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人經常問我一些哭笑不得的問題,比如︰你騎著犛牛去上班嗎?是不是藏族姑娘看到你就往帳篷里拽呀?那里有蔬菜嗎?除了糌粑還有別的吃嗎……如果30多年前,餓著肚子的人們見面就問「吃了沒」,那完全可以理解了。可是,在人們普遍被減肥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時代,這樣的提問就真可以把人折騰得死去活來了。
藏區,並不是我們內地人想象的那麼清苦、蠻荒、封閉。尤其生活在市區的人們更是新潮得讓人驚出板牙。諸如聖誕節、情兒節、愚人節等等,許多漢族人和藏族人都會采用不同的方式熱熱鬧鬧開把洋葷,倒顯得我這從大首都來的人土老帽了——過去不但對洋鬼子們這些狗屁節日不感興趣,而且若知道誰去過什麼狂歡夜、情兒節了,都會暗地里罵人家是在舌忝老外們味道好極了的排泄物。
2003年2月14日,也就是我被那個藏族小美人撞了的轉天。天一擦黑,我像一根又累又乏的面條癱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一部無聊的狗屎電視劇。為什麼說又累又乏吶,因為這之前我心像長滿了荒草,帶著唐卡到香巴拉附近徘徊去了。徘徊的時候,我是那麼的渴望奇跡再一次出現,哪怕那個藏族小美人再來撞我一次,裝得我七零八落,我也只會覺得那不過是讓青春撞了一下老腰。可惜我徘徊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幸運地被誰再撞一次,甚至有一位騎自行車的大媽都躲著我繞著我走。沒遇上想遇到的人倒把我累著了,所以,我遺憾我失望地回到沙發上。躺下的那當兒,我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該死的藏妞也忒不靠譜了吧,丟了觀音菩薩也不回來找找!
剛躺下不一會兒,司機小楊興沖沖跑來,說︰「老大,你怎麼睡下了?老大,還不到九點啊!」
我是由基層民警一步一個台階晃悠到領導崗位上的,雖是單位一把手,有著絕對權威,但極少擺什麼臭架子,平時總喜歡和下屬們開一些葷中帶素的玩笑,工作之余民警們在我面前更是輕松的像見了自己親叔,所以單位上上下下都敢放肆地叫我「老大」,極少稱呼我官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山寨王或是黑道上的呢。
我遞給小楊一支香煙,說︰「不睡干啥?難道你想讓我去爬珠峰?」
小楊說︰「今天過節,咱們出去過節呀!」
「過節?今天過什麼節?鬼節?」
「情兒節啊!」
小楊23歲,跟我比稱得上是老藏區。早我兩年從內地來到這里,在建設指揮部臨時公安辦事組當司機,我來了開始籌建正式鐵路公安機關,他就成了我御用司機。
我說︰「你小子想讓老子晚節不保啊!」那會兒,我錯誤的認為,情兒節不過是那些情種們偷情的好日子。我在小楊這個歲數別說找情兒,就是一听說情兒這個詞兒都會覺得新鮮和臉紅。
小楊說︰「老大,你老言重了,過情兒節就是一幫男女朋友湊到一堆熱鬧熱鬧,瞎起哄唄。」
我說︰「咱堂堂的中國人過什麼鳥情兒節呀。再說咱們也沒有情兒呀?總不能咱倆個臊光棍子一起過吧?」
小楊詭秘地笑了笑,說︰「咱找兩個臨時的女孩唱唱歌、喝點酒消遣一下就行了。在這里找幾個漂亮妹妹沒找蟲草那麼難。老大,你放心,我不會亂來,我找兩個認識的又有素質的女孩來陪咱們一起唱歌。」
女人問題比較敏感,尤其我手下的司機跟我提及女人就分外敏感了。坦率說,小楊提議出去找個臨時異性放松放松,我是那麼那麼得心癢意酥,但表面上我這當領導的不能不拿捏一下。我臉一沉,一本正經地說︰「小楊,這不好吧,咱們還是規規矩矩躺在自己沙發上做會兒夢吧。」
小楊說︰「就找兩個認識的妹妹唱唱歌,樂呵樂呵,也不干別的。包間我都定好了,在本色歌城。」
「噢,是嘛,是這樣呀,既然,包間都定好了,那……那我不去也不好了。但小楊我警告你,下不為例喲!」說這話時我依然板著面孔,心里卻覺得這司機小楊越發可愛了。
站在全國角度看,這座藏區最大的城市不過是個小不點,但這兒的娛樂場所卻像牧區里的牛糞一樣隨處可見,按人均擁有量說不比那座城市少。我們去的那家本色歌城坐落在京城中路,屬于城區比較繁華的地帶。一進包間,我樂顛顛忙著在點歌器上為自己選歌,小楊則忙道道打電話聯系女孩。
過了好一陣,小楊垂頭喪氣地走到我跟前,說︰「老大,聯系晚了,我認識的那兩個女孩都被別人接走玩兒去了。今天過節,漂亮女孩比較緊俏。主要是提前我不知道你來不來,知道你能來,我早就把她倆定下來了。」
「沒關系,那就算了。咱兩練會歌,吼累了就回去睡覺。」說到這里,我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那個藏族小美人,竟大言不慚地月兌口而出︰「我倒認識個小美女,還是藏族的。」
小楊一下來了興致,伸著脖子說︰「那趕快把她請來呀,我去接她吧。」
我哀嘆一聲,說︰「沒人家的聯系方式。」
「沒聯系方式不等于白說,唉,唉。」小楊惋惜地直搖頭晃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腿,嚷嚷道︰「嗨,嗨!咱們手上就有個現成的,老大,我去把她接來。」
我說︰「現成的,誰呀?」
小楊說︰「玲玲。郝玲玲啊!老大,你看她長的像不像那個影星章子怡?我去接她吧,她還巴不得來陪您吶。」
郝玲玲是我處新民警,公道地說,她比章子怡那張柿餅子臉好看多了,人顯得也文靜。正因為郝玲玲屬于美女級別的女人,太惹人耳目,我就要忍著點、躲著點,尤其工作之余更要和那張漂亮臉蛋保持距離。在此,我順便提醒一下個別領導干部們︰沒事別老盯著、老惦著自己的漂亮女下屬,還美其名曰︰身邊圍著幾個漂亮女人那是身份的象征……
「自己人在一起玩不方便,還是在外邊找吧。」我心里磨叨著,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知道想到誰了嗎?——那個洗腳女工。她叫林若欣,名字滿洋氣。公道的講,這個林若欣若是換一身像模像樣的時裝,再變幻一個發型,應該也挺嫵媚動人的。
撥通了洗腳女工林若欣留下的手機號碼,我用試探的口吻問她今天是情兒節能不能出來一塊兒瀟灑,並要求她再找一個漂亮點的妹妹一起過來。
我從不牛烘烘以老大的身份而自居,凡事都要想民警所想,及民警所急,時刻把民警們的冷暖和疾苦掛在心上,所以我的口碑還算馬馬虎虎。讓林若欣再找一個漂亮點的妹妹,是為司機小楊考慮的。
林若欣勉強同意了我的邀請。她告訴我︰平時他們交了鐘點費,在班上是可以出來的。出來一小時需交20元的鐘點費。我爽快答應鐘點費由我掏,她便掛斷電話向經理告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