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家有女 第八章

作者 ︰ 橙子君

林絮坐下不過三兩秒,牆頭那邊又連續兩個黑影跳過來,林絮裝著嚇了一跳——其實也不用裝,她完全沒有預料到尋找少年的追兵會那麼快。先進來的那個黑衣人眼楮跟著匕首一起出現在她三步之內的正前方,林絮識相的自己伸手捂住嘴。

另一個黑衣人快速的掃視了一遍這一目了然的小院子,沒有看見任何異樣,眼楮一眯,也跳到林絮面前︰「你這小子!方才有沒見過一個穿黑衣蒙臉的人打這兒經過?」

林絮發抖著先搖頭又點頭,她是真的被那明晃晃的匕首被嚇到了,一手仍舊捂著嘴,一手卻顫栗著往隔壁院子的方向指了指。黑衣人看她抖得篩糠似的,不似作假,暗罵一聲「晦氣」,招手把同伴喊上,又一起翻出院牆去。院牆外一群人商量了幾句,就又齊刷刷的奔往隔壁糕點鋪的後院去了。

錘錘不爭氣的還在發抖的大腿,林絮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前世生為一個只在電視里看過匕首的宅女,首次面對這可以隨時要她小命的泛著刺眼白光的致命武器,林絮覺得自己居然沒有嚇昏過去就足以證明現在這身體還是挺健康的。

使勁兒深呼吸了幾回,林絮勉強按捺住還想繼續發抖的身體,正想轉頭去看看井里那個少年現在是什麼情況,院牆那頭突然又冒出個黑衣人,站在牆頭上人肉雷達般掃視一回,確認林絮完全沒挪動過地方,這才刷刷兩下竄到隔壁院子跟上大部隊去了。

林絮這回是徹底嚇趴下了,腿軟得再也坐不穩小馬扎,直接溜到地上去了。穿越小說害死人哪!無良作者不靠譜啊!誰說古人就是敦厚純良,人傻錢多易哄的?!看看這!人心眼子多著呢,不但會觀察痕跡會恐嚇,為防受騙,人還會殺個回馬槍啊!

林絮連那個少年是什麼時候走的,怎麼走的都完全不知道,她好長時間眼神都是空空落落沒焦點的,耳朵里也淨是自己「砰砰砰」的急劇心跳聲。直到林茹過來看她,問林謹的藥熬好了沒,林絮這才如夢初醒。此時爐中炭火也只剩星熱度了,幸好藥沒什麼事,看著也勉強還有一碗,還算沒耽擱事情。林絮抹一把額上的冷汗,手忙腳亂的把藥倒出來讓林茹端出去喂林謹。

傾倒掉藥渣,林絮去打水清洗熬藥的藥罐,木制井蓋已經被掀在一邊,想必是少年從水井里出來時掀翻的。林絮放下井繩打水時,不由自主的探頭往水井里看了看,水面微微蕩起的圈圈波紋讓她仿佛又看見了少年那清亮如水的眼楮。林絮又順帶想起明晃晃的匕首,不由得打個冷戰,把水桶使勁扔進水里,兩下就攪碎了水面。

喂林謹喝過了藥,又留在藥堂里稍微歇息一回,林絮仔細看林謹除了精神差些,並無大礙。于是林絮和林茹姐妹倆商議著,輪流牽著抱著林謹就出了回春堂的門。

太陽已在半空,姐弟仨走不上兩條街便開始滿頭大汗,林絮心痛林謹,他的病可是還沒全好的,模著錢袋子里僅剩的最後幾百文銅錢,林絮咬牙攔了個空轎子,講好價錢姐弟仨都擠進去。

林謹吃下去的藥大概是有安神定驚的效果的,一上轎子就打了個哈欠往林絮懷里靠過去,抓著林絮的衣帶子糯糯的擠個鼻音出來︰「大姐姐,謹兒好想睡。」

林絮抱緊他,拍拍他的背安撫道︰「謹兒乖,累就在大姐姐身上睡,一會兒到了大姐姐再喊醒你。」

林如海在揚州的府邸跟姑蘇城老宅有些類似,也是坐落在靠河的街道邊。林絮帶著弟妹從轎子上下來時,最先是被朱紅府門屋檐下刺目的白燈籠吸引了目光。來了這個世界這些天,林絮已經清楚知道了,在門口懸掛白燈籠就意味著這家里有人剛去世,所以看到白燈籠,林絮第一時間緊張的想,這是誰沒有了?難道是林如海的夫人賈敏?她不會運氣背得這麼人神共憤吧?

林絮先在門房處遞過些許銀錢,只說找林大人的長隨林義,門房里兩三個人懶洋洋的互相問詢幾句,就扔出一句林義被老爺打發出門辦事去了,就在一旁等著吧,天黑或許就回來了。歷來都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林絮無法,只得咬咬牙,又將身上最後那幾十個銅板也塞進去,說那就找林義的哥哥,廚房里的林勇管事吧。

門房里的人默不作聲的收下錢袋,這才分了一個去廚房找人,剩下那兩人也沒把門外這三個孩子當回事,眼角余光都懶得分一點給這姐弟仨,依舊喝著茶水啃著瓜子的談笑風生著。

等了小半天,去找人的那個門房才慢慢悠悠的帶著個胖胖的圓臉中年男子過來。林絮估模著這就是林勇,從包袱里翻出林忠夫妻托她帶的書信特產,交給林勇︰「這位就是林勇管事吧?這是你家顧嬤嬤讓我們從姑蘇城帶來交給你和你哥哥的。」

林勇接過東西,翻出書信看了看,神色頓時從漫不經心轉變到恭敬起來︰「敢問三位少爺和姑娘,此行來找咱們家老爺可有帶了信物?」

林絮點頭,將一直貼身帶著的書信交予林勇︰「自是有的,家父臨終特地留有書信給林大人的,還特特的叮囑我們姐弟要親自面交林大人。這事還得勞煩林管事為我們姐弟仨奔走一趟,引見引見。」

林勇自是口稱不敢,又說姑娘真是太過客氣,他接過信來。只稍微看看信封上的字跡,便立即將書信遞還林絮,轉頭拉過某一個門房耳語幾句,門房們也即時全換了笑臉,一個奔跑著往二門內院而去。剩下兩人恭敬的打開小門請林絮姐弟三人進來。

將林謹抱在懷里,林絮跟著林勇穿廊過院,先頭奔走的門房顯然已經傳話到後院林如海和林夫人賈敏身邊的丫鬟婆子們了,一行人不過進到二門,就有一個穿得頗為體面的婆子帶著幾個小丫鬟迎了上來。

林勇低聲和婆子說了林絮姐弟的來歷後,退到一旁,婆子一邊擺手示意他回廚房去,一邊笑著對林絮說道︰「姑娘姐弟三人即是三房澤二爺家的少爺姑娘,自然也跟咱們家少爺姑娘差不多的,咱們太太今兒身子有些不舒坦,怕是暫時不能見來客,因此太太特地讓老婆子來問問姑娘,姑娘今兒是先去見見咱們老爺呢,還是先安頓下來歇歇再見?」

林絮听見婆子說太太只是身子不舒坦,不由的在心里松了半口氣,想起那白燈籠,林絮試探著問道︰「這位嬤嬤,可否先帶我們姐弟去見林大人?家父臨終有書信,再三叮囑必須要給林大人過目的。只是,方才我在尊府門前看見有白燈籠……恕我冒昧問句,林太太就是因為這身子不舒坦麼?」

听林絮提起白燈籠,婆子收起笑容嘆口氣道︰「可不就是為這個!咱們瑾玉少爺三日前急病去了,太太傷心過甚……唉!大姑娘也因著這又病倒了,太太擔心傷心兩下里湊一起,可不就是身子不舒坦了!」

婆子正說著的當口,一個未留頭的小廝跑過來停在月亮門那兒,遠遠的對婆子說︰「崔嬤嬤,老爺吩咐我來告訴你一聲兒,讓你這會兒就帶著澤二爺家的少爺姑娘過去老爺書房里見見,太太身子不好就改日再見罷。」

崔嬤嬤恭敬束手應了,等小廝走了,才招手讓幾個小丫鬟上來幫林絮林茹拿行李,她親自請林絮讓她來抱林謹,征得林絮同意後,小心的抱過還在昏昏欲睡的林謹,吩咐小丫鬟走在前頭帶路。

林絮有些不太明白這些林家下人忽如其來的恭敬和重視,畢竟他們仨不過是來投靠堂伯父吃白飯的落魄親戚罷了,想想林黛玉在原著里,父母雙亡後帶著百萬家私投附賈府舅舅家,還要被賈府下人們背地里嚼舌說是吃閑飯的孤女呢,更何況他們這種一窮二白的堂親!這種種跡象反讓林絮心下不安,用林絮上輩子的思維就是——這不科學!

林絮看著去林如海書房肯定還有一段路程,這崔嬤嬤看起來也不是個口緊的,也就遮掩著曲折的問了問。崔嬤嬤說自己是林家世代老僕,澤二爺當年和自家老爺自啟蒙起便一同書,林家歷來子嗣單薄,上一代三房里統共也不過是就林如海和林澤兩位爺罷了。而今林府里也算得姬妾成群,但卻唯獨只有一個小少爺林瑾玉,偏偏還在三天前就這樣突然去了。听說老爺方才听見澤二爺家有少爺來投,在書房里一個不小心跌壞了最心愛的白玉鎮紙……

崔嬤嬤說到這就只笑不語了,林絮自然也懂了。敢情這都是沾了林謹的光啊!說來這林家也是悲催,還號稱從前是五代列侯呢,當年想必也是赫赫揚揚的一大家族,幾代下來卻是如此後繼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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