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欣凝思片刻,含著疑惑地探問道︰「你懷疑是誰?」
鳳穆暄看著她,慢悠悠地出聲道︰「你想的是誰,就是誰。」
薛雲欣嘴角小抽,沒想到他玩迂回,撇撇嘴道︰「我懷疑是你,三更半夜的跑來薛府,你最可疑了。」
鳳穆暄似笑非笑,把玩著茶杯的手伸向了她,指尖輕輕地她的臉龐上劃過︰「是嗎?我可是在這兒,你說……」
听著他的話,薛雲欣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那指尖帶來的觸感更是讓她羞紅了臉,她趕緊地撇開頭警告道︰「不得威脅我。不然,我爹娘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定會將你拉下去。」
「呵呵——」低沉魅惑的笑聲從他薄唇中溢出,一雙桃花眼閃爍著琉璃般的光芒,緊盯著她,「你確定嗎?」
「當然!」
薛雲欣想也不想的開口道,她當然相信自己的爹娘會在天上保佑著她。
「她的兩個丫頭,你可是有多少清楚?」鳳穆暄逗了她一會兒,又轉回到正題上,「從你們剛才對話中,表面上至少那秋香是不喜你與她們有來往,落櫻似乎又知曉更多關于薛蓉倩的事,那麼你可有想過她知曉自己是軒轅真女兒這事兒除卻你,還讓別人也知道了。」
薛雲欣蹙起眉頭,略有不解,但還是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有人曉得她知曉自己身份,怕她往後不能再為他們所用,所以干脆解決了?」
鳳穆暄輕頷首,唇角噙著的那抹笑容有些意味深長︰「果真不笨。」
薛雲欣輕哼了聲,她從來都沒笨過,只是曾經不用她想得太多,而成為這身份時。她有顧忌一些事兒,畢竟一個人無以成事,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該與誰說。
而現在鳳穆暄都知曉她的真實身份。有些話說出來讓她輕松許多,再者她以為他們的目標之一也是扳倒殺害她家人的柳家。如此一來,就算是有被利用,只要最後大仇能報,又有何妨,即便最後送上的還是一條命。
「那殺害薛蓉倩的人,極有可能是二夫人?她讓人暗中害了薛蓉倩?」
「是有這個可能。」鳳穆暄抿了一口茶,「一顆即將要壞他們事情的棋子。不如毀了,反正他們也不會心疼。」
聞言,薛雲欣垂下了眸子,生命真得可以這麼輕嗎?
「是你們讓小皇帝下聖旨的嗎?你們是不是早已猜到了?」她再次抬起頭時。眸色清明一片,語色平靜地出聲。
「未曾猜到。」鳳穆暄沉聲道,「沒想到他們做得這麼徹底,原以為他們會想盡方法讓薛蓉倩嫁入軒轅府,哪想是直接殺之。」
是的。他們若想要擊垮軒轅真。或許讓其兒子與女兒結婚是最悲慘的打擊,可他們沒有做這步了,是不是可以懷疑他們並不將軒轅真放在眼里?
「你認為師傅他是怎樣一個人?」似乎有意外之時,柳風這個名字都會跳入腦海中,她不禁懷疑這個溫文爾雅的人並非如表面那般。
鳳穆暄擰起眉頭︰「你是在懷疑柳風?」
薛雲欣抿抿唇。她與柳風還算是舒適,可卻非常的不了解他,而現在……
「我想不會是柳風,他與柳家無關。他曾與你兄長關系頗好,且至今還惦念著你的家人,你不該去懷疑他。」
這輩子,鳳穆暄算是甚少為人說好話,而柳風是個例外。
「是嗎?」薛雲欣不置可否,她懷疑,非常的懷疑,因為凡事都有個例外,不是嗎?
眼前就是一樁非常好的例子。
二夫人與薛蓉倩之間倘若說真得一點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而最後終究還是下得了手,只因利益,而柳風……難保也不會為了利益做出其他的事情。
鳳穆暄知曉她仍然懷疑著,但也沒有去說服她,畢竟有些事情還是用事實來證實比較好,當一起水落石出時,該是明白。
「罷罷罷,咱就不說柳風,這幾日薛府會魚龍混雜,你注意著點,你已經引起好些人的注意了。」
薛雲欣輕頷首,這一點,她自然是知道。
在那日二夫人對她起了殺心時,她就知曉身邊危險重重,而如今薛蓉倩死了,落櫻還交了她這東西,怕其他在暗中的人也曉得。往後她要做的只能是按兵不動,可她依然明白就算如此,危險也不會消失。
她不由出聲詢問道︰「倘若我有危險,你會幫我嗎?」
鳳穆暄唇角勾起,淺淡如風的笑容沁出,細看下,似乎還流著一抹曖昧︰「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薛雲欣反駁道,「不過也好,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將某人的身份告知天下,那樣的話……」
話未說完,鳳穆暄唇角的笑容凝固,冷冷地打斷︰「那樣的話,你的腦袋就搬家了,連帶著薛府的人。」
薛雲欣愣了下,甚是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她嚅動了下雙唇,不曉得接下來自己該說什麼。
一時間,屋子里安靜的詭異,而院外卻依然是熱鬧,二夫人的哭聲不時地傳來,似乎是哭了暈,暈了醒,醒後繼續哭。
她暗暗嘆了一聲,盡是無奈與悲涼。
其實,薛蓉倩她是不是該笑一下了,那個利用了她那麼多年二夫人還會為她流那麼多的淚水……當然,她還以為二夫人是怕有冤魂這東西纏上,所以才哭得如此盡心。
都說人死的七七四十九天里,魂魄不散不滅,尤其是是枉死之人。
那麼爹爹娘親……她的親人呢……
為何甚少出現在她的夢里,還是他們找不到她在哪兒了?
兩個人約莫僵持了一刻鐘,鳳穆暄淡漠地出聲道︰「管好自己。」
言畢,他就離開了屋子,身子又是一晃,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薛雲欣倏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似有些無力,晃動了下,就跌坐在椅子上,她怔怔地望著搖曳的燭火出神。直到棉蘭一路焦急地回來,當瞧得她在屋子里時,長長松了一口氣。
「四小姐,原來你回來了!」
薛雲欣醒神,望著氣喘吁吁地棉蘭,乖巧地笑笑︰「那兒人多,留在那兒,容易給人添麻煩。彩月和青合呢,她們可是回來了?」
棉蘭搖搖頭︰「不曾,她們二人在那邊幫忙。」
薛雲欣勾唇冷笑了下,也不多言,只吩咐著棉蘭下去歇著就是。
看著棉蘭出去,她翻開了柳風送來的書籍,這堆書籍有些泛黃,每一頁都有筆注,寫得非常的詳細,看起來一目了然。
只是,她以為明面上她不過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姐,怎得可能看得懂這些呢?然而,偏偏柳風就是送來了這樣的書籍,這是在說明什麼?
他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嗎?
為何要懷疑?與他何干?
是與鳳穆暄走得太近,使得他猜疑嗎?
腦海中滿是深深的疑惑,卻無人能解。
尤其是有些事已經明朗,有些人已經露陷,可偏生沒得能耐能夠讓他們全部歸到黃土里。
唉。
無力之感裹滿全身,她真幻想自己是江湖人士,有得一身好功夫,直接上門將人給宰了,這樣就不會有太多遭心的事情。
可惜,這也只能是想想,她畢竟只是一個閨中小姐。
薛雲欣站起身子,眺望了眼那清明的月亮,回到床上選擇睡覺。
想在多,也都是無用。
翌日,待得她走出屋子時,整個薛府都掛滿了白色帷幔緞子,于微風中飄飛著,像是薛蓉倩那高傲的身姿飄然離去……
然而,等得她離開蘅蕪苑時,她發現並沒有太多的悲傷籠罩在薛府,僕人與婢女該干嘛干嘛,唯有被點出來的那些人忙忙碌碌地置辦著喪事所需要的東西,他們的臉上不曾染上憂傷。
整個薛府,看上去憔悴的似乎就只有二夫人,那通紅的雙眸,疲憊的眼神,衣服還有著褶皺,看上去很是凌亂。薛蓉倩死了,二夫人悲傷了,真與假,難以確信。
一襲白色素衣的薛雲欣蹲在靈堂里,往火盆里扔著冥紙,一張接著一張,不時听到有人說「節哀順變」,那些平靜無瀾的聲音落在耳里,竟是讓她有些羨慕。
多麼想……
這麼光明正大的祭拜爹娘他們,多麼想……有人去看他們……
可留在京都的,怕除卻薛知榮沒了其他人會真正惦念著他們,而離開京都的,或許也在想著法子撇開關系。
「薛愛卿,看來令愛不滿朕的聖旨啊。」稚女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卻分外的讓人驚心。
「皇上誤會了,小女蓉倩不過染疾,為不拖累人,方才選擇一死了之。」
薛雲欣輕笑了下,這樣的謊言也虧得會從薛知榮的口中吐出,有誰會相信呢?
然,可就是沒有人相信,才使得平靜。
君玉痕淡淡地應了聲︰「薛愛卿,請節哀。」
「多謝皇上諒解。」
過了會兒,君玉痕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薛雲欣,你可是忘了今日要做什麼?」
薛雲欣仰起頭望著他,言道︰「皇上,雲欣還要送二姐姐一程,你若是讓雲欣進宮陪讀,那雲欣只能抗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