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我說了我不賣!給我多少錢我都不賣!」
薛沐冰抱起蛋黃憤然起身,如今這兩個金牌碎片對于他的意義不再是普通的兩片金子,而是象征著他和白千影之間的婚姻,他想要繼續留存的僅僅是他們之間那段不算美好的回憶而已。
他身上還有鑽石戒指和傳家翡翠,只要隨便典當哪樣物品,都能換得不少錢,甚至以解決他目前的窘困情況,是他沒有那麼做,他也不想那麼做,那幾樣東西,都有著各自珍貴的意義,是用萬金也換不來的!
「反正你都要自殺了,這些東西對你來說毫無用處,不如送給我!」
「誰說我要自殺?我怎麼就自殺了?你這個人怎麼那麼煩人呢!」
薛沐冰決定離開江邊,甩掉這個令人討厭的老頭,是才走出幾步,就听見身後的男人喊道︰「小伙子,我說也許我以幫你修好那兩片金子呢?」
「什麼?!」薛沐冰震驚地轉頭問道。
「呵呵,我是說,你的金片不是碎成兩半了嗎?也許我能修好它們!」
「真的嗎?你真的能幫我修好?還是……」
「你已經窮困成這樣,我還有什麼好騙你的!」
男人的話打消了薛沐冰的顧慮,想到善良的桂叔,他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或許這個男人也是他生命中的貴人呢!
「謝謝!剛才我的態度……」薛沐冰為先前的惡劣態度感到抱歉。
「沒關系,別放在心上,走吧,到我的店里看一看!」男人站起來,背著手走在前頭,他不僅不怪他,反而邀請他去他的店里。
男人扶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走在前面,薛沐冰見他橫豎也不像個騙子,于是,背起包跟了上去。
他們沿著江邊步行,路過2個紅綠燈口,一直走到一個丁字路口,向右轉彎來到杏林北路。
男人把自行車停在一家名叫廣記金鋪的小店門口,鎖上車子,拿了鑰匙開啟了卷閘門,又拉開了里面的推拉門,轉身邀請他進去。
薛沐冰看到門口豎立著紅色的燈箱廣告,上面寫著「高價回收、黃金鉑金、清洗拋光、飾品定做」等字樣,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這個男人是打造金子的金匠。
門頭不高,薛沐冰稍稍彎腰鑽進這家金店里。店不算大,頂多只有十幾個平方,三面牆上的玻璃框里擺滿了各種金飾、銀器,有金鏈子、手鐲、耳釘、戒指,還有銀制的寶寶裝飾掛件等等。里側橫擺著一個長條玻璃櫃台,將小店一分為二,里面是工作區,擺設著各種打造工具。
櫃台上擱著一小盆雪白的珊瑚樹,幾本圖樣畫冊,櫃台後面的牆上擺著一座財神爺,前面供奉著香火,香爐旁擺著一只打火機。
薛沐冰看了一遍,這個面積不大的小店里,這些東西加在一起也價值不少,他的確沒必要騙他手里這點金子。
「坐吧!」中年男人站在櫃台後面對他說。
「謝謝!」薛沐冰坐在外面的一張椅子上︰「怎麼稱呼您?」
「免貴姓廣,大家伙都習慣叫我廣叔!」男人戴上了老花鏡問道︰「以把你的東西給我看看嗎?」
「好!」薛沐冰把自己的手擱在玻璃櫃台上,緩緩攤開了自己的手心,兩個金子碎片靜靜地躺在上面。
廣叔拿出一枚放大鏡,將兩片碎金放在放大鏡下面仔細照了一會,然後放在他手心里,不一語地坐在了里間的座位上。
「廣叔?」薛沐冰喊了一聲,他隱隱猜到,這個廣叔肯定是沒辦法修復金牌的了。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兩個碎片拼起來,應該是一塊金牌,是宋家的金牌,對嗎?」廣叔抬起頭說出自己的推斷。
「對!是金牌!是宋家的金牌!你怎麼知道?」薛沐冰吃驚的喊道,沒想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男人竟然能認出百十年前的東西。
「我們廣記百年老字號,定制的每一款器物都會有詳細的記錄。這塊金牌應該追溯到我爺爺的那輩,上面至今保留著廣記的字號,不信你看!」
听他說廣記是百年老字號,薛沐冰忍不住環視一周,這里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百年老字號」的樣子。
見廣叔再次舉起放大鏡,照著金牌的側面讓他看,薛沐冰只好伸過來腦袋仔細一瞧,果真從放大鏡里看到金片的側面印著一個小小的圓圈,圓圈里面有一個「廣」字。這次他徹底信了!
「廣叔,你能修好它們嗎?」薛沐冰滿懷希望地問。
「嗯……也許能,也許不能。」廣叔模著他的胡須,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到底能不能呢?你是金匠師傅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他懇切地望著他說道。
「你怎麼會有這個金牌的?」廣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拋出另外一個問題。
「實不相瞞,這個金牌以前的確是宋家的東西,一共有兩塊。宋家老太爺把一塊傳給了兒子,一塊傳給了女兒。他的女兒是我的女乃女乃,後來女乃女乃又把它傳給了我母親,母親接著把它傳給了我的……我的妻子。」
薛沐冰簡單敘述了金牌流傳的歷史。每次提起白千影他的心都會劇痛難忍,尤其說起他們之間的稱謂,他哪里有資格和底氣說出「妻子」這兩個字呢?
「好好的金牌,怎麼會爛成兩半了呢?」廣叔拿起放大鏡看著金牌的斷面問。
「我……我……」
薛沐冰面露難色,心想廣叔也真是夠八卦的,到底能不能修復,給個確定的回答,為什麼要挖根掘底問個沒完呢?
「男子漢說話別支支吾吾的,有一說一,有二盡管說二。」
「離婚的時候,她用斧頭把金牌砍成了兩半。」
「離婚了啊?那就是前妻了哈!斧頭砍斷的?她到底有多恨這金牌啊?!給我說說吧!說說你們具體是因為什麼離婚的!」廣叔好奇地問。
「她不是恨這金牌,而是恨我!」
薛沐冰低下頭來,離婚的場面似乎又在他腦海里重播回放了一遍,當時白千影許下決絕的誓言依舊清晰地回響在耳畔,他又忍不住痛恨自己的糊涂行為。
面對廣叔的追問,他真的不想回答,為難地求道︰「廣叔,請別再問了,好嗎?」
「那怎麼行?你說你要是去醫院看病抓藥,難道你不需要把你的癥狀還有病因說清楚嗎?你要我幫你修復金牌,至少我得了解金牌背後的故事!」
廣叔的要求看似合情合理,是實際上簡直就是在不斷地揭開他的傷疤,逼著他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
「唉……」薛沐冰深深地嘆了口氣,低頭捋著蛋黃的毛,將自己臉上所有的情緒全部隱藏起來。
「這麼好的天氣,為什麼把腦袋包成這樣?」廣叔見他埋頭不語,于是伸手一把扯掉了他蒙在頭上的衣服。
「別……」薛沐冰感覺頭上一輕,驚得他急忙伸手來奪衣服,是為時已晚,廣叔還是看清了他的模樣。
「耶?你不是報紙上那個……」廣叔揚起一份前幾天的報紙,現新大陸一般,兩眼放光地說。
「金牌還我,我該走了!」薛沐冰迅速站起來,低頭來要金牌。
「你姓薛對不對?哎呦,你多久沒洗澡了?身上一股味道!你這頭真夠扎眼的!那也不至于把自己包成這樣啊!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沒臉見人嗎?」廣叔打趣地說。
「還給我!我讓你把金牌還我!」薛沐冰見他不僅已經認出了自己,還不停地說著風涼話,便生氣地對他大喊大叫道。
「喲~脾氣還這麼沖!」
薛沐冰從廣叔的手里奪走了金牌碎片,轉身就朝門外走,待他一只腳已經邁出門檻時候,他听到廣叔說了這麼一句話,「薛沐冰!你永遠都要做一只不識好歹的縮頭烏龜嗎?」
「縮頭烏龜」四個字再次深深戳中了他的心,他悲憤地轉身,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一字一頓地對廣叔說︰「我不是縮頭烏龜!我不是!」
「你不是你為什麼要逃走?哦,我就是說你幾句,你就受不了想跑,這不是縮頭烏龜這是什麼?今天只要你這雙腳邁出我這門檻,說明你就是名副其實的縮頭烏龜!唉,沒人攔著你,你想走只管走好了!」廣叔坐在櫃台後面悠閑地拿起剛才那份報紙。
什麼叫不吃饅頭也要爭口氣,薛沐冰這回徹底領略了這一句話的含義。他賭上這口氣,背著包轉身大步走回屋里,再次坐在了廣叔的面前。
「怎麼又回來了?不走了?」廣叔偷笑一下,眼楮從報紙上方瞧過來,看到氣鼓鼓的薛沐冰坐在椅子上,他開始讀起上面的一篇商業評論,道︰
「……一代商業巨星的隕落,已經成為全民的遺憾和損失。他是新興商業帝國的締造者,他是貢獻杰出的企業家,他曾經締造了無數的奇跡和輝煌,他的名字將永遠記載在史冊上,更會鐫刻在人們心中。
「在他突然離世後,薛氏集團無疑成了大海中迷失航向的巨輪,作為薛家長子嫡孫的薛沐冰,卻在眾望所歸的時刻丟下了巨輪的航舵逃避了責任,以至于偌大的商業帝國會在頃刻間毀滅。
「從這一慘痛的結局我們不難看出,豪門出身的富二代、富三代們,終究是享主義作祟,面對艱難困苦等特殊時期完全沒有能力肩負起大任。這是這一時代的縮影和典型寫照,值得所有人反思和深省,在你艱苦創業的同時,是否培養了靠的守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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