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推西屋的門還好,覃初柳在西屋里休息,東屋可是傻蛋和小河的屋子啊。
現下小河在外面干活,屋里只有傻蛋一人,這要是讓大江看到了,家里藏著個外男的事情不就敗露了嘛!
「大江,你就在這里陪大姐說說話……「
「二舅,來西屋坐坐吧……」
就在大江的手將將觸到東屋的門的時候,元娘和一直關注著外面動靜的覃初柳同時開了口。
若是只她們中的一個開口,大江還不會多想,現下母女兩個同時出聲,元娘一臉緊張,覃初柳額頭上的汗還沒有敗下去,小臉通紅,怎麼看怎麼像心中有鬼!
安大江腦子轉的飛快,她們的話音剛落,他只回頭看了一眼,便一下子推開了門。
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只有灶坑里干柴燃燒時發出的 啪聲以及鍋里沸水的咕嘟聲。
元娘的臉色很難看,頹然地跌坐回小凳子上,覃初柳倒還算鎮定,只這一會兒她已經做出了判斷,她這二舅舅也不是什麼好鳥!
若是小河,元娘不讓開門,就算他心里有別的想法,定然也會听從元娘的話,踫也不踫那道門。
一女乃同胞的兄弟,這就是差距!
覃初柳邁著還有些虛浮的步子走到大江身邊,也隨著大江往屋里看,這一看之下,她也愣住了。
屋子里空蕩蕩的,只炕上一張破舊的炕桌並幾床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地摞在炕梢。
炕被燒的極熱,整個屋子也熱烘烘的,門一開,便有一股熱氣直沖臉面。
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窘的,大江的臉紅了起來,不過他還算鎮定,抬步走進去坐在炕沿上。
「我在這里坐坐,柳柳不是病了嗎?快回去歇著吧,咱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大江擺擺手,讓覃初柳回去。
覃初柳氣極,她這二舅舅和二姥姥不愧都是二字輩的,為人做事的風格像的很,一點兒都不拿自己當外人,他還當她要過來招待他呢?想得美!
「二舅舅,那你坐著吧,我幫娘干活去了」,覃初柳也懶得理他,她現在也想明白了,瞧傻蛋昨晚的身手,定然是會功夫的,說不準他早就出去了,只是誰都沒注意罷了。
覃初柳想去外面幫高壯封缸,元娘不許,沒奈何,她只得坐在灶坑邊上燒火。
不大一會兒大江便出來了,許是屋里太熱,他的額頭上密密麻麻的一層汗。
「大姐,我先回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怪礙事的。」大江抹了把頭上的汗,背著手出去了。
元娘也沒說要送,剛剛大江的舉動已經傷了她的心,她如何看不出大江打探的目光。
大江回了家,李氏放下懷里的圓子迎到門口,大江進屋後就把門閂了,對李氏神秘兮兮地道,「大姐家定然有秘密!」
他把要開東屋門時元娘和覃初柳的反應與李氏說了,李氏也沉思起來,半晌才說道,「你說的有理,這事兒你別與旁人說,只咱們知道就行了,以後多往大姐家走動走動,看看大姐家到底藏了什麼!」
原本大江對討好元娘這件事還興致缺缺,不過這一趟去元娘家,見好幾個陌生的人在她家忙活,也不知道是在干啥,心里對元娘家倒是更好奇了。
這邊大江和李氏這邊腦袋挨腦袋商量著以後怎麼和元娘套近乎,另一邊元娘家里的活計接近了尾聲。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這麼多菘菜,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腌好了。借著人手,覃初柳把自己家的二十多棵菘菜也腌上了。
高壯指揮著幾個伙計把大缸抬進屋里放好,二十幾口大缸,一個屋子根本裝不開,屋里所有空閑的地方都擺上了大缸。
伙計往東屋抬缸的時候,覃初柳跟著進去看,發現傻蛋正在窗邊盤腿坐著,好似從來沒離開過。
她心下納罕,月兌鞋上炕問傻蛋,「你剛才去哪了?是怎麼出去的?」
傻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覃初柳覺得無趣,又下了炕,臨出屋之前好心地提醒,「炕太熱,你莫坐太久!」
覃初柳出去之後,傻蛋的眼楮慢慢睜開,漆黑的眸子好似深潭,能叫人溺死在里面。
剛毅的臉上無甚表情,嘴角卻勾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坐的筆直的身子也朝炕梢的方向挪了挪。
這炕,還真是熱!
搬完缸,把院子收拾干淨,高壯也不留下吃飯,當即便和三個伙計回了太平鎮。
炕實在太熱,若是再做飯,只怕晚上都睡不了人了,元娘正為晚飯發愁,就有人把晚飯送上了門。
「元娘,听說柳柳病了,我帶兩個小的來看看」,小高氏被紫蘇攙扶著,身後還跟著南燭,南燭手臂上掛著個籃子,里面裝了小高氏今日新做的餅子。
「你看你,她一個小孩子哪要你來看」,元娘攙過小高氏的另外一只胳膊,「屋里太熱,咱們就在外面坐吧。」
小河極有眼力見兒的搬出兩把凳子,元娘和小高氏坐了,對著邊上的幾個孩子擺擺手,「柳柳熱退了,我怕她再著涼,讓她在灶房待著呢,你們進去玩兒吧。」
幾個小的走了,小高氏才壓低聲音對元娘道,「元娘啊,不是我說你,你這事兒做的可不好!」
元娘听得模不著頭腦,「南燭娘你說的啥意思,我咋听不懂?」
「你啊」,小高氏長嘆一聲,「你家里有活忙不過來,叫我家那口子來幫幫忙也就是了,咋還叫那些個外人來,還讓他們住在家里!"
這下元娘可算明白了,小高氏擔心的是她的名聲,是怕村里人說閑話。
這事兒原也是她想的差了,鄭掌櫃留下馬車讓伙計住馬車上,這是鄭掌櫃想的周到,柳柳一時心軟讓他們進屋里住,她應該攔著的。
柳柳年紀小不懂這些也就算了,她當時不知道被什麼鬼迷了心竅,竟然也沒有想到。
「唉,我也後悔呢」,元娘懊惱地道,「我倒是沒啥事兒,左右都這樣了,就算沒有外人來,外面傳我的閑話還少了?就是柳柳,我怕牽累了她。」
小高氏往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順著敞開的門,正瞅見四個孩子圍坐在一起,也不知紫蘇說了什麼,四個人笑做一團。
她的傻兒子,就算是笑著的時候,目光也沒從柳柳的身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