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煦道︰「本王命人專門建了一間花房,晝夜用炭火烤著取暖,不料,這花竟真不讓本王失望,開得這麼好。現下,我們也該在婉園建花房,不然,本王可難保它還能為你開花呢。」說著,對著我傻笑。
小海子听蕭煦如此說,忙忙帶著念奴和一干丫頭小子到庭院一角籌謀建花房的事了。
我滿眼歡喜地看著蕭煦,「妾身愛極了王爺送的這個驚喜,紫荊花確是美好的花,只是,妾身…妾身…。」
蕭煦狐疑,「你有話就說,為何吞吞吐吐的。」
我抬眸看一眼身後的叔父,笑著道︰「只是妾身也想瞧瞧碧海雲天的樣子,小時听叔父說過碧海雲天是天下奇花,稀世罕見,卻劇毒無比。王爺前翻說要送兩盆給那孫姑姑的兄長觀賞,妾身也想看看呢。」
蕭煦「噗嗤」一笑,「本王上哪兒弄那碧海雲天去,本王也好奇得很呢。母妃中毒身亡,若不是棠兒瞧見了那賤婢端著一盆綠色的花兒進了寢殿,若不是當日你告訴本王碧海雲天花色翠綠,劇毒無比,本王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母妃就是被碧海雲天所毒死的。其實,本王和王丞相當日也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在她面前演了一出送花計,誰知,果真是她給母妃送了碧海雲天,害得母妃中毒身亡的。」
听聞至此,我接過話道︰「如此說來,當日,王爺並沒命人送什麼碧海雲天給她兄長,是麼?您是故意那樣嚇唬她的?」
蕭煦收起笑意,「本王也一直在打听碧海雲天這種花,但知道的人並不多。」說著,轉眸向著叔父道︰「婉兒說叔父曾跟師傅雲游四方,知道碧海雲天?」
叔父垂眸,謹慎答道︰「草民十歲學醫。曾跟師傅遠游至塞外,見過碧海雲天,也是師傅告訴草民,這種花雖稀世名貴。但切不可使肌膚踫觸到它,否則觸之即毒,毒之即亡,無藥可救。」
蕭煦沉沉道︰「叔父當日也曾為本王的母妃把過脈,叔父當時沒有看出是中了碧海雲天之毒麼?」
叔父穩穩答道︰「草民只是曾經听師傅說過這毒,但人體真正中毒之後的癥狀,草民從未見過。草民實在慚愧至極,草民當日確實不知太妃所中之毒正是碧海雲天之毒。」
我有些心虛,拉著叔父道︰「碧海雲天本就世稀罕見,叔父哪能什麼都知道呢?只是那孫平雪。不知從哪位奇人手里得了那麼一盆,偏偏又被她毀滅了,我們想要一睹花容也不得。」
蕭煦神色黯淡下來,含了幾許悲憤道︰「哪里是什麼奇人,她是要誓死護衛主子。借故那麼一說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偌大宮中,除了一人,誰還有那能耐可以用碧海雲天殺了我母妃。」
我後悔一不留神又勾到了蕭煦的痛楚與恨處,只得撒嬌賣乖地拉著他往小海子他們那邊走去道︰「王爺快去讓小海子他們快些建好了花房罷,妾身心疼這花兒都要被凍壞了。」
蕭煦看著我興致極好。也咧嘴笑著,與我一同朝著小海子他們走去。
傍晚時分,花房便建好了。蕭煦命人將紫荊花抬著放置到了花房,念奴和碧春帶著丫頭們在一邊生氣了炭盆蓄熱。一時,這株紫荊花便成了整個王府談論的焦點,丫頭小子們擠破腦袋只為來我的婉園偷窺一眼。因著。蕭煦在小海子和丫頭們跟前講的牛郎和織女的故事,這株紫荊花被傳得越發神奇。有人說,這株紫荊花是蕭煦從王母娘娘那兒要來送給我的。還有人說,這花從天而降,蘊含仙氣。可保佑蕭煦只專寵專愛我一人。總之,一時,王府上下,說什麼的都有,而我,也並不費心計較那些。
如此,過了三四日。紫荊花仍舊花枝茂盛,並無萎謝頹敗的樣子,我心里越發的歡喜興奮,對蕭煦也漸漸地親密起來。
這一日早膳後,王雁桃和孟雅宜攜著各自的丫鬟裊裊前來。綠荷來花房通報時,我與紫月正在為花澆水。
我放下手中的活計,出了花房迎著她們。王雁桃抬眸,眸中一片憤意。我心知,她們此時前來,必沒什麼好意。
王雁桃還未開口,一側,孟雅宜上前一步,狠狠道︰「听說你們婉園得了一件寶貝,還不請夫人瞧瞧去。」
我垂眸,「紫荊花就在花房里,夫人,二夫人請!」說著,自她們前邊引著路。
進了花房,紫月見了她們也停下手里的活,于一側見了禮。
王雁桃抬眸看一眼,清冷道︰「我還當有多新鮮呢,也不過就是一株花樹罷了。」說著,又轉頭向著我道︰「這花兒叫什麼名字?」
我道︰「妾身之前也未見過這種花兒,王爺說這花兒叫紫荊。」
王雁桃一時默然。
孟雅宜道︰「听丫頭們說,這花兒還有什麼故事吧。」
我說︰「是牛郎和織女的故事。」
孟雅宜有些怒了,「牛郎和織女?你是說你和煦哥哥就像是牛郎和織女麼?還是說煦哥哥就像牛郎愛織女一樣愛著你?」
我知她又開始要為難我了,經了那麼多,我也沒必要再一味隱忍,遂淡淡一笑道︰「二夫人這問題怕是要問王爺才能知道答案呢。對了,王爺只告訴妾身說,這花代表愛人之間堅貞不渝,不離不棄。至于是不是像牛郎與織女一樣,妾身也不知道。」
孟雅宜終于再抑制不住怒氣,一把跑上前,對著紫荊花樹又扯又拽。一時,樹下已落紅一片,枝葉也掉了許多。念奴和丫頭們見她這樣發瘋,只拼命護在花前,懇請她手下留情。
她哪里听得進去,見著一屋子的人只心疼一株花,越發氣不打一處來,著了魔一樣地對付著這株花樹。
我再看不下去,大喝一聲,「夠了!花兒何辜,二夫人要這樣折損它。妾身知道,二夫人恨妾身入骨。但這花是王爺送給妾身的,妾身勸二夫人還是手下留情罷。」
孟雅宜怒紅了美目,但听得「王爺」二字,也不免手軟了幾分,只嘴巴仍是不肯服輸,道︰「王爺送的又怎樣?我就不信,我還比不過一花兒呢。」
驀地,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王雁桃呵呵笑了出來。她的笑聲清脆,寒冷,似鋒利的刀子比在肌膚上,讓人毛孔戰栗,屏氣凝息。
她笑了幾聲,森冷道︰「我是來賞花兒的,不是來听你們爭寵的。你們別忘了,我與王爺才是結發夫妻呢。」扔下這句話,她便轉身出了花房,由著碧雯攙著頭也不回地向著婉園外而去。
孟雅宜見王雁桃如此神情,一時也忘了再損花折枝,向著我悶哼一聲,急急跟著王雁桃而去。
紫月拉過我的手,嘆一聲道︰「這花雖好,只是未眠太過招眼了,她們必不會就此罷休,姐姐要小心些才好。」
我默默頜首,「水滿則溢,聖寵必衰,表面上看,王爺這樣對我是極好的,實則,未必是好事呢。」
我與紫月正自磋嘆,碧春走進來喊道︰「王爺來了。」
我心里一急,「這可怎麼好呢,可不能讓他看見這滿地的殘花落葉呢。」
念奴驚訝喊道︰「為什麼呀?小姐又傻了,這花是二夫人弄壞了的,奴婢正想著要怎樣告訴王爺呢。這下王爺來了,正好讓他瞧瞧這滿地的落花,也讓他知道知道二夫人心有多狠。」
念奴話音剛落,花房門邊便傳來了蕭煦富有磁性的男音,「是誰的心狠呀?」
我與紫月急忙轉首迎著他,我上前攙著他笑道︰「王爺別听念奴嘰里呱啦的,她嘴巴哪里得閑過。」
蕭煦垂眸看著我,抬手捏捏我的小臉頰,戲謔道︰「哪有這樣當面說人壞話的,你嫌人家嘰里呱啦的,可我的小廝卻愛得緊呢。」說著,朝身旁的小海子瞥了一眼道︰「是吧?」
小海子登時滿臉羞紅,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念奴也羞得一臉緋紅,上前一步道︰「王爺先別取笑奴婢了,您瞧瞧這滿地可憐的花兒罷。」
蕭煦听聞,轉眸看著花樹下,頓時變了聲音道︰「誰?是誰折損花樹的?」
我與紫月垂眸不言,丫頭們見我們不語,也皆都默默不敢出聲。蕭煦喚道︰「念奴,你說,是誰損壞花樹的?」
念奴道︰「是二夫人。剛剛夫人和二夫人說來賞花,小姐就將她們迎進了花房,誰知沒過一會兒,二夫人便拼了命似的撕扯著花枝,奴婢們攔都攔不住呀。」
蕭煦怒喝,「她瘋了不成!本王倒要去問問這花兒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說著,轉身出了花房,氣沖沖地出了婉園。
晌午時分,雅園傳來消息說,蕭煦怒斥了孟雅宜一頓,並罰跪至永康殿前三個時辰,任何人等不許給她送水送食。
丫頭們听見消息皆都歡欣鼓舞,只我心間甚為不安。蕭煦雖不十分喜愛孟雅宜,但孟雅宜深得尤憐薇歡心,自入府以來,她也是錦衣玉食,我行我素的慣了,何時受過這種折辱呢。況且,此事因我而起,她這般受罰,豈不越發的嫉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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