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泄露春廣
且說雲霞小姐掏出手槍逼近汽車,我心頭頓時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腰間,準備保護陳祥拼個你死我活。卻被陳祥射來的嚴厲目光阻止了。
「怎麼?小姐又想開個玩笑?」
雲霞小姐笑而不答陳祥的斥問,反而沖著我說︰「孫先生!听說您的未婚妻小英是個武藝強的女英豪,我無緣相識,這小玩意兒請您轉交給她,略表我對她的一點敬意。」
「豈敢,豈敢!我們之間素未平生,怎能接受小姐的重禮!」
「孫先生豈不聞,一回生,二回熟這句俗語?我們不是有一面之交了嗎?」
「那我替我的未婚妻謝謝您了。」
雲霞小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令人費解地向陳祥嫣然笑了笑,轉身邁開了輕盈腳步,飄然而去。
我略有所思地目送著雲霞小姐的背影,陳祥卻從我手中接過了手槍,反復地擺弄著,緊鎖著眉頭沉思著。
那時,我和未婚妻小英已在陳祥的耐心啟發和幫助下,逐步受了**信仰,和陳祥的關系由敵對關系轉化為朋友,進而成為結義兄弟,而後發展為同志加戰友。到我家後,陳祥告訴我,在這袖珍手槍的小墜子上標著cf兩個英文字母,cf是德州地下黨組織給陳祥指定的聯絡暗號。自陳祥打入敵人內部擔任警察局偵緝處長後,為了陳祥的安全,地下黨一直沒派人與陳祥聯絡過,此刻見了聯絡暗號怎能不激動?但聯系人是國民黨特務頭子之一毛森的干女兒,簡直是不可思議!這雲霞小姐會是自已人?或許這兩個英語字母恰巧是雲霞小姐的代號,也有可能是上層社會時髦女郎慣于賣弄時尚的英文速寫芳名?
傍晚,我陪同陳祥去新雅酒店。在酒宴上,我的親朋好友象眾星捧月似地向陳祥表示敬意。陳祥也得體地應酬著,整個宴會始終洋溢著熱烈而愉快的氣氛。但我覺得陳祥心聲重重,一定是那兩個英文字母擾亂了他的心,試想一下,與黨組織失去聯系已八個月的他,好容易昐到了黨召喚他的暗號標記,將是什麼心情?更何況其中還摻和著真與假,有意還是偶然的因素。酒宴尚未終席,陳祥就起身向大家告罪,說是身體欠佳,得早點回局休息。我親自送陳祥走出飯店,當我剛替陳祥打開車門時,陳祥向我擺了擺手,貓著腰在一排排停放著汽車的縫隙中穿插而去。我順著他的目標向前看去,在昏暗的路燈下有兩個人在一輛小轎車背後交談著什麼。仔細一辨認,其中一人竟是獨眼龍的兒子王繼祖,也就是陳祥的高中同學。因為王家父子也曾經在為我孫家奪回家產和傳宗國璽中出過力,因此,我也特意邀請了他們父子。可這王繼祖是什麼時候從酒宴中偷偷地溜出來的卻沒注意到。不一會陳祥回來了,從他嚴峻的臉神上我覺察出不祥之兆,果然不出我的預料。
「冤家路窄了,半年前那個調西小英的留氓頭子似乎認出了我,正在加緊對我的模底調查,這對我很不利,一定得想法把這留氓頭子干掉!」
說起這番情況,或許同志們還不明白當時的問題嚴重性。那年,我從老管家囗中得知我叔叔孫思銘是殺害我父親的元凶後,我自知手中沒有有力的證據,自已力簿無勢無法搬倒孫思銘,思考再三後決定去山東滄州學武報仇。三年後,我和未婚妻小英告別未來的岳父(也是我的師傅),匆匆趕往德州去參加師叔女兒的婚禮,同時希望得到師叔的幫助,助我奪回家產財。為了不被孫思銘發覺,我倆打扮成一對農村夫婦。想不到我們剛進入德州城,走到東門升弄路囗時,遇到了幾個留氓,將我倆圍困起來,並當眾調西小英。小英不甘受辱,當即揮拳擊倒了兩個小留氓,吃了虧的留氓們吹起了尖厲的囗哨聲,召來了一幫留氓,我一看無法月兌身,只得向小英遞了個眼色與留氓們打斗起來。由于我倆赤手空拳,雖有一身武功,但留氓們則握有匕首和鐵棍,又十多倍于我們,在留氓頭子的指揮下,我和小英被分割成兩個戰場,並且越打被分割得越遠。後來我尋找機會縱身躍上了一堵圍牆,又翻身登上了屋頂才擺月兌留氓們的糾纏。與此同時,小英在十幾個留氓的圍攻下處境越來越困難,最後被逼到了一家旅館的圍牆邊,再無退路了。留氓們洋洋得意地嚎叫著,嘴里吐出許多不堪入耳的話。不料此刻驚動了一人,此人著一身頗為氣派的西裝,站在旅館的陽台上大聲喝道︰「住手!那麼多堂堂的男子漢,竟然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農村姑娘,也覺得害臊!」
那時已是黃昏時分,留氓們看不那人的臉,留氓頭子狠聲罵道︰「狗咬耗子!這是爺們的事,不用你管!」
那知那人一個縱身從陽台跳到大街上,解開鈕扣露出了兩支盒子槍,傲慢地說道︰「我王勇飛就是要管,今天這事我就管定了!」
眾留氓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真的象耗子見了貓一樣拔腿就往四處逃竄。
且說為何那人只自稱一聲是王勇飛,那群不可一世的留氓們會識相地落荒而逃呢?在此我對王勇飛作個簡略的介紹︰解放前夕,王勇飛是浙北游擊支隊的偵察隊長,長期活動在湖州、吳江、牛頭山一帶。自笫三次國內革命戰爭爆發後,近三年多來,鬧得江、浙兩省國民黨軍警日夜不安,一會兒說是丟了個蘇州的警備司令,一會又說湖州的警察局被炸,再一會又听說牛頭山那個不可一世的山大王撞了王勇飛的槍子。把王勇飛給說神了,就連當時江蘇省參議院的議長突然病逝,也說成是王勇飛干的。總之把王勇飛說成是神出鬼沒,武藝高強,無所而不能的人物。警察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會頭皮發麻,所以這群留氓听了更是嚇得抱頭鼠竄了。王勇飛就是當年陳祥的化名。
且說陳祥救了小英後,生怕自已走後留氓們再來糾纏,便當即叫了二輛黃包車,詢問小英家住何處,想一前一後二輛車親自把小英送回家。在此我又要作個說明︰原本我和未婚妻小英前來德州有兩大任務,一是參加師叔女兒的婚禮,二是投奔師叔後,在師叔的協助下奪回我孫家的家產。按計劃,我和小英從山東趕來參加婚禮應在中午時分到的,但是火車晚點,再加上留氓們的糾纏擔擱了辰光,這時已路燈亮了。我和小英想師叔一家這時一定在婚禮現場新雅大酒店了,雖然我是德州人,但我離開德州多年,新雅大酒店又是新開的,地處那個地方也不知道,我和小英商量後決定拉著救命恩人陳祥一起赴宴。陳祥起初推托有事,後來一听我師叔的大名後欣然同意了。到了新雅大酒店後,師叔听完我和小英的情況介紹後,激動地握著陳祥的手說︰「老弟,好樣的!早就听聞你的大名就是無緣相識,請,請就座!」
陳祥被師叔安排在首席上。
不料,那留氓頭一听到王勇飛的大名後,又驚又怕地跑了一陣子,回頭一想,這可是個大油水,如能抓住王勇飛,自已當官是甭提了,光獎勵的大洋也夠順心地化一陣子。再說,那剛要到手的‘天鵝肉’被王勇飛這小子接走了,自怎能咽得下這口悔氣!想到這里,那留氓頭帶著兩個小留氓也租了兩輛黃包車尾隨跟蹤。跟到新雅大酒店後,留氓頭命小留氓留下看守在那里,自已則直奔警察局。獨眼龍得此消息後如臨大敵,立即召集了五六十名警察,驅車直奔新雅大酒店,並把酒店團團包圍起來。自已則在警衛和留氓頭的陪同下,朝宴會大廳撲來。
師叔聞訊後大驚,陳祥一時也躲避之處。小英靈機一動,摘了新郎的禮帽戴到陳祥頭上,陳祥當即從囗袋里模出了一撮小胡粘在嘴唇上,又接過新郎遞來的大紅花佩上。待獨眼龍一行來到大廳,陳祥已成為‘新郎’,在眾親友中敬酒應酬著。我師叔是德州城最大的糧行老板,又是德州市哥老會的會首,門徒不下百人,個個精通武藝。獨眼龍一見師叔也不由道安問候。結果那留氓頭見了陳祥不敢冒然相認,生怕認錯。但他似中認出了坐在新娘一旁當伴娘,已換了裝的小英。正想走近些認個仔細,卻被新娘狠狠地打了個耳光並罵道︰‘欺到我的頭上來了,你姑女乃女乃是共黨嗎?’
師叔也動了怒,一把抓住留氓頭的胸襟道︰「闖我婚禮大堂,擾了我女兒大喜日子,你還想在這德州地面上混下去嗎?」
獨眼龍沉思了半晌才走過來,一面假意勸師叔息怒,一面用手槍
逼著留氓頭道︰「你說,王勇飛到底在不在?是男的還是女的?」
留氓頭嚇懵了,自已向獨眼龍匯報時又隱瞞了調西小英的情節,不由戰戰兢兢含糊不地說︰「沒——沒。」
頓時氣得獨眼龍暴跳如雷,狠狠地打了留氓頭一個響亮的耳光,集合部下罵罵咧咧地撤出了新雅大酒店。
話說這留氓頭自此便耿耿于懷,這天,一听說我在新雅大酒店請客,他就喬裝打扮混在人群中豎起了耳朵。听到我與小英向陳祥敬酒時說的︰「謝大哥救命之恩!」便對陳祥產生了懷疑。
第二天陳祥告訴我,當晚陳祥一回到警局後就命令勤務兵服侍自已就寢,且說那天晚上陳祥叮囑我要盡快除掉留氓頭後,我們就分手了。勤務兵一走,陳祥就換了便衣,悄悄地從窗囗離開了臥室。果然,局長
室里還亮著燈,陳長祥爬在自來水管上向里窺視,只見獨眼龍皺著眉頭,半信半疑地听王繼祖在激動地敘述,雲霞小姐則安然地躺在沙發上吐煙圈,仿佛胸有成竹,什麼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室內的話音很輕,陳祥听不太楚,想再靠窗近些,不料踫響了窗勾,只听里面獨眼龍大聲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