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王莽 第二十八章 王莽思考

作者 ︰ 風馬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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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天在暗,王莽往臥室向大伯辭別。過大廳時,被衛士擋了回去。他望著雕塑一樣的衛士想問為什麼,覺著無益,轉臉問僕人,僕人說「里頭來了幾個大人,在警衛之下密談」。王莽難得這樣的清靜,轉身去了大花園。天在沉沉黑去。剛才還能見的假山,現在沒入黑暗里不見了蹤影兒。他想,人間的繁榮就象造出的風景。雖美,但不管用,與真正的美,隔著十八層。他望著浩瀚的星空。見星星眨著眼,泛著神秘的光。天上一片祥和與地上格斗不和諧形成強烈對比。他反問流行的兆頭理論,不是說天人合一的嗎?誰又是懂‘天人合一’大道理的人,誰又能觀懂這神秘的天象。銀河你常新,人間你恆古不變!

他又回到現實中。是誰造就了我?我背負著怎樣的命運?世人都說王鳳是怎樣的心狠手辣。但我看到的只是慈愛。人啊,你是活在人們的評論中,你是在舌尖上舞蹈的精靈。舌頭主宰行為,就象馬夫手中的鞭子。我為什麼要來到大伯家。我是什麼念頭逼著我來的?我抱著什麼樣的目的?你真的是為了大伯病嗎?如果不是,我又為的是什麼?我求推薦,求發展,求生存。我為大伯端茶倒水不知是什麼目的。我不是為了保衛皇太後?護衛皇室?這樣做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邊關侵犯是為了土地。羌人犯邊也是為了土地。土地是罪惡,是財富,是一切動亂的源頭。我要完成歷史大命。把土地收回。‘天下莫非王土’。使民沒有所爭,使士大夫之間沒有爭奪,攀比。這樣政策的推行,天下才能實現永久的安寧。這樣的社會才會有公平。這是個偉大理想社會。在古書籍里有過描述。我要為之實踐。但絕對不能有空想,幻想。這也是青年人常犯的毛病。我有幻想嗎?有,要堅決除掉。必須腳踏實地。目前必須獲得至高的權力。權力是實現野心的根本。要用真情打動大伯的心靈。只有他的話才能說服姑姑,說服皇上,說服大將軍王音。那樣我才能站在大伯的基礎上登臨事業的高峰。你們說權力。權力是個善。這個善是大善。但獲取權力是件非常卑劣的事。你不能自做清高。

王莽返回的時候,人都走空了。疲倦的王鳳,對王莽說話時,說到一半就睡了過去。王莽听著那來自肺月復的呼嚕聲,均勻而有節律,仔細听著,覺得聲響略大些,對值班的人叮囑幾句就退到外頭房里睡起來。迷蒙中,王鳳從天上踩著雲頭飄著過來了,他說「我決定今天乘天不亮時就上路。兒子小,就托給你了。作為年齡可做父親的大哥哥,你愛護他要象愛自已的手和腳。叮囑你,千萬不要讓他從政而獲得富裕。因為,那樣的富裕引來的是仇恨。我不要他從事栽決,取舍,予人以悲,予人以喜的朝政。一家歡喜幾家仇怨,這是朝政的常態。仇怨,仇怨的兒子是報復。記住了。讓兒子從事朝政,你們堂弟之間就沒有了親情,父子之間就寡了恩。相互為用的利益,糾纏在親情之間,繞著樹想纏死樹。我提拔王章,他拿著大權背叛于我,是最好不過的範例。當初,他來到長安求學的時候,是個窮小子。我看中他的才能,相中他不屈向上的精神。我打破舊規,把他安排在長安做城防。他本應對我忠誠,但他背叛我對他的希望。同傅美人幫派攪在了一起,逼迫著我下狠手,把他打入到雲南。如果再不動手。生根之後就搬不動他了。」

在雲彩里,王鳳一副決然的樣子使王莽大受震撼,然來政治是如此的無情。雲彩里的王鳳又換了副面孔對說開了,他說

「劉興的死對于馮美人是件大衰事。但對于沒有繼嗣的王家的我們,絕對是件喜慶的事。他是個身子骨弱而性格強的人。如果他不死,把他的兒子選為劉驁的繼子,王氏將從此走向衰弱。但還要看到他的死給予我們另外一方面的不利影響。那就是傅美人勢力的興起。她的興起所具有的沖擊力,決不亞于馮氏帶來影響。兒子劉康倒是個喜愛音樂的軟性格。但她有位好事,多事,尋事的母親。天下從此不得安寧的。你的姑姑也從此沒有了寧靜。」

夢里的王鳳說過之後從窗口飄到外面去了。王莽愣住的功夫,他又飄了進來。他叮囑說,

「政治要結幫成派,用血緣結成的派是根本。還記得那同你的三叔叔同名同姓邛成王商是怎麼死的嗎?人家說他是病死的,只有我曉得,他是被弄著氣死的。是我把他弄死的。是王鳳弄死王商的。是姓王的把姓王的給整死的。他以老賣老,抵抗皇上招後宮的計劃。家里明明有女兒,瞞著不報名參與後宮海選。我暗地里對皇上說了。指責他犯欺君之罪,這一指,把他幾十年精心構築起的信任一下子打垮了。皇上不再信任他。他也一病不起。他本是我們可以信賴的人。但為了我們集團的整體。我不惜將他清除出去。他死的時候大喊‘反目成仇’呀,後悔聲喊里結束了生命。」

王莽听著,覺得性格更加地硬了。他咬著牙表現決心。王鳳說,

「對了,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無畏精神激勵自已。叔叔們是過時的一代,包括能力很強的王音叔叔。他只是我的過渡,說穿了他只是我的政策的延續。我把你往上推,時間給予你的不會很多,你要抓緊接權。為了成帝的失嗣。為了我們王氏的永久昌盛,你要折節恭身,謹慎謙虛。」

王鳳說這話的時候,那眼神所含的期望勝過了父母。王莽見證了,那是對後輩們失望之後突然發現希望之後的期待。他接著說,

「親眷們也只是利益上的一個棋子,王譚就是最好的例子。在王家寨,他把兄弟們的好田地都納入自已的名下。後來,見我們讓了他之後在外頭的封地比他的多,也比他的好。他又反過來說兄弟們之間爭奪利益,鬧出笑話。其實,鬧事的是他。對于兄弟之間,你也應當象裁決外姓人一樣的公平。政治就是對利益對利益的拔河,利益大繩子在雙方力量之下,一會兒倒左,一會兒倒向右。什麼時候決定拔河游戲暫時結束一陣子。予誰多,予誰少,全憑個人喜好。量度的尺子在你的手里,輸贏的天平在你手里。如何取與舍,看理智,也看當時的情緒。對于他們來說,其實也僅是個感受問題」

說完之後,大伯轉臉不看王莽了,扭頭飄走了。飄得如影子。他醒後記得當時他伸手去抓。他知道,這一去就再也不回頭了。他伸手抓了個空。大喊了聲就真的醒了。他忙起床披衣,但發現衣服就披在身上。他走到大伯床頭前。听著那呼嚕聲,一聲弱于一聲敲著他優慮的心。天已微明,他把藥草滲到水里,將大瓦罐盛上,送到火爐上煨起來了。王莽想,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雄雞的啼鳴聲把夜砌底的驅趕。太陽近一丈高的時候,王鳳醒來了。王莽想著昨天的夢,他從大伯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到昨天夜里他說了那麼多話的跡痕。王莽把滾燙的藥水倒入一個杯子涼。王鳳說「吃了三個月的藥了,聞著氣味我都叫得出那里有些什麼樣的藥。」王莽說「神農嘗百草,大伯也是神農了。」王鳳說「這味香里有酸棗根,不信你去找找。在藥渣里揀,園粒子就是的」王莽在藥罐子里果然找了園粒子黑乎乎的藥渣子出來了,他把粒子擱到大伯面前,說「是這個嗎」王鳳說「是的,這種藥材只有南方高山尖上才有的。藥里也算這個最珍貴的了」王莽說「大伯不僅是政治大家,還是生活上有神農。」王莽鳳說「那藥里還味桑耳,要說這藥也是很珍貴的。它生長在雲南的。是山腳底下的草木,一年一枯榮。今年在這明年在那。會長腳跑的藥。方子里能把這藥入上,也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吃得起的藥了。」王鳳說完,又用鼻子嗅開了,他說「佷兒,我覺著那里面有陳米的味。你去把藥拆一包,我看看有沒有。」王莽進屋叫僕人拆包藥過來,王莽小心打開,送到大伯王鳳面前。王鳳想勾起身子,但虛弱撐起不了。王莽忙伸手在後背上托了把。直起身子的王鳳,用枯了的手在藥草里翻過來翻過去。他對王莽說「這是朱山 ,長在北方雪地里。只有在風大雪大的北方才出現。這劑藥可以說是南北大匯合。這是田七,治‘血流得慢’的病。生命在我來說時日不多了。想留住生命長點。但又不能不加快血的流速。反而,使生命短了。這長與短的學問還真的是不好把握的學問。很有點象政治。這是‘伏龍’,過去文獻上說是灶神,因為這藥的性質是固定作用的。就象鐵釘固定物品。它把病魔固定釘在那成射靶,讓其它藥草成射箭。這是桑耳,好比人的耳朵,他用听聲的方法找病根子的。這藥草里是個大社會。是個生死較量場。是個打斗舞台。」說著,他把手停在了幾粒黑乎的東西上了,說「這就是陳倉米。這米不下于封著有二十年了,在京城里也找不到的。是誰能提供這樣的米。必定是個候爵之家。」王莽說「不是別人,是三叔叔王商」王鳳說「是他?是他!!他把我的命救了兩三個時辰,這兩三個時辰,也許能決定他的未來,他叫旁邊的內侍過來,叫皇上和太後快來。我有要事囑托。我將走了。」內侍去了之後,他又開口說「在長安,不論是民間,還是仕大夫們,都有一種偏見,他們視外戚政治為惡魔,他們把天災都歸到外戚當政上了。他們憤恨,說白了就是不服我們王家的管束。他們造‘一日五侯’的新聞,幾份是羨慕,幾份是妒嫉。他們不能一日五侯封爵。把他說成了罪惡。他們一旦掌權,會一日十侯地封賞,他們會借此把昔日的丟失加倍扳過來。他們自封清白。其實懷著是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們才是惡的代表。當初在元帝時,他們敗了不服。這是政治後遺癥。是時代毛病。」他說到毛病的時候,喉頭哽咽住了。語言突然打住。王莽驚慌失措,在後頭拳背。此時外面報皇上與皇太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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