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來的時候正蓬上婆婆同宜春媳婦兩拉話。婆婆說「長安大，但容我的地方少。王家寨小，但容我的地方大。」宜春媳婦也說「孩子多了。空氣沒有王寒寨好。朝廷的人說話都小心謹慎。沒有鄉下人快言快語。人往房里躲，躲在房里又嫌擠，又往外逃。」王莽發了煩「死幾個就安份了。說得兩人臉煞白不吱聲。宜春兒把大兒子，小兒子支開，生怕他真的殺了似地。走時還不忘模著大凸出了懷的肚子」王興從來沒見王莽發這樣的脾氣。這家里和外面是兩種人。
王莽把他往內屋里引。叫他坐下慢慢的說。王興說「我派去的探子是個真的賣化妝粉的。真實的身份成了最好的掩護，幫助他獲得了最為真實的信息。主人，你盡管相信就是了。」
「他把情況弄得很清清楚。那姊妹倆，大的叫趙合德。小的叫起趙儀德。外號賽天仙，兩人在長公主家舞蹈混日子。最近皇上天天謊說城外行獵，其實是上他家玩對跳舞。那對跳舞是腳指頭造情的舞，生死離別，情愛衷腸，全在那會說話的兩腳上。那天跳著高興。一個燕子展翅，跳到皇上坐腿上了。那小腳尖兒在皇腿上會說話一樣。弄得皇上渾身燥熱，口眼發呆。皇上夸他身輕如燕，從此得名趙飛燕。」
王莽說「皇上謊太後，謊大臣，謊皇後。愛的力量產生謊言。這謊言又是多麼的真誠而動人。說行獵，一個獵字，把皇上的性情表現得淋灕盡致。不過，他獵場不在森林，不在山場，他的獵場在後花園里。在對跳的舞場上。」
王莽夸獎他做事得力之後，叫他到大院里備馬等他。準備往太後殿去。
王莽進內房的時候，宜夫人早已把幾個孩子都趕走了。他問從老家帶來的那包土在那。夫人說「在婆婆房里」說過之後又說「以後在孩子面前莫說公事，開口殺閉口殺。說得孩子膽顫，我心寒。象是真的一樣。你找要土，是上太後那兒去嗎？去時把我的一幅描繡帶去，算是對她的孝心。」王莽說「禮品不能讓人帶的。禮的核心價值是恭，叫別人帶失去恭敬。月底要到了。郊祀前的三天前，自己上門去妥當。」說完接過嫂娘遞給他的那包土，就往太後府去。
王興恭敬地垂手在馬車邊上。王莽上車，他不忘檢查車軸子是否滑溜。王莽一時興起，非要拉王興坐在他身邊。王興心情激動，坐在王莽身邊立志盡心盡誠。
王莽問王興「當初你在我大伯府上的時候，我就見你處事靈活。但靈活也僅指迎來送往之類的禮儀小事上。對于大事，就不能用靈活兩字所概括得了的。你出自將軍吳起的家鄉。很想听听你對軍事方面的看法。軍隊在和平中爛掉好多年了。在仕大夫之間，在武士之間大論這個問題。可不是學術論道。現在我很想知道你對兵事的看法。」
王興說「兵者，國家大事。一句話大白話，把所有的說法都總結透了。也結束了無聊的論戰。主人，皇上不思考這問題，你想這事干嘛？曉得的，理解你這人熱心。不曉得的，還認為你這人有野心，提防著你。我敬仰你，你憂國，憂仕，憂家，憂人心。」
說得正歡快的時候。十字路口一陣人仰馬翻的混亂，王興跳下馬車，領著一班人往前沖去。王莽一只手不由自主握緊腰里的劍。擺出隨時往外沖的姿態。他那時的目光穿越了時空。他越過混亂看到了腐朽。他見到五六個大漢慌亂地在昏了頭的人群里悄悄逃月兌了。他也見到時淳于長治理的兵的確訓練有素。立馬把混亂控制住在那一小塊。街頭街尾也都封堵上了。在街頭的那些人，並不曉得那里發生的事。長安市民對于打斗吵鬧，早已習以為常。
王莽見王興揮汗在前，後頭幾個跟班氣喘吁吁，問出了麼事？王興說「城外的人鬧著找匡衡要飯吃」王莽說「這也怪了，他一個不在位的大夫，要飯吃怎麼找起他來了。肯定是弄錯了。」王興說「沒有錯，匡衡在做皇上的師傅那幾年。借著皇上的身價壓人家把幾塊地給地場盤下了。賣家當時把五株錢捏在手里很滿意。沒有幾天，他就發現那錢象著了水的鐵，今天銹蝕一點，明天又銹蝕一點。他們後悔了。死活要換回那地。」王莽說「商場買賣糾紛。但鬧了起來就不是個買賣的事了。我還以為是申屠聖的事，你把申屠聖的調查情況說給我。太後不提那事，我得主動講了。那事在發酵，成了惱心惱火的事兒。」
王興說「我按你說所的方法，從叛亂對方找消息。調查的人告訴我，
街上傳申屠聖被抓著的消息是假的。目的是為了平息朝廷狗咬狗式的內斗。制造假消息的人居心叵測。一手胡弄著應對朝廷的指責。另一手在玩戰術，冷靜算計著下一步。誰能猜透謠言背後的主意？朝廷的官員也都曉得那消息是假的，但都約好了不去戳破。相安無事，害的就是那班奴隸。據嚴尤說，他們把叛軍隊伍打散分成三股，申屠聖一股往北邊去了無人區。申屠聖的副官獨壁虎到南嶺國去了。肥狼跑到南方的深山大林做野狼去了。我向他恭賀勝利，嚴尤一臉的憂慮。按他的反動說法，那是迸出的三個火星。不知地上的枯草是干的還是濕的。」
王莽說「南方，北方，還有西南，都是那些官史在那看守。南方在那些。是那個的防區。唯獨往北方的悍匪倒了霉了。那里是陳湯大將軍在那守著。其余兩個地方倒是很高興。因為，他們相互之間在盯，你盯我，我盯你。你們不以為他們在為戰爭。但其實，他們在爭奪皇子權位了。以前他們是為了皇後位置。現在人生大戲落幕了。另一台爭奪繼子戲拉著在上演。也怪成帝，他只管快活。不想生養。制造了短板，受制于人。繼子的事不知他自己是如何定的。夜長夢多。越到後越麻煩。」
車到宮門了。他感到這位辦事很是精致。車動起來之後。王莽叫停車。專門說了句話。「你得多結交朋友。不是權貴之類的朋友。而是下九流的朋友。」
「王興說，出門靠朋友。在南門口我結交了一個貼燒餅的，名叫王盛。」
王莽高興，奪過馬鞭抽了馬幾鞭，馬撒開蹄子跑得歡，王莽少有的情緒外露，說「結交得好啊！一個叫興，一個叫盛。人生興盛。大漢興盛。生生不息」。
到了太後門前不遠的地方，王莽叫王興下來到後頭僕人的車上。王興高興，這才自在。我本身就是個奴才。怎麼叫我坐到時主人車上。這樣反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