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整台演出精彩紛呈,然而所有的節目都沒給我留下太多印象,我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了,不過,這個人不是坐在我身邊的林若欣,而是一個舞者、一個伴舞者。朗瑪廳的舞台離不開舞,不論是獨唱還是合唱都少不了舞蹈的交相輝映、貫穿其中。幾乎每一個節目里都有那位穿著紅舞鞋的女舞者的身影,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她像那個用自行車撞了我的小美人。也許我是真的老了,要不就是腦膜出了問題,自從她撞過我之後,不論在大街上還是在商場里只要我遇上一位長相稍稍好一點的藏家小妹妹,我看著誰都像她。針對我發現藏族小妹妹身上發光問題,下午我特意抽空去醫院看了看眼科大夫,因為我擔心自己患上了青光眼什麼的眼疾,結果大夫說︰我眼楮沒毛病。我視力沒毛病,那我看到那藏族小妹妹身上發光說明了什麼?
醫生要有醫德,警察要有警德,同樣觀眾要有觀德。林若欣沒什麼觀德,看節目時,總喜歡比比劃劃指著演員,外加一番評說,害得我在緊盯住舞台人物的情況下還要時不時用嘴提醒一句︰注意會場紀律。
看完演出,恰好是午夜十二點,我和林若欣從唐古拉風出來,發生了一件很奇怪很奇怪的事情。
剛走出門口,林若欣好像撞上了吊死鬼,小臉一下變得煞白,又怕被誰看到似地,突然,驚恐萬狀躲到我身後。
我轉身,打量著她,納悶地問︰「怎麼了,你這是……」
林若欣慌慌張張捅了我一下,壓著嗓門說︰「別說話,快往前走。前面有輛出租車。」
林若欣跟著我一路小跑來到出租車前,立足未穩, 地她拉開車門,像只大耗子似的鑽進車里,不等我上車就沖司機喊道︰「快,快開車!」
那節骨眼,我想,或許是有一個對林若欣死纏亂磨的追求者出現在附近,她才變得如此這般。長的稍稍好看點的女孩子,幾乎都有過類似令人惱火的遭遇。
我沒急于上車,扶著車門舉目望去,我是要觀察一下到底何許人也竟把林若欣嚇成了驚弓之鳥。終于,我在人潮中發現一可疑目標,那是一位滿臉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橫著膀子大步流星地朝我們這邊走來。大胡子一臉凶相,一看就是個容易走極端的危險人物。如果林若欣真和他有什麼說不清的瓜葛是挺可怕的。我不由替林若欣捏了一把汗。
望著那個危險人物,我氣運丹田,緊握雙拳,時刻準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我是學過功夫的,二十年前痴迷于氣功,遺憾的是我有痔瘡,當氣功師知道了我的病情,馬上勸我別練了,說什麼有痔瘡後門就把不嚴,就容易漏氣,練也白練。就這樣我半途而廢了。不過,有了幾個月的氣功底子,即便不會刀槍不入,不能隔山打牛,身骨卻硬實多了,一般人還休想輕易把我打趴,打不趴就能頑強抵抗,迎頭痛擊一切敢于來犯之敵。
大胡子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就在這時,他一左轉上了我們旁邊的一輛車上,一溜煙把車開走了。
虛驚一場。
我為失去一次在林若欣面前表現機會而遺憾萬分。
上了車,我又一次四下打探了一番,沒再發現有什麼可疑的目標。但林若欣始終驚恐地盯著車窗外,不難看出,那個讓她受驚的人仍在她視線之內。
出租車開出好遠,林若欣才按著胸口,長長松了一口氣。
一看她不再那麼緊張了,我問道︰「看把你緊張的,有人追殺你呀?」
林若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沒、沒有,怎麼會有人追殺我?」
我說︰「那你這是咋會兒事?」
林若欣猶猶豫豫、吭吭哧哧說︰「嗯……等以後我再告訴你好吧。」
再拐一個彎才到林若欣的宿舍,可就在這不當不正的半道上,她突然喊司機把車停下來。
「還沒到地方,咋在這兒下車?」我納悶地看著林若欣。
林若欣沒答話。等車停靠在路邊上,她再一次警覺地朝車後窗望了望,望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向我說了聲再見,而後跳下車去。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緊隨其後下了車。一把拉住林若欣的衣袖,大為不滿地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你不能跟我說嗎?」
「沒事,沒什麼。」林若欣說這話時,還在不住的向車後張望。
這夜出奇的黑,該死的星星、月亮也不知都躲哪兒偷情去了。沒有月亮、星星照著的夜晚恐怖得要死。這城市又電力不足,路燈稀少,一個女孩子獨自行走在這樣的街巷,怎能讓人放心?
我義正辭嚴地說︰「不想告訴我,我也不多問了,但你打算去哪里,必須讓我送到地方。」
沉靜了好大一會兒,林若欣忽地盯著我的眼楮,問︰「你那里有住的地方嗎?」
我忙回應道︰「看你說的,哪能沒住的地方?你牽幾頭犛牛來我那兒也能裝得下。」
林若欣說︰「我是說你那里有富余的床嗎?今晚我不能回寢室了,想借個地方住一宿。」
究竟發生了什麼?林若欣為何連宿舍都不敢回了呢?
「怎麼不行嗎?還是你那沒有富余的地方?」不等我開口,林若欣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笑了笑,極力放松著心情,說︰「有,有,我大小也和縣太爺一個級別,哪能沒富裕的地方,我宿舍還是張雙人床呢。」
林若欣說︰「喂!你可別想歪了,我只是到你那借宿一晚上,什麼事情也不能發生。」
我嘿嘿笑著回到出租車上。
車重新啟動,林若欣開始忙著打電話,盡管她說話的聲音像蚊子唱歌,隱隱約約,斷斷續續,我還是听出了些端倪。好像她是在給她同宿舍人打的電話,大概是說她今晚不回去睡了,如果有人到宿舍、到香巴拉找她就說她人已不在這座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