也沒有她出頭露面的份。等寶玉回來了就正式開了臉放在屋里。另外,寶玉的事須得細細地和你家老爺說了。好著人往外邊尋去。只這事須得保密才是,不然影響了你家老爺的清譽只怕也是不好的。」
王夫人少不得答應了。只是一時之間卻不知從何尋起,賈政回來聞得此事,也是頭痛不已。雖然平日里不喜寶玉的為人,可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情還是在的。也臉色灰暗了不少,甚至暗自責怪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對寶玉拘得過于緊了。三人商量了一下,只能派平日里信得過的幾個奴僕往幾個他們認為可能的地方尋去。別的少不得也依了賈母的想法。
這襲人乍一听寶玉不見的消息,自然不免情緒激動。後王夫人又細細地將賈母交待的想法與襲人一一說了。襲人此時也只有任人拿捏的份,只得先答應下來再說了。自己如今的情形,不如此,又能如何呢?好歹主子給了個姨娘的身份。日後就算是寶玉不回來,看在寶玉的後代的份上,自己也能如賈紈般有個安身之處吧。襲人想當然地這樣認為。
王夫人又安慰了襲人幾句,又拿出自己平日里不喜歡的首飾賞了襲人幾樣。又對怡紅院里的丫環、婆子們宣布了襲人的身份。又厲聲道︰「從今天起,襲人就是這院子的主子了。她如今又有了身子,你們若服侍的好了,自然有賞;若誰敢胡出什麼妖娥子,看我怎麼收拾你們!」眾人恍然大悟,忙跪下答應了。也不得一一向襲人道喜,內心里卻鄙視的不行。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自接了賜婚的聖旨,林府就鄭重其事地準備了起來。不說打小兒林如海夫婦為黛玉積攢的嫁妝,就是現眼下讓林府準備也不算什麼難事。不過林如海一聲吩咐,林府上下自然無一人敢怠慢。這林府就這麼一個小主子,女公子。許得又是北靜王府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兒子,理所當然未來北靜王位的繼承人。如何能不備上一份厚厚的嫁妝,風光大嫁。
北靜王妃封氏想媳婦不是一日兩日了,這又是府上唯一可以操持的大事,自然更是卯足了勁要在京城里辦得風風光光才是。婚房打算放在水溶如今住得閱微堂後邊的錦瑟軒里。那是個三進的院子,離水溶現住的地方最近。又緊鄰著沁心梅園。想去園子里轉轉,最是便宜。距離封氏現住的疏蘭院也是不遠。本就是預備了做次主院的。
封氏這邊忙得熱火朝天的,雖然難免累些,心情卻是極舒暢的。雖清瘦了些,精神卻極好。連平日里常跟在身邊的李嬤嬤也笑說太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水溶卻是閑得,這些事自然不用他去操心。只有人歡喜有人愁。那慕容卻也因此而被家人逼婚。如今家里事事順遂,老太太、老太爺自然就將心操到了此處。倒把個慕容弄得無處可藏。
論理,以慕容家這樣的,慕容灼本該早定了親才是,或者是已經結了親才對。一來,慕容霖已經給慕容家添枝加果,已經有了三個孫子,一個孫女,所以才沒有過分著急;二來,慕容灼向來眼高于頂,介紹過的總能被他挑出這樣那樣的毛病來。這麼一來二去的這事就這麼耽誤下來了。
現如今,水溶也定了親了。慕容心里未免也有了些想法。只是每每想起此事,在自己眼前閃現的卻總是那個倔強而面容清秀的女子。而此時,慕容灼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姻緣在這里呢。只是,家里勢必是不能同意的。這卻要如何解決才好呢?
看著慕容灼總是嘻嘻哈哈地面容換上了一絲若有所思,水溶與拓撥瑾相視一笑︰有道是旁觀者清,這個傻小子總算是開竅了。不過那迎春雖是個好的,那樣的經歷要進入慕容這樣的家族怕是不大容易的。若只是做個妾倒也罷了,只看慕容的樣子怕不是如此想。再者,以那女子目前的情形只怕也未必肯與人做妾。雖然富貴如慕容家,不知世間多少女子爭相羨慕,搶著進入。但以三人對于迎春的認知,只怕這個女子雖然有這樣那樣不是,卻怕是不敢給人做妾的。以慕容的心思,只怕也不忍自己心上的人受這樣的委屈。
慕容看似花花腸子,其實卻是個對感情認真的。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慕容灼自小生長于慕容家族這樣的世家大族,所經所見又如何會比別人少了。不說慕容家族旁支眾多,就是這些正經的叔伯也一個個不見得全是和老爹慕容翎一心的。那慕容翎能坐上這族長之位,除卻嫡長子的身份外,自然也少不了過人的聰明和狠辣的手段。否則只怕早死過不止百回了。
就算聰明如慕容翎,仍免不了後院的爭風吃醋。要不然慕容灼也不至于只得哥倆個。庶出的只有兩個妹子。本來有一個庶出的弟弟,卻在五歲上莫名其妙的就沒了。至于幾個姨娘流產的事那就更是慕容翎連知曉都不知曉就發生了。要說都是命不好只怕說給鬼也不信了。
水溶未敢說話,總怕自己過于的幸福會驚擾了別人。只得拓撥瑾出面了︰「慕容,想什麼如此出神。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慕容灼又恢復了嘻皮笑臉的沒正經風格︰「沒什麼,只是想到水溶居然要娶那個小妖女,心里不爽快罷了。」慕容灼斟了一杯酒自顧自的喝著。臉上已經隱隱地泛起了紅暈。
因為是哥們,我才不用我的幸福去驚憂你的不幸。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詆毀我的未婚妻。真是孰可忍,實不可忍。水溶自然不容任何人對黛玉有任何的哪怕玩笑的不敬。
「慕容,黛玉是我的未婚妻,我今天正告你︰若你再敢有一絲一毫對她的不敬,便是對我的不敬!我們這十幾年的兄弟之情就一筆勾消!從此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水溶鄭重其事地向慕容灼道。
慕容灼此時也意識到自己造次了。將心比心,若是水溶這樣說迎春,只怕自己早揮拳上去了。只是這廝向來是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一時還拉不下臉來向水溶道歉,何況本就心情不好著呢。
拓撥瑾見兩人劍撥弩張、一觸即發的模樣,忙出來做和事佬。自然是將慕容灼連捎帶打的說了幾句。慕容灼也明白拓撥瑾這是給自己找台階下呢,便黑著臉給水溶作了個揖。
拓撥瑾忙上前打圓場道︰「水溶,慕容這幾日心里不痛快。你好歹看我的面上,別與他計較了。若還有下次,我先替你教訓他。」水溶冷哼一聲,算是接受了。
黛玉被賜婚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寶釵與薛王氏耳中。寶釵倒也罷了,不過替自己姐妹開心。同時又仔細備了禮物派妥當的人送往林府去了。薛王氏卻被觸動了心思。論理兒寶釵比黛玉還大些呢。原本薛王氏是想听寶釵自己的意見,現在卻明白自己過于糊涂了。寶釵一個女孩子家如何能自己在這事上做主呢?任她是個聰明的,她也不可能拋頭露面地認識那麼多的人。還不得當父母的給她操心,把關嗎?真正是自己耽誤了女兒的青春了。一時間那薛王氏倒懊惱的不行。女兒家臉皮子薄,自己也就當真地不操心了。尤其是兒媳婦有了身子後,更是一門心思地都在照顧好兒媳婦的身上了。只當自家女兒是個能行的。卻忘記了女孩兒畢竟是女孩兒,這些事情還是得父母出面方才妥當的。
當下也不與寶釵明言,那些子店鋪里的事本就夠女兒忙乎的。自己只用心的托了媒人,細細地替女兒操了心也就是了。過了自己這關的再和女兒說也不遲,沒得反給女兒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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