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大院，早已為接待這位客人準備了。他們進去之後早已有輛大車在里頭等著他。車在院內跑開了。王莽一時感到跑在城外。跑在郊區。城內怎麼圈了個上古村落。周邊千里的草在這里都能找到。以假亂真的山一座連一座。同樣是山，沒有一個是相象的。水行在「山重水復凝無路」的道道上。你想去求證，但有大石立在你的面前。大湖里荷葉清香，魚見人打一個水花下潛，靜靜荷葉剎時動蕩，一群小魚苗四處亂竄躲驚嚇。湖邊有人伸著魚桿，脖子伸得同樣地長。這里，園內有園。園內有森林。森林里有大草場。倆人隨車不知行了幾道上坡，幾道下坡，方來到依石壁打制的房子里。
早已有人在那恭候他倆。那主人站立起來，王莽驚訝「瘸子」，楊雄驚訝「跛子」
那人對他倆的驚訝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說「听說你倆要來，我早就在這里迎候你了。你倆不要驚奇」。
王莽問你是杜吳嗎？他說，我不是杜吳。是這兒的總管。你可能發生錯覺了。杜吳不是人，他是一個組織。
王莽說，能告訴我杜吳的寫法嗎，方便我今後上這兒來。
那人說，杜撰的杜，同管武庫的杜欽是本家。吳是口天吳，不是真的無，而是有。無中生有是我的本領。
楊雄始終不吱聲，听著他倆對話，他那過敞的大耳朵捕捉到一聲旋即消失的慘叫聲。驚恐地站起來說，我听著有人與熊的博斗聲音。後來那聲音沒了。是熊在吃人吧？
那人說「游戲在元帝的時候就取消了。再說了，博斗的勇士也沒有地方找了。自從昭君出塞之後，也沒有了俘虜了」
這跛子雙手擊掌，那時才顯示做為長安的黑道之人的威風。十幾個武士般的人，待立在邊上，隨時听候兩人的指令。美女舞著「把我扛吧走」的yin舞過來了。楊雄一下子從地上升到了天堂，不能自給。王莽確把他那阻擋眼神掃來掃去。相透他們的目的。
淳于長與成帝不同于王莽和楊雄，而是在前門進來的。他倆在八桂大街口上，待婚車過去之後才往前門來的。成帝問淳于長「你說結婚的那位是御史府里老資歷，姓董，我怎麼沒听說過有這樣的人。」淳于說「他是這里的常客，御史對獄徒都得搞一個獨立調查。有時為了加重罪，有時為了減輕罪。他們倆根據錢的重量，決定調查的方向。他們一定得有雙重身份。日里是紅道，夜里則是黑道。為了紅道，他站在黑道上。這就是他們的偽裝。也是他們的自由，他們凌駕于一切之上。黑道上怕他，叫通吃。」成帝說「嘿，還有這麼精彩的詞。通吃。哈哈，通吃。在後宮我也是通吃。」
他倆在廣場下車的時候，那里車已擠得水泄不通了。在這里擦肩擠，成帝開心極了。他說，在皇宮內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千人千面，萬紫千紅。好玩，我就站街上看一天人也不煩。淳于拉著他下車，又拉著他上八人大轎椅子上。搖搖晃晃，顛上顛下。
成帝說，我倆上了大轎椅開蹓。置後頭的武士怎麼辦？擺月兌他？他們有守衛責任。不擺月兌，又礙手礙腳的。淳于長說，都是我手下的人。不用回避的。他們的口除了吃飯時張開，平時都是閉著的。
成帝沉默了會兒，對淳于長說「其實，做為皇上，我可以大明大放地過來。但為什麼，非要偷著來才開心呢！如果不是偷著出門，我坐在馬車里就犯困。在後宮，我也是這樣，雄不起。但到這兒，我怎麼有威風著呢？」
淳于長說「這也是動時思靜，靜時思動」
成帝問「今天是看文戲還是看武戲？」
淳于長說「文武都有。我倆先看玩文的，文了之後再來武的。」
成帝說「文的要換個。女人，我從來不謀見第二次面」
淳于長說「董公說了，這位，你不但要謀著見第二次，還要謀第三次，甚至謀她做永遠。我听董公說了。她是姊妹倆。舞得好。能在手掌心里跳？」
成帝說「手掌心跳舞，那是神話里頭的說法。無非是說，跳得輕盈。世間還真的有？那武的是什麼內容？」
淳于長說「今天老總花了功夫，把費了幾十年的人熊博斗戲偷著又弄開了。」
成帝說「上次那個囚徒跟大熊也沒有博斗就被熊給吃了。一點也不刺激。今天要是還那樣，我也不進去了。要人咬熊，熊咬人。人血和熊血攙和在一起，那之後顏色，才是人間沒有的色彩。我喜歡把那血紅收集起來，叫畫家做畫。那做出來的畫才叫刺激。」
淳于長說「這次一定過癮。那人是從戰場上活綁過來的。這家伙在戰場上殺了99個。」
成帝說「離一百個還差一個。」
淳于長說「把這熊算上，不就是一百個了嗎？」
成帝說「成是英雄，敗是狗熊了。不過殺人99，也是不得了的大匪了。是他一個人殺的嗎？」
淳于長說「是的，徒手殺了五十個，用大砍刀砍了四十個。大砍刀殺人，是在戰場博斗時殺的。」
成帝說「現在匈奴沒有了戰爭。那里找到這樣的大匪？」
淳于長說「是花錢買的」
成帝問「在那買的」
淳于長說「游玩，玩的是心情，先看了之後再問囚徒在那來的。凡正是花錢的。路子正得很。老板還為這個節目啟了個動听名字。狗熊復仇記。都狗熊了，復仇還不是狗熊一個。也改不了命的。」說完之後，他倆，先看艷舞，後看人熊博斗大戲。
王莽說過之後，還尖著耳朵听。他對楊雄說「熊受傷了，申吟聲。也怪可憐的。」
楊雄也尖著耳听，說「人聲滅了。剛才好滲人的。听聲音不是關牢里很久的囚徒。仔細听，應該是個凶殘的奴隸」
王莽說「現在沒有戰爭那里來的奴隸？」
楊雄說「你能把世上的蒼蠅、蚊子都消滅掉嗎？奴隸永遠多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周天子的時候，兩張牛皮能換個大智慧的人。千年之後的現在不行了。時代變了，價格在漲。一頭牛換一個。」
王莽說「談起奴隸，我就想起鄄邯和嚴尤的信。鄄邯的信舉報嚴尤賣俘虜，賺大錢。而嚴尤來信辯解，說是以戰養戰。看來，他們做奴隸生意是鐵的事實。申屠聖，你殺官兵。殺官史。你殺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