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生女有辱家門,逼迫嫁人潑出髒水;丈夫墳前傾訴心語,獄中夢寐娶妻結婚;帶著外孫看望出嫁女,遭遇打罵喝藥魂歸西;母親不幸離世劍穿心,日夜兼程回家葬亡靈……
耿玉蘭生下孩子後,李桂花就把她們母女兩帶回家了。
耿清明因女兒生了一個私生子,他就覺得家里出了丑事,丟光了耿家祖宗八輩的臉面,自己從此抬不起頭,失去了當干部的威信。因而,就經常喝悶酒,一喝醉了,就拿耿玉蘭當出氣筒。
「你把這個不要臉的女子帶回家干什麼?」耿清明又發火了,就給妻子大吵大鬧。
「我的先人,你小聲點好不好,別人听到了好听嗎?」李桂花向丈夫求饒。
「還怕別人說三道四,當初就不該要這個雜種!」
「事到如今了,沒有別的辦法嘛。」
「把那個雜種抱出去送人算了。」
「現在的人家孩子都多,飯都吃不飽,哪戶人家會收養啊。」
「實在沒有球辦法,你就趕緊托人說媒,找個男人把那個不要臉的人嫁了算了,免得我看見就煩心。」
父母的吵架聲,聲聲刺痛耿玉蘭的心。她在床邊上,緊緊地摟抱著新生的嬰兒,淚水像夏天的暴雨,嘩嘩啦啦地下著……
父母整天為了自己的事吵架不停,搞得家里雞犬不寧。耿玉蘭抱著自己愛情的結晶,卻沒有一點點做母親的幸福感覺,有的只是苦苦澀澀的屈辱,傷傷心心的難受,艱艱難難的折磨。她盡管心里一邊還念想著那個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男人,可一邊又不得不痛恨他、咒罵那個該死的「陳世美」。
耿玉蘭生了孩子後,在家里苦苦煎熬了40天。在這40天里,她每天都是度日如年、暗無天日,以淚洗臉,苦水當飯。
這幾天,耿清明一大早就急急匆匆地走出家門,也不給妻子李桂花打聲招呼,總是到了太陽落到山溝溝里時,才悶悶不樂回家。
李桂花問他出去干啥子?他就又發脾氣,硬邦邦地罵聲響起︰你管老子干啥子?老子出去找人幫忙,把她嫁出去。
「你要逼死我們的女兒嗎?」
「是我逼死她?還是她要我的命?」
「你敢糊來,我也不想活了。」
「不活算球了。」耿清明罵完之後,氣喘吁吁地把手中的酒瓶往嘴一送,喝空了酒瓶里的紅苕酒,順勢就把酒瓶扔在地上,當的一聲,玻璃酒瓶就摔碎了。
酒瓶砸在地上的響聲,玻璃卻劃碎了耿玉蘭的心,痛在李桂花的心上。
耿清明甩瓶之後,就又轉身走出了家門。
嗚嗚嗚……李桂花見狀,就放聲慟哭起來。之後,她來到女兒的屋子里︰
「玉蘭,要不就按你爸爸的說法,找個男人嫁了,免得你住在家里,讓你爸爸整天發火,鬧得四鄰不安。」
「我不想嫁人!」
「人總要過日子的,嫁誰不是嫁?我們女人就這個命,玉蘭你就認命吧。」
在這種特殊的年代,在這樣封閉的大山,在這樣傳統的農村,耿玉蘭生下一個私生子,面對現實生活,面對未來的人生道路,她將是何等的艱難困苦,將是何等的寸步難行。路該怎樣走,日子該怎樣過?只能靠她獨自忍受,吞咽自己釀造的青春苦果,付出慘痛的代價。
耿清明不管耿玉蘭同不同意嫁人、願不願意嫁人、答不答應嫁人,他都已經橫下決心,一定能要盡快把女兒嫁出去,把她打發了,才算把耿家的髒水潑出去了事。
王靜瑤這次去探望徐大為回來之後,知道兒子在服刑期間,表現積極,受到監獄領導的器重,委任他當上了施工隊副隊長,這對她來說是一個莫大的心靈安慰,由衷感到了精神的放松,情緒的安定。
站在三尺講台上,王靜瑤用心用情教書育人,精力集中,把所有的知識、智慧潛能全部發揮出來,把所有的關愛、熱情消耗殆盡,以減輕精神上的空虛、思想上的寂寞。因而,她深受學生的擁戴,得到學校領導的贊揚,生活還算過得輕松了然。
星期天,王靜瑤去了安放徐海清的公墓。她立在丈夫的墳墓前,心如潮水般地向丈夫傾灑——
海清啊,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前不久,我去探望了大為,他現在表現很好,監獄已經給他減了一年的刑,按照現在的情況,他在監獄最多還有三年多的時間就出獄了,他就可以陪我了,我也就不再孤獨寂寞了。
海清,我去探望大為時,他還向你認了錯,說辜負了你的殷切期望,請你原諒他,請你好好保重身體,等他出獄後,好好地孝敬我們。我們的兒子,至今還不知道你已經魂歸西天了。我不敢把你不幸去世的消息告訴他,只能隱瞞他,請你原諒我的謊言。我擔心把真相告訴了他,會影響他在監獄里的勞動改造,想來你應該是理解我的一番苦心。等他出獄以後,我再把實情告訴他,再領他來祭拜你的亡靈,你說好嗎?
我現在教書育人,工作雖然辛苦,但比較充實,如沒有事做的話,讓我閑散下來,我怕很難度過這些空蕩蕩的日子。我的身體還吃得消的,請你放心,不要牽掛我,你盡管放心吧,老婆子一個人照樣能生活的,我知道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的,等待兒子出獄了,我就為他娶妻生子。你走了這些日子,我一直覺得你還活著,你時刻像在我的身邊,享受著今天逐漸好起來的生活。
說實話,在空閑的時日里,我是很想念你,經常在夢中也會見到你,而就是在夢中,我也說這不是夢,是現實。然而,當真的從夢里醒來時,我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海清,如果你在天有靈,就保佑我們的兒子平安、健康,關照他早日獲得新生。
安息吧,海清。等到大為出獄時,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他。雖然他失去了你這位父親,但他還有一個親生父親,這樣,也許能彌補他的父愛。
王靜瑤稀里嘩啦地向丈夫傾訴著心語,但她沒有哭泣,很平靜,好像是對一位朋友講述著心事。傾訴完了之後,她也按照俗規,給徐海清燒了紙錢、點燃了香燭,隨後她才告別了丈夫的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