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有家香巴拉足療會所。
等小美人等得耳朵凍硬了、手凍僵了、腳凍麻了,腰還被自行車撞得隱隱作痛。我帶著小美人遺失的東西溜達進會所,打算暖暖身子、揉揉腰、再洗洗腳丫子。
依照佛教和印度教的說法,在我們生活著的現實世界之外,還有一個永恆的彼岸世界,這個世界中心就是西方極樂世界——香巴拉。洗腳丫子的場所起這麼意味深長又好听的名字,想必,這家老板認為︰我們這些不信佛、不信神、成不了仙的凡人洗洗腳丫子就算到了極樂世界?
為我洗腳的是位川妹子,二十出頭,皮膚白得如同一張沒使用過的打印紙,眉眼也讓人看著舒服。正因了這舒服,她為我服務時,我忘乎所以,東扯葫蘆西扯瓢,勾兌的相當投機。
按正常程序是先洗腳再做按摩,但我腰小傷了,特將順序作了調整。
揉腰時,川妹子儼然是在關心自己老公,說︰「你該洗澡了,身上都揉出泥來了。」
我笑著說︰「妹子,這是我保留節目。」
她嘴一撇,說︰「嘁,懶得洗澡,身上的泥差不多有一公斤,還保留節目,你快饒了我吧!」
我說︰「這你就不懂了。知道那些剛來藏區的人為啥缺氧?為啥都有高原反應?甚至還肺水腫嗎?就是因為他們窮講究,都把自己當成愛洗澡的楊貴妃了,好像一天不沾點水就成小丫環了。」
她咯咯笑了幾聲,說︰「胡扯。」
我也不是完全跟她胡謅白咧,扯這些還是有現實依據的。我不洗澡,我身上髒,是因為那會兒我對陌生的高原還充滿著無限的恐懼。剛來藏區那段日子,好幾個同事如同臨終關懷似的囑咐我︰這個季節不要洗澡,洗澡容易患感冒,感冒容易得肺水腫。肺水腫容易出人命的,是高原第一大殺手。
我怕自己那葉已被尼古丁拖累多年的肺髒再水腫了,所以身子始終沒敢沾水。
我們單位有個從內地來的新民警,來藏區這個城市頭一天就患感冒,他沒當回兒事,該涮就涮該洗還洗,把自己當犛牛了,結果,第三天這位來自中原的小青年終于扛不住了,發燒39度。一燒就是六天,大夫說有些外地人在藏區得了感冒一般不好治的,時間長了很可能會轉為肺水腫。沒轍,我只得派人乘坐飛機把他送到鄭州他父母那里,因為需要轉機,他們在機場附近住了一宿,沒想到,就是這一宿,始終高燒不止的小青年居然神奇地退燒。我算見識什麼叫雪域高原了。後來,我在藏區呆久了,對這片凍土產生了深厚感情,漸漸又覺得,其實高原也是紙老虎,沒什麼可怕,這就和鬧鬼一樣,都是人自己嚇唬自己。我初來乍到時卻沒這麼高的認識和境界,被高原的氣候嚇得幾乎天天虛月兌,只要身體稍稍不適就去看望大夫,甚至有一次我流了點清鼻涕都懷疑自己發燒了,于是跑到醫院看門診。大夫給我量完體溫,說37度沒事。我不滿地和大夫理論「37度多應該就是發燒吧!在藏區開水溫度不是只有80度左右嘛,那在這里人的體溫是不是也應該比內地人低幾度才算正常啊?!」我的話把大夫的眼屎都氣出來了。
洗腳女工見我好一會兒沒吭聲,又勸道︰「我給你洗完腳,你再去洗個澡吧。」說到這里,她神秘地壓低了嗓門,又說,「我們這里可以洗葷澡,讓小姐好好給你搓搓背,然後再跟小姐那個一下。」不等把話說完,她抑著快變形的白臉嘎嘎大笑起來。
我沒笑,怒視著那張白淨的臉,責怪道︰「你這人說話咋這麼不中听呀?張口閉口小姐小姐的,如今都進入高度文明時代了,你是不是也應該該改口了?!」
她收起笑容,一臉迷惑地問︰「小姐不叫小姐叫什麼?叫大媽?」
我說︰「你真不知道現在嫖的叫牛郎、小姐叫織女了?牛郎,織女叫著多順嘴,多好听,也具有劃時代意義。每一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烙印和符號,十九世紀人們把賣身的叫雞女,二十世紀就改叫小姐了,那麼到了嶄新的本世紀不換個叫法,怎麼能與時俱進。你說是不?」
「織女?織女這名字是挺好听的。」她默默地念叨了一下,又跟我打趣道︰「那我給你洗完腳,你這個牛郎就找織女搓搓背,完後,你跟織女再那個一下就順理成章、名正言順了。」
我干笑了一聲,搖搖頭。
她就跟我打起保票來,說她們老板有後台,一般不會有人來查他們的。我說︰「那我也不想、也不敢。」
其實,也沒什麼敢不敢的,只是本人天生對性這東西比較挑剔,更不擅長用金錢換取愛愛。再說,織女們那「風水寶地」,每天不識閑地被型號各異的鳥鳥戳來鑽去的,里面鑽得都快可以跑小火車了,我那小東西再鑽進去會有什麼感覺?還有,找織女要帶套套吧,不帶套套怕得病吧,帶著套套愛愛與穿著襪子洗腳有什麼區別?
我這麼說,並不是對可親可愛的織女們有什麼成見,只是本人毛病比較多,或者說是本人性取向出了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