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愛 第一百五十章 胎斑痕

作者 ︰ 非乙

正月里的天氣漸漸地晴好起來。因著紫荊花的緣故,王雁桃和孟雅宜越發的嫉恨我。蕭煦懲罰孟雅宜的事在王府里又是一陣軒然大波,丫頭小子們雖說不比皇宮里的宮女奴才那般慣于拜高踩低,但人的臉色,誰不會看著逢迎的。孟雅宜自覺在下人面前丟了架勢,益發的將我恨得牙癢癢的。

蕭煦近來每天留宿在婉園,對我體貼入微,深情款款。如斯這般,我也將前些天受的委屈一並消逝了下去,只對她溫言暖語,嬌笑倩兮。兩人整日里其樂融融,羨煞了旁人。

元宵過後的一天,陽光明媚,氣溫也和暖了不少。早膳過後,我在花房里吩咐念奴道︰「今兒天氣不錯,你到素閣去請了二小姐來賞花罷。整個王府,怕是只還她未瞧見這花兒呢,她有孕在身,正好瞧著也可歡喜歡喜一下心情。」

念奴應了聲「哦」,便下去了。

紫月轉眸道︰「這麼些天了,就連夫人和二夫人也來看過了,而她終是不見來瞧一眼,怕是心里也憋著想法罷。你這樣讓念奴去請了她來,我只怕她會曲解了你的意思呢。」

我心間一顫,「不會吧?我只當前些天天氣不好,陰冷難受,她身子不便,總是少于出門罷了。今日天氣晴好,我讓念奴去請了她來瞧瞧,順便我們姐妹也好說說話兒不是。」

紫月笑笑,「你雖一片好心,但要人家也有一片好意呀。」

我們倆人正說著話兒,碧春傳進話來,「三夫人到了。」

我與紫月並肩迎至門口,只見素兮著一身雪里金遍地錦滾花狸毛長襖,外罩一件雲錦累珠羽緞披風,頭上紋絲不亂的凌雲發髻間飾以一支赤金紅寶石蝴蝶發簪並點翠花鈿,白玉鳳紋壓發。耳邊一對垂金流蘇翡翠墜子襯得她如白玉般的肌膚越發的光潔滑膩。許是懷了孕的緣故吧。十數日不見,她略略豐滿了些,白里透紅的秀美容顏益發的光彩照人,動人心魄。

我歡喜一笑。伸手拉著她道︰「幾日不見,二妹越發漂亮了。今日天氣甚好,你也瞧瞧這株紫荊花罷。你看,它花容嬌美,色彩宜人,是不是令人的心情也愉悅不少呢?」

素兮眉眼一彎,「長姐說的是。但素兮覺著長姐人比花嬌。王爺果然好眼光,放眼這世間,眼下,天寒地凍。萬木枯索,真真只有這棵奇花異樹才能配得上長姐呢。」

紫月上前,噙了一絲淡淡笑意,道︰「不愧是將為人母之人,素兮的嘴巴越發伶俐了。自家姐妹,賞個花兒也能被你說得這般天花亂墜的。姐姐可不是個只貪圖好听的人呢。」

素兮一笑,「素兮慚愧,倒不如月王妃知悉長姐了。」說著,緩緩向前幾步,來到紫荊花下,做出一副欣賞花兒的陶然姿勢。

我不再言語。只與紫月對視一眼,默然垂立于一旁。

半響,素兮轉眸,「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漂亮至極。其實,我早想來一睹花容了。只是早些天。听聞二夫人因為來婉園瞧了一眼這花兒,便被王爺怒斥了一頓還不算,竟被罰跪至永康殿前三個時辰呢。素兮有孕在身,害怕王爺責罰,才忍著一直未敢來的。今日真是多謝長姐邀請。也讓素兮大開眼界了。」說著,將手里一直攏著的那個鎏金百花掐絲手爐遞給身後的紫鵑道︰「手爐涼了,給我添些炭火來。」

我心間一陣煩悶,再抑制不住,開口道︰「二妹怎麼一直如此說話,你我可是親姐妹呢。二妹只听聞王爺責罰二夫人僅僅是因為她來婉園瞧了一眼這花兒麼?她發瘋一樣的折損這棵紫荊花,王爺哪里不知道她恨之入骨的並不是這花兒,她想要折毀的只怕是我這個人呢。」

素兮抬眸,迎著我有些怒氣的眸光,道︰「長姐何必動怒呢,你在王爺心中的份量我們幾個自是望塵莫及的。只是,花雖鮮美,但最是易逝。花容一旦逝去,再珍貴的花兒,又有誰會稀罕呢。」說著,唇邊溢出一絲冷笑道︰「花兒也賞了,話兒也說了,長姐好好照看著這花兒罷,素兮先回去了。」

我側轉身子,淡淡一笑道︰「二妹好走!天氣寒冷,二妹多保重身子罷。」

素兮不再答話,只由著丫頭們攙著前去了。

花房里的溫度似乎降低了不少,我擁緊棉袍,只還覺著一陣一陣的寒意從腦仁間直往腳底心竄下來。

紫月扶著我慢慢往外走,陽光直直照在身上,卻並不覺得溫暖。紫月默默一瞬才道︰「你可知道她的厲害了?她與那兩位夫人有何不一樣?你掏心掏肺對她,人家可有領你的情了?」

我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沉沉地道︰「做人問心無愧也就罷了,情至于此,她領不領是她的事。」

寧馨堂內。

王雁桃與孟雅宜正坐著喝茶玩笑。門外一丫頭進屋來道︰「夫人,三夫人來了。」

王雁桃面目無波,淡淡一句,「請她進來便是了。」

孟雅宜道︰「她十數日不來和我們耍了,今日怎麼又來了?」

王雁桃道︰「她以為仗著自己的肚子,王爺便會稀罕她了。可你看看,這麼些天了,王府里除了婉園,王爺還記得哪里了。」

孟雅宜剛要答話,素兮挑簾走了進去。

孟雅宜起身笑著道︰「妹妹這是打哪里來呀?怎麼看著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呢。」

素兮憤道︰「從婉園過來的。不就是一株花兒麼?也值得她那樣炫耀張揚。說是請我去賞花,可當別人是傻子看不出來麼?不就是為了向我表明王爺對她有多好,有多愛她麼?」

王雁桃抬眸看一眼素兮,淡淡一笑道︰「妹妹先消消氣,坐著喝口熱茶罷。」

碧雯正遞上一杯熱茶,素兮猛一揚手,杯子登時摔了出去。滿滿一杯熱茶不偏不倚,正灑在了素兮左手臂上。

碧雯見燙了素兮,慌得趕緊跪拜于地道︰「奴婢該死,奴婢燙傷了三夫人了。」

素兮忍著臂間灼痛,道︰「不關你的事,是我太激動了,你起來吧。」

王雁桃故作生怒道︰「你這丫頭,毛手毛腳的,還不快給三夫人拿些藥膏來抹一抹。」

碧雯慌忙站起身跑進內室去找藥膏。素兮慢慢撩起衣袖,雪白的臂腕上是一片通紅。碧雯細細為她抹上了一些淡黃色的藥膏,素兮正要放下衣袖,孟雅宜忽然急急一聲道︰「等等,這是什麼?」

她上前一步,一把將素兮的衣袖拉至胳膊肘上,只見胳膊肘間赫然顯出一塊大拇指大小的紫色梅花狀的斑痕。

孟雅宜指著斑痕驚奇地道︰「這是什麼?像是一朵梅花呢。」

素兮笑著道︰「這是娘胎里帶出來的胎斑,我娘親說我前世大概是一朵梅花,所以,胳膊肘上才會印下梅花的樣子。」

王雁桃也驚奇上前,戲謔道︰「難怪妹妹有如此美貌,原來妹妹是梅花精轉世呢。」

素兮放下袖子,笑著道︰「看夫人說的,我這個有什麼值得稀奇的,你們是沒見著婉園里那位的,那才叫一個奇呢。」

孟雅宜睜著一對滴溜溜的眸子,喊道︰「什麼?難道她手上也有胎斑?」

素兮道︰「她的胎斑不在手上,而是在右下腰靠近臀部的位置。且奇就奇在顏色上,它的顏色不是尋常胎斑的褐色或是紫色,它是特別艷麗的朱色,形狀呢,恰似一彎新月。」

孟雅宜听聞,越發的好奇了,緊拽著素兮刨根究底地道︰「真有如此之奇?新月似的胎斑,且還是艷麗的朱色。世間哪有朱色的新月,你確定是她從娘胎里帶出來的,而不是故意畫上去的麼?」

素兮道︰「小時候,夏日里,我娘親常給我們倆一同沐浴。在浴桶里,她撓著我的梅花耍,我撓著她的新月玩,總是將水弄的滿屋子都是。我確定那彎新月決不是故意畫上去的。」

王雁桃神色一凜,拉著素兮和孟雅宜在桌幾邊坐下。王雁桃定定看著素兮道︰「你能不能將她的那塊斑痕說的再仔細些?你確定它是在她的右下腰靠近臀部的位置麼?它有多大呢?」

素兮有些驚疑,「夫人對她的胎斑為何如此感興趣呢?」

王雁桃與孟雅宜對視一眼,孟雅宜的眸子里也滿滿的全是疑惑。

王雁桃遂即向著屋子里的丫頭喝一聲,「你們全都下去罷。」

她屏退丫頭侍婢,雙唇一抿,向著素兮道︰「這塊胎斑的位置如此隱蔽,只怕除了妹妹和王爺,整個王府里還沒有第三人知道吧。妹妹知道,是因為你們小時候在同一個浴桶里沐過浴,而王爺知道,是因為她們有肌膚之親。你們想想,若是從宮中,從皇上口中傳出她腰間有新月斑的話,那會怎樣?」說著,一雙眸子清冷而又詭譎地盯著另外兩人瞧。

孟雅宜怔怔一瞬,道︰「我知道了,若是皇上也知道了她的新月斑,那豈不是說明他們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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