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的一聲,槍聲響起,男人的慘叫聲直刺耳膜,于琪琳忍不住失聲驚叫起來。
「不,不,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求你了……不要……開槍!不要殺他……」于琪琳瞪大雙眼越過何振銘的肩膀望著窗外的夜色,尋找不到焦距的落腳點。她緊緊地抱著何振銘的肩膀,曾經的恐懼漫延上來,揮之不散。三年前的那一幕在她腦海里再次重演。黑乎乎的槍口似乎還有無法消散的硝煙味,子彈貼著她的腦門呼嘯而過的恐懼,洶涌而下的鮮血……于琪琳眼前一陣發黑,嘴里呢喃了一句,整個人暈厥過去。
「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呢!依怡,依怡,你怎麼了?」何振銘一手摟住于琪琳的腰身,一手輕拍她的臉龐,嘴里卻叫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
韓立佳帶人沖進監控室,一腳踹翻趴在地上抱著手嚎啕痛哭,神情有些呆滯的何家達,朝何振銘身邊走了過去。
「三少,您沒事吧?于琪琳,于小姐她……」韓立佳低聲問候,看了一眼何振銘懷里暈死過去的女人,不敢多說一句話。
「我沒事,叫救護車,送她上醫院。」听到韓立佳的話,何振銘一下子回過神來。他慢慢地松開摟住于琪琳腰身的大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蝙蝠衫,淡漠地吩咐韓立佳。就算長得再像,那也是整容出來的。他的依怡溫柔體貼,根本就不是這個女人能夠比擬的。何振銘收拾心情,把于琪琳交給韓立佳,自己站了起來。
「是,三少!我親自護送于小姐上醫院。」見到何振銘神情如常,韓立佳心里一松,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不用了,讓那個新來的,雷一錚送她上醫院,你留下來。」何振銘淡淡地掃了一眼臉色蒼白的于琪琳,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安排。
韓立佳立刻將懷里暈死過去的女人交給身邊的一個手下,剛要上前听從何振銘的吩咐,不料卻被掌心上的血跡給嚇了一跳。
「三,三少,您沒受傷吧?」韓立佳答非所問,對于剛才何振銘露出後背將空門交給自己的做法還是捏了一把汗。
剛才何振銘的做法等于將自己的半條小命交給了自己的手下,或者是因為對韓立佳實在太信任了,又或者是因為剛才何振銘被于琪琳那張臉龐控制了情緒。或者兩者都有,又或者只是何振銘對大局的把握得當而已。這些東西韓立佳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地猜測而已。
「我沒事,還不快送去醫院,呆著干嗎?」顯然,何振銘也意識到他自己剛才神智不受控制的一面。回頭看了一眼手臂上還在流血的于琪琳,何振銘突然對自己剛才的失控很惱火。他凶巴巴地沖圍在門外的手下吼了一句,揮手趕走了于琪琳,更像是下決心要將這個女人揮打出他的腦海似的。
「是,三少!走,走,走,還不快走?雷一錚,過來,把這女人送醫院!」被何振銘如此巨吼,韓立佳心跳一陣加速,趕緊召喚來站在人群外圍一直觀察著周圍環境的雷一錚。
「好的,韓哥!我這就去!」雷一錚有些不情願,好不容易來到何振龍的地盤,本來是打算好好欣賞欣賞何振銘怎麼大鬧自己親兄弟的夜總會的。可是沒想動好戲還沒有開鑼,他這個新來的外人就被驅趕著去干些雜活了。
「來,抱穩了!找家好一點的醫院,不要怕花錢。」韓立佳將于琪琳護著交給了雷一錚,不動聲色地湊到來雷一錚的耳邊低聲吩咐了一句。從何振銘剛才失魂落魄的樣子來看,這個長著一張好臉蛋的女人應該有好運氣了。這是韓立佳以他跟在何振銘身邊多年的經驗來判斷的,所以他才細心地叮囑了雷一錚一番。
「我知道了,韓哥,最好的醫院。」雷一錚小心翼翼地接過于琪琳,低頭看了一眼臉無血色的女人,心底里最柔軟的一處被狠狠地擊穿了。他低聲支吾著答應下來,忍住低頭親吻那張惹人憐憫的臉龐的莫名沖動,抱著于琪琳匆匆往門外走去。
「你們兩個跟上,開車護送。」韓立佳很會來事,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才重新回到監控室里面。
何振銘在監控室里找到了一張帶滑輪的靠背椅,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就是剛才于琪琳上演女鬼一幕的道具。想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披頭散發裝神弄鬼的滑稽樣子,何振銘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如果真的有來生,如果真的有六道輪回,他的依怡是不是也要經過忘川水,走過奈何橋,穿過那一片又一片妖嬈的曼陀花?他的依怡是不是也要喝下孟婆湯?如果真的有前生後世的話,他的依怡應該不會再記得他了吧?
不會的,柳依怡肯定不願意再記得他的,是他帶給她無盡的傷害,是他帶給她最終的死亡和毀滅,也是他帶給她慘無人道的蹂躪,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姓何,他的女人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的依怡死了,徹底地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麼她的仇就讓他來替她報了,何振銘曾經發誓過要讓每一個見到他女人慘遭凌辱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要以十倍百倍的痛苦來償還。他要讓他們生不如死,他讓他們哭著叫著求他讓他們早點死。今天晚上要死的,注定了不止何家達一個。
坐在那張靠背椅上,何振銘的神情落寞,心底里的哀傷和苦痛根本就不為人知。如果真的有六道輪回,何振銘寧願這輩子屠盡所有的仇人,他寧願下輩子在柳依怡身邊當一條狗,當一頭牛,償還他這輩子欠她的。即使是下地獄,他也在所不惜。
監控室里倒在地上的何家達吭吭哧哧的聲音到了最後也消失了,估計是于琪琳給他的麻醉針發揮了藥效。韓立佳走過去的時候踢了何家達一腳,何家達像頭笨豬一樣低聲地哼了哼,卻沒有任何反應。韓立佳也沒有多留意,反正等會自然有人收拾何家達。
「三,三少,外面來了……」韓立佳在何振銘身邊已經站了小一會兒了,可是何振銘卻一聲不吭,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韓立佳不得不上前提醒了何振銘一句,冒著被人家一腳踹飛的危險。
「嗯,對了,那些條子來了沒有?把郭德治叫過來!」听到韓立佳的聲音,何振銘再次從自己的世界中回過神來。他不動神色地抬了抬手,準備開始工作。
「剛才已經到了,開槍的就是郭德治。沒有您的吩咐,我讓他還在外面等著。」韓立佳低聲匯報,似乎是生怕驚動何振銘心底里那個早已經遠逝的靈魂。
「讓他進來吧!問他想當什麼樣的英雄!」何振銘淡漠地點了點頭,示意韓立佳帶人進來。
郭德治是川海市刑警支隊第一大隊的大隊長,幾年前曾經追查過何振龍手下的走私槍支案件。不知道當年年少輕狂的郭德治是怎麼得罪人的,反正一件公事公辦的事情到了最後卻成了一樁私人恩怨。後來又一次出門執行任務,不到三十歲的郭德治遭到伏擊,差點喪命,是韓如林的手下救下郭德治的。到了最後,何振銘吩咐韓如林盡力輔助郭德治上位,郭德治也就從一個普通刑警當上了刑警第一大隊的隊長。盡管這里面也包含了郭德治個人的努力,和勤勉的工作態度,但是在遭受打壓的那一段時間,是何振銘和韓如林給郭德治雪中送炭的。再加上韓如林的救命之恩,因此郭德治也心甘情願地替何振銘賣命了。
當然,即使郭德治想要償還恩情,想要替何振銘賣命,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危及到何振銘本人的事情還是比較少的,除了三年前的那一場意外,何振銘給對手留下的破綻是概率很低的。就算有事情,何振銘也不會輕易去動用體制內的力量。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到了關鍵時刻才能發揮效力,所以郭德治一直沒有什麼機會去匯報何振銘和他的影子縱隊。
「三少,請您吩咐!」郭德治長得不是特別高,中等身材,一米七五左右,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即使不用穿制服,他身上也隱隱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走到監控室,來到何振銘的面前,郭德治自然而然地卸上的冰涼氣息,朝何振銘微微頷首,一臉的恭敬。
「郭大隊長,晚上好!」何振銘朝郭德治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之後朝韓立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向郭德治解釋一下案情。
「郭大隊長,今天晚上請你過來是因為我一個朋友在夜相思酒吧里遭受欺凌並且被帶進這個監控室里,遭到酒吧老板何家達的凌辱,我朋友不從,被何家達開槍射擊,受了重傷……」韓立佳上前,對著郭德治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