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上暝煙低 24金龍之怒

作者 ︰ 墨陵傾

月影下,已有兩三條蛇蜿蜒爬行,游出了樹叢,直起蛇身昂起蛇首,吞吐著蛇信子,狹長的三角眼冷冷地注視著她們。

和著摩柯的笛聲,蛇越來越多,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

金龍窺視于前,群蛇圍繞在側,這一次,顧晚涼與唐緋衣真的是陷入困境了。

顧晚涼手腕一抖,震開唐緋衣的左手,五指倏然收緊,斷浪刀劃出一道極短的弧線,刀刃翻外橫在身前,提防著有蛇趁機突然發難,但她的目光始終不離金龍身上,這才是她們最大的危機所在。

漫天花雨擲金針!

《射雕英雄傳》中的橋段跳入唐緋衣的腦海中,洪七公受繡花針啟發,創出「漫天花雨擲金針」的暗器手法,專門用以克制歐陽鋒的蛇陣,若以顧晚涼的武功施出此手法,定然能發揮奇效。她眉染喜色,興沖沖地與顧晚涼輕聲說道︰「我想到個法子可以對付群蛇,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擲出金針,打中蛇的七寸,一定能逼退蛇群……」她猛地收聲,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荒山野嶺的,她們要去哪兒找夠那麼多的繡花針呢?她不自覺地搓著手,尷尬道,「我……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此法甚好。」顧晚涼彎起唇角淺淺一笑,難得贊了唐緋衣一句,唐緋衣乍聞此言,只覺得心中溢出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沒有繡花針根本難不到顧晚涼,她左手忽然向外凌空拍出一掌,掌力正中一旁的大樹,樹葉紛紛飄落,顧晚涼水袖一卷,左手指尖拈起數十枚葉子,輕笑道︰「以葉為刃,亦可傷蛇于七寸死穴。」

唐緋衣眼楮一亮,嘖嘖輕嘆道︰「這里這麼多樹,樹葉取之不盡,蛇再多我們也不怕了。」

摩柯見兩人竟旁若無人地竊竊私語,渾然未將他與他的蛇軍放在眼里,心頭的怒火燒的更甚。他緩緩地踏步前行,指尖飛快地按動,笛聲倏然一轉,不斷拔高音階,仿佛要以笛音撕破無邊無涯的夜色。

蛇軍聞得笛聲而動,數條昂然直立的蛇將柔軟的身軀當成彈簧之用,緊繃、松張,幾個反復之後,彈躍到半空搖頭擺尾地朝著兩人撲來。

蛇軍接二連三地騰空,一時間,竟呈現出鋪天蓋地之勢,生生遮蔽了月光,投下一條條細長的陰影,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

同一時間,伏在摩柯肩頭小憩的金龍瞅準時機,後爪牢牢抓緊摩柯的肩膀,前爪在他肩頭一蹬,而它蹬爪的同時,摩柯的肩膀隨之向後一縮,蓄勁又往前一頂,更助長了金龍騰躍之勢,丈長的軀體繃直成一條金色的繩索,筆直沖向顧晚涼。

顧晚涼雙手齊動。

左手拈著的數十枚葉子彈射而出,幾乎每一片葉子都打中一條蛇,被打中的蛇摔落在地,扭動了幾下蛇身,就不再動彈了。

右手的斷浪刀平平遞出,直到手臂伸展到極限,手腕一抖,刀勢一變,改削為刺,刀鋒對準金龍之口一刀刺去,此招並無過多花樣,憑的正是這一刺的快,要快到能在金龍張口吐出毒氣之前逼得它無法開口。

面對漫天蛇網,唐緋衣強壓心頭的一絲慌亂,索性站在原地不動,神容間保持淡定自若,以免顧晚涼對抗金龍時分心。

金龍深知自己的優勢與劣勢所在,它的鱗甲堅不可摧,但口中腔壁上的肉極為柔女敕,若被斷浪刀的刀鋒掃中,定是劇痛難耐。它並不著急于張口噴出毒氣,仍是以頭上的鱗甲為盾,擋回顧晚涼這一刀。

金龍這番舉動盡在顧晚涼意料之中,她早于刀鋒之上注入一縷真氣,兩者相撞時,顧晚涼催動真氣,硬是將金龍狠狠地撞了回去,自己也受到沖擊踉蹌地後退一小步。

金龍隨機應變,借著顧晚涼的真氣縮退身體,它的前爪一觸到摩柯的肩膀,立刻又是猛力一蹬,似那離弦的箭矢一般飛馳向顧晚涼,這一回,它的勢頭更猛,速度也更快。

摩柯的內力修為不高,此番受金龍猛力一蹬,肩頭突生一股子痛楚,身體微晃,笛音中斷。

顧晚涼被金龍糾纏住,無暇分心阻擋漫天的蛇雨飛向唐緋衣,心底始終涌動著一股不知名的焦慮,趁著逼退金龍的間隙,撇了可能再度襲來的金龍不顧,回身揮刀狂舞,攔腰切斷了數十條蛇後,仍是有幾條漏網之蛇落在她們附近。

但奇怪的是,那些蛇並沒有伺機撲咬向她們,反而慌里慌張地調轉蛇頭鑽回樹叢之中。

唐緋衣無暇細思其中緣由,忽然,她瞪大了眼楮,瞧見金龍撲向顧晚涼的背心,忍不住邁前一步,駭然叫道︰「小心身後。」

豈料她邁出了這一步,四五條在她們周圍探首徘徊的蛇像是踫上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唯恐不及地慌忙轉了方向逃竄而去。

金龍冷冷地盯著顧晚涼的背心,這次,它料定顧晚涼來不及轉身出刀相抗,巨大的蛇口猛然大張,露出里面粉紅色的腔壁女敕肉來,四顆森白的利牙間垂涎著濁白色的液體,拉出一條條銀絲,一團黑霧自它口中噴薄而出,頃刻間蔓延四周。

金龍與黑霧迫在眉睫,顧晚涼眼見防御不及,索性把心一橫,以攻為守,右手揮動斷浪刀,刀身橫直于身前,左手捏起刀鋒,朝著身內一扯,雪亮的刀身瞬時彎成一道薄月,她指尖一松,斷浪刀「嗡嗡」作響,前後來回晃顫起來。

果然是絕處出險招,顧晚涼化斷浪刀作鐵扇使用,將襲來的黑霧全數扇回給金龍。她松開刀鋒的左手也不肯閑著,隨即祭起「驚神指」,一記剛猛的指力對準金龍大張的腔壁勁射而去。

剛剛噴吐出口的黑霧被顧晚涼以刀身扇回,金龍只能硬生咽下這口黑霧,它尚在醞釀重新噴吐毒氣之際,凌厲的風聲瞬間及至,金龍大驚,快速地合上蛇口,但為時已晚,「驚神指」的指力仍是擊中了它脆弱的腔壁女敕肉。

這一擊非同小可,驚神指力破開腔壁女敕肉,剎那間一股劇痛侵上金龍的神經,這種痛楚,是它活之百年而未曾嘗到過的,它的口中第一次品嘗到了自己冰冷的血液,腥而澀。

金龍狂亂地翻動著身軀,昂首仰天,厲聲長嘶。這嘶聲里的冷厲讓慣于御獸的摩柯也為之心驚肉跳,驚駭得忘記吹動手中的玉笛,而游動于四周的群蛇全部害怕地匍匐在地,蛇頭緊貼著地面不住地顫動。

金龍挺直了身軀,從半空中森然地俯視著顧晚涼與唐緋衣,冷綠色的眼楮里竟露出赤焰般的駭人血色。突然,金龍以頭為槌,從半空之上直直錘下,它要借鱗甲之堅徹底撕毀她們的所有防線,讓她們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

顧晚涼凜然,提刀相抗,斷浪刀刀光大盛,破空而上,刀鋒處凝起一點冷光,瞄準金龍血色的眼楮。

金龍才吃過一記「驚神指」的大虧,未免顧晚涼再突施「驚神指」,側過蛇首避開刀鋒,等著刀鋒擦著它的眼楮而過,一甩首狠狠地撞在刀面上。

強烈的震蕩從刀背一路傳遞到顧晚涼的虎口,她的虎口再度開裂,鮮血迸流,斷浪刀月兌手而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銀光,徑直插入地面。

唐緋衣在一旁瞧得心驚膽顫,一見顧晚涼右手滿是鮮血,顧不得金龍仍在一旁,抬步就要走近顧晚涼。

忽然間,她的右手被人緊緊攥住,手心上傳來濕濕涼涼的觸感,她悚然一驚,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她的手正被一只血手牢牢抓在手中,這只血手的主人便是一只處于昏迷的姜淮。

姜淮眼下的狀態,大概便是所謂的回光返照。他在拉住唐緋衣手之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在握手的一剎那,將信貼著他的掌心傳交給唐緋衣。兩人身前站在顧晚涼擋住了摩柯的視線,是以姜淮的動作摩柯並未察覺。

金龍復而昂首,眼中血光大盛,喉間低嘶一聲,蓄勢待發的蛇首驟然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了下一輪攻勢,直襲顧晚涼的胸口,誓要穿透她的心髒以報一指之仇。

誰也不知此刻的顧晚涼在想些什麼,她宛如著魔一般痴痴地愣在原地,面對著金龍給予的致命一擊,全然不閃不避。

顧晚涼的異狀揪緊了唐緋衣的心,金龍每逼近一分,她的心就被撕裂一分。她用力掙月兌了姜淮緊抓的手,幾個箭步沖上前去,她著急地想要出聲提醒顧晚涼小心,偏偏咽喉就像被人扼住一般,怎麼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正在這生死存亡之際,有一道疾風卷過唐緋衣身邊,一只血手搭上顧晚涼的肩頭,往後使勁一撥,將顧晚涼推入箭步趕上前來的唐緋衣懷中,而自己則挺身上前,擋在兩人身前,握手成拳,將僅存的最後一點真氣全部匯聚到拳頭上,迅猛地出拳,流星般地砸向金龍的面門。

姜淮!是奄奄一息的姜淮燃燒起最後的生命力,孤身迎上勢不可擋的金龍,為她們留出一線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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