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熬人的。我時不時望眼欲穿地朝手機瞥上一眼,盼著林若欣手機號碼快快地閃現在顯示屏上。那忽兒我大腦里跳躍出一位白白的川妹子搬著我腳丫子在默默流淚……
那天,林若欣為什麼哭呢?
十幾分鐘過去了,終于,林若欣給我回話,說已請好假,另外一個女孩也為我們備好。
林若欣要來了,要來陪我們過情兒節,著實讓我有點小興奮,興奮中還帶有點點緊張。我有些失態地從茶幾上抓起兩塊綠箭,近似獻殷勤般遞給小楊一塊,自己三下五除二剝掉另一塊綠箭包裝紙,往嘴里一扔,吧唧吧唧嚼了起來。
「老大,你……你沒有搞錯吧?請兩個洗腳女工陪咱們唱歌?」小楊瞪著很是夸張的犛牛眼不解地說。
我說︰「怎麼啦?洗腳女工怎麼啦?洗腳女工沒嗓子眼不能唱歌是咋的?」
小楊撅著嘴說︰「整天捧著別人的臭腳丫子揉來搓去的,我怕他們來了把人家歌廳話筒弄得都是腳丫子味。」
忍了忍,忍了又忍,我沒跟小楊發火。小楊一看我臉色有晴轉陰,不敢再吱聲了,焉焉溜出包間。
林若欣說來就要來了,不能讓小楊這小子破壞了我那剛剛高漲起來的心緒,更不能頭一回邀女孩子就讓人家看著嚇人的驢臉。
舒展了下雙臂,我如同一只展翅欲飛的老鳥振作起來,反復琢磨著一見林若欣該用何種紳士般的言行與她打招呼;又該用何種文溫爾雅的姿勢邀請她唱歌跳舞。我邊琢磨邊模擬著動作。
小楊捧著兩朵紅玫瑰回來了。
為了使小楊和我的情緒都調整到最佳狀態,我望著他手上的紅玫瑰,笑呵呵地搭起話來︰「行啊,小楊,出去一趟就有女孩追求,就有人送鮮花了,這樣下去你還上什麼班、開什麼車呀?索性開家鮮花店得了。」
小楊說︰「什麼啊,這是我替你準備的。」
「替我買的?替我準備鮮花做什麼?你咋不替我備一塊墓碑?」
小楊笑了笑,說︰「老大,你不是邀了兩……兩美女嘛,今天是情兒節,見了美女哪有不送玫瑰的道理。」
原來如此。
這之前,我從未感受過多彩而又火熱的情兒節,對諸如此類節日的禮節一竅不通。幸虧,小楊這小子對當今人間世故知道的多,又想得周到。
接過飄著芬芳的玫瑰,我深情地聞了聞,又十二分誠懇地向小楊征詢︰「哎,小子,情兒節還有什麼特別的禮節?把你知道的都給我念叨念叨。」
小楊想了想,說︰「按說,你送女孩玫瑰,對方就應該送你一大盒巧克力。」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搖頭晃腦,憤憤不平地說︰「那人家女孩不是吃虧了,吃大虧了!一支玫瑰頂多幾塊錢,而一盒巧克力少說也要十幾塊吧。發明情兒節的這個外國大佬一定是位喜歡貪小便宜的吝嗇鬼!」
與小楊正聊的火熱,林若欣帶著一個長相還算湊合的女孩羞羞答答進了包間。
面對兩個容貌還算可以的洗腳女工,我笑臉相迎,先是入耳入肺地客套了幾句,又分別將兩朵鮮艷艷的紅玫瑰呈上。
畢恭畢敬送完玫瑰,我才恍然感到自己太不夠意思、太霸道、太多吃多佔了——應該是我送林若欣一支,另一支留給小楊送給那女孩。
林若欣捧著玫瑰,喜出望外地說︰「太感謝你……你的玫瑰了,我活了這麼大,青春都快沒了,頭一回在情兒節收到玫瑰。」
林若欣說話時,我扒著眼珠子,咽著口水留意她手上每一個動作,盼著那雙縴縴小白手突然變出一盒巧克力來,但我沒盼到我想得到的禮物。她們是直接從香巴拉來的,沒來急買吧。我自己安慰著自己。
接下來,把酒問盞,鶯歌燕舞。整個活動過程,我和林若欣配對,小楊和那個女孩搭檔。別想歪了呀,我們在一起,如同幾條纏綿而又無性的水母,不存絲毫過分的言行。
此時的林若欣,在迷亂的霓虹燈關照下模樣兒分外煽情,極像一個偶像級女明星。至此,我才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為啥那麼多男女網友要選在燈光暗淡的歌廳、酒吧之類的場所見第一面了……
要不說我這人嘴欠吶,正當我們沉浸在歡樂的海洋里的時候,我看林若欣喝得開心,玩得高興,便隨口問了一句︰「妹妹,那天你給我洗腳時哭啥呀?」
林若欣好像裝著沒听見,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鐘,爾後不冷不熱地對我說︰「今天客人多得要死,經理只允許我倆一小時的假,我們該回了,對不起了。」
至今我也沒弄明白,那天,林若欣是真的有事走的,還是由于我的冒昧,使她心里不痛快了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