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著張揚的背影,沮授眼里有點許些光芒閃了閃,這時坐上的楊權嘆了一口氣說道︰「此人年紀輕輕卻能不惑于色,沮先生,看了咱們這一招怕是要浪費了。」
沮授轉身,看向楊權一笑道︰「主公,無需憂慮,此人肯為一個初次見面的舞姬求情,可見是個心軟重情之人,這便是可以著手的地方,何況他畢竟收下了禮物,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不是嗎?」
楊權想了想,也點點了頭︰「沮先生說的有理。」
沮授躬身道︰「主公英明。」
不提兩人在背後的謀劃,單說張揚領著嬌娥回到家中,見表妹趙瑩也在,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和婉兒幾人說了。
趙瑩見表哥張揚帶一個女人回來後,心里不免有點不開心,眼里看向張揚不免有點委屈幽怨的意味,害的張揚不敢直視那幽怨的目光,不過趙瑩心地善良,也同情嬌娥的遭遇,便和婉兒熱情的拉著嬌娥,在一旁說話著。
「走,嬌娥姐,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婉兒笑著說著,便拉著嬌娥的手向內堂走去,嬌娥回頭感激的看了一眼張揚,便微微一笑也走了進去。
胡車兒和瘦猴兒見三個女孩子走進去,便嘿嘿一笑,很猥瑣的走上前,向張揚拱手道︰「恭喜主公,又納得美妾。」
「滾!給老子去練武。」張揚不免有點頭疼,給了一腳胡車兒。
接下來幾天里,嬌娥主動照顧起了張揚的起居,閑來幫婉兒做些家務,嬌娥雖從未干過什麼家務活,不過一來感激張揚的救命之恩,二來婉兒為人又慈善和氣,因此她很快的和婉兒和趙瑩打成了一片,一進一出都是三姐妹。
如此過了數日,這一天,張揚正在廣場操練士武士文和胡車兒幾人,楊家派人送來的賽馬大會的請帖。
因此張揚和婉兒幾人商量了一下,次日,張揚便前往楊家牧場。
到了牧場一看,只見旗幡招展,人喊馬嘶,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雖然其時天下頗不太平,不但涼州的叛亂愈演愈烈,這兩天更是風傳反賊張純聯合烏桓丘力居在幽州起兵作亂,殺了護烏桓校尉,遼東太守等人,作亂遼東。
可是不管是涼州也好遼東也罷,畢竟都離中山國郡太遠,除了少數有識之士,中山國郡的普通小民更關心發生在眼前的事情,比如這場一年一度的賽馬盛會,所以今天到場觀看的人數雖不如以前卻仍達到近萬人。
此時楊權正和一些的本地豪門士族代表在中山國相的孔大人一番寒喧應酬之後,孔大人便被引上了一座高台居中落座,楊權則在一邊作陪,另一邊則是本郡的幾個重要的官員和豪門大族代表,楊志等人只好和其他次一級的來賓混在一起,至于張揚也跟著其他賓客坐在一起。
今天比賽的具體事務主要由楊家牧場總管楊福負責,楊炎只是擔了個名義。對于楊福的能力,莊內上下包括對他深惡痛絕的高雅之都是非常認可的,所以楊炎便索性當上「甩手大掌櫃」,樂得躲在一邊和張揚聊天。
兩人正聊得高興,忽听一聲清脆的馬嘶,轉頭一看,只見一匹漂亮的栗色母馬飛快地馳了過來。
眼看快要撞到兩人了才「唰」地打了個轉,穩穩地停下,顯示了馬上騎手精良的騎術,只是因為離得太近,張揚和楊炎二人躲避不及,頓時被掀起的塵土弄了個灰頭土臉。
楊炎大怒,正待出聲訓斥,卻听馬上騎士一聲嬌笑,道︰「大哥!你怎麼躲在這里啊?讓我好找。」再定楮一看,頓時不由一愣,只見馬上一名身穿胡服的漢族少女正一臉嬌嗔地望向自己一邊,楊炎只好把到嘴的罵聲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張揚抬頭看去,只見這個少女年約十五六歲,頭梳雙丫笈,上面扎著兩根綠色的絲絛,各裝飾著一顆指頭大小的祖母綠,瞧式樣應該是產自西域。再往下看,圓圓的臉蛋,小巧微翹的鼻子,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一眨一眨的明亮的大眼楮,在前額正中掛著的一顆小指大小閃閃發光的明珠的映襯下,更是有種說不出的可愛動人。
少女嬌小的身軀上穿著的是一套瓖著絲邊的白色胡服,因為有點緊身,正好將她的玲瓏曲線暴露無遺。再看她腳上,蹬著的是一雙小牛皮制成的精致的匈奴長靴,靴腰上用金銀絲線繡著精美的圖案,單看式樣便能知道定然價值不菲。
其時因為普通漢族婦女的外衣太長,一般騎不了馬,就算騎也只能側著身子,因此在邊郡地區尤其是從事牧業的漢族百姓中穿胡服的漢族女子倒也是常見,只是身穿胡裝的貴族小姐,張揚還是第一次看見,又是如此的嬌俏可愛,未免多看了幾眼,卻招來少女的一記白眼,頓時臉上一紅。
這時候,楊炎說道︰「小妹,你怎麼跑這里來了,今天這里人多眼雜,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小心點。」
胡裝少女嬌笑道︰「怕什麼?這里是我家的牧場,有誰敢胡來,讓他嘗嘗本小姐的鞭子。」說完揚了揚手中精致的小馬鞭。
楊炎十分疼愛這位比自己小許多的幼妹,知道她小孩子心腸,定不會錯過今天的熱鬧,當下也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給張揚介紹。
原來這位胡裝少女乃是楊炎的幼妹,閨名一個「琳」字,楊權中年得女,不免對她愛寵有加,連帶莊中上下,誰都要讓她三分,楊炎自然也不例外。
既是楊家小姐,張揚自然要客氣一下,不料楊琳大小姐卻不怎麼給面子,只是微微福了一福就借口要去看比賽,轉身催馬而去。
楊炎望著楊琳的背影,本只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忽然看見楊琳馳去的方向上正等著一個英俊的騎士,卻是他一向看不起的高雅之,瞧樣子多半是兩人約好一起來看高雅之比賽的,楊炎的臉色頓時就陰了下來。
他一向反對楊琳和高雅之的婚事,既是因為和他叔叔的對立,也是因為他非常不喜高雅之的為人,只是楊權更重視家族內部的穩定,堅持順其自然,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常常阻撓兩人見面。
可沒想到楊琳少女心性,越是禁止的事越是有好奇心,反倒跟高雅之走得更近了,楊炎卻不明白這一節,自然將這一切全部歸結為高雅之的蠱惑,心中越發將他恨之入骨。
張揚見楊炎臉上忽然轉陰,有些不明所以,忙問道︰「炎兄,你怎麼了?」
張揚搖了搖頭,轉頭看了看張揚,忽然心中一動,暗暗打起了主意。
這時,起跑點那邊,忽然響起一陣震天動地的喧鬧聲,參賽選手已經開始列隊準備出發了。
張揚抬頭看去,只見在參賽選手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一身黑色勁裝的高雅之。高雅之本就長得劍眉朗目,虎背蜂腰,此刻腰側懸掛著的是一把瓖金嵌玉的配劍,胯下則是一匹幾乎沒有一根雜毛的產自西域的高頭白馬,看上去更是富貴瀟灑,英氣勃勃,在參賽的三十來名選手中可以說是鶴立雞群,一出場便立刻贏得彩聲無數。
張揚本非善妒之人,可偏偏今天看見高雅之在馬上瀟灑自如的樣子就是覺得心里很不舒服。他給自己的解釋是因為對方的為人讓他討厭的緣故,不過在內心深處張揚隱隱知道其實更是因為在那一片喝彩聲中有一位嬌俏可愛的楊琳小姐的緣故。
當然,這並不是說張揚已經對那位任性可愛的貴族嬌小姐一見鐘情了,事實上相比之下他更喜歡成熟型的女性,就象他以前的女友一樣。
但是來到這個時代後,雖然已經漸漸適應了新的生活環境,也有了一個比較溫暖的家,但在內心深處他仍然不時能感受到一種時代的距離感以及由此產生的精神上的孤獨感,而楊琳的活潑任性的性格更接近現代人,這讓他一見之下就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親近感,也因此分外不能忍受楊琳對他的漠視以及對他討厭的高雅之的親近。
正在這時候,忽听一陣鼓點聲響起,張揚忙收起混亂的思緒定楮一看,只見眾人的歡呼聲中參賽的騎手在起跑線上排成了數排。看台一角的發令官用力揮下了手中的紅旗,幾乎同時,眾騎手放松了手中緊攥著的韁繩,用力一催胯下坐騎,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賽馬長嘶連連,四蹄翻飛,直竄了出去,場上頓時響起如雷的蹄聲,激起如雲的塵煙,圍觀人群齊聲吶喊助威,比賽正式開始了。
對于奔馳的駿馬來說,萬米的距離實在不是一段很長的距離,只過了不多會兒,看台上就已經隱隱能看見繞過折返點返回的賽馬。又過了一會兒,為首的數騎已經清晰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最前面的正是白馬黑衣的高雅之,在場的觀眾頓時再次活躍了起來。
隨著高雅之的優勢越來越明顯,楊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漏出了一絲微笑,他已經開始暗暗盤算等一會兒要如何向國相孔大人好好推薦自己的這位佷兒,若能因此得到國相的賞識甚至重用,今天的比賽才能算真正地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