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揚感到絕望的時候,這時,突然賊寇的後方遠處一陣騷亂,張揚知道趙雲正在襲擊賊寇的後方。
「兄弟們,援軍到了,沖啊!」當下張揚大喜,大喝一聲,帶著眾虎衛反攻回去,由于後方遭到襲擊,正在進攻的賊寇不由心下大亂,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在張揚和眾虎衛的突擊下死傷慘重,再無剛才的氣勢,發一聲喊,紛紛掉頭就跑,這時候都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條腿。
但就在這時,遠處居然真的傳來戰鼓聲和吶喊聲,難道孔大人的援軍終于到了!張揚不免一愣,以為自己听錯了,在細細一听,正是自己在軍營中听到過的同樣鼓聲。
張揚立馬抓住戰機,高呼道︰「敵人要跑了,眾兄弟們跟我殺,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眾莊丁虎衛雖然人人帶傷,個個疲累不堪,但眼看勝利在望頓時都是精神一振,奮起余勇,跟著張揚就追殺了過去。
援軍的到來,在心理上給了久攻不下士氣低落的敵人致命的一擊,早已經失去了首領的眾山賊首先開始四散逃竄,孫榮舊部緊隨其後,就是驃悍的匈奴兵也開始有了退意。
果然再強悍的軍隊一旦失去了士氣,並不比一群綿羊好多少,被張揚帶人奮力一沖,匈奴兵終于也開始有些頂不住了,為首的千夫長慌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領著部下奪路而逃。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張揚一邊率眾沖殺一邊尋找著高雅之的蹤跡。
「可不能讓這小子跑了!」張揚暗暗在心里告誡自己,盡管他已經累得快舉不動亮銀槍了,畢竟,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從牧場到莊院,百里馳騁,連場奮戰,多處負傷,他就是身體再強悍,到底也不是鐵打的,現在唯一支撐著他的就是強烈的復仇意志。
張揚一直追殺到了正宅門口也沒見到高雅之的影子,正有些失望之際,忽听一直跟在他旁邊的虎衛叫道︰「大人,看那邊!」
張揚轉頭一看,右側馬廊方向正沖出數騎,直向莊門而去。雖然只能看見背影,距離又遠,但張揚對高雅之可以說是「日思夜想」,憑直覺就認出為首那人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眼看追之不及,張揚心中大急,一把抓過一名莊丁,夾手奪過他手上拿著的弓箭,用力就拉,卻不料一下子用力過猛,「啪」得一下竟將弓給拉折了。
張揚氣得差點吐血,等他再次接過搶過一把弓箭的時候,高雅之已經帶人快跑到莊門口了。
張揚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將兩把弓並在一起,鼓起余力,一拉一放,弓弦強勁的彈力蘊涵著張揚出離的憤怒,推動著黑色的狼翎箭就象一道復仇的黑色閃電,「咻」地一下飛了出去。
只是,畢竟因為用的不是一把弓,加之張揚弓射有點差勁,勁力雖夠了,可準頭卻差了點,就見鋒利的狼翎箭貼著高雅之的右臉頰飛了過去,只帶走了他的一只右耳。
高雅之一聲慘叫,在馬上晃了一晃,隨即一伏身沖出了莊門,等張揚追出了莊門,高雅之卻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張揚大恨,氣得他將手中的弓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此時,莊外曠野上官軍的精騎,以及楊家的虎衛們正在追擊著四散逃竄的敵人,火紅色的「孔」字戰旗在風中飛舞飄揚,顯得格外的威風凜凜,而趙雲也帶著眾虎衛追擊賊寇,正見張揚出來,也停止了殺敵,策馬來到張揚身邊。
張揚轉頭看了一下跟在後面的莊丁虎衛人人一副搖搖欲墜,勉強支撐的樣子,嘆了口氣,對趙雲道︰「子龍你去吩咐,下面的就交給孔大人的援軍吧,大家歇會兒。」可話音未落,身邊已有數人「噗 」一下軟倒在地。
……
初春的太陽高掛天空,煦暖的陽光驅散了人們身上的寒冷,卻驅不散眾人心頭的哀傷和悲痛。
惡戰後的楊家莊到處都是斷瓦殘壁,重傷者的申吟聲和痛失親人的哀泣聲隨處可聞,殘缺的尸骸、隨處可見的暗紅的血跡以及仍在零星燃燒的火苗更是充分展現了夜間戰斗的殘酷。
張揚站在正宅前的廣場上,一邊默默地注視著眼前悲慘的場景,一邊面無表情地傾听著沮授和僥幸幸存下來的幾個管事匯報初步統計下來的損失情況,楊安國象以前跟著楊權的時候一樣站在他的身後左側,趙雲則站在右側。李晨在天亮之前終于帶了剩余的虎衛回來,此時則和幾個虎衛一起站在稍遠的地方護衛著,眾人臉上都是一臉的嚴肅。
雖然因為距離的關系,牧場和較遠一些地區的農莊的情況還不了解,但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用損失慘重來形容目前楊家的情況是一點也不夸張。
整個莊園的建築近乎七成被毀,莊內曾經為數高達三四千的奴僕和莊丁幸存下來的不到四分之一,且多多少少都帶了點傷,最精銳的八百虎衛除了被楊才帶了一百押運牲畜前往廣平郡以外,包括輕傷者在內尚有戰斗力的不過二百,若再有外敵來犯,誰都沒把握說能夠抵擋得住。
附近的幾個農莊的情況也不樂觀,雖沒有直接受到洗劫,但由于不少身強力壯的農夫或因為隨楊志戰死或因為害怕受到株連而紛紛逃亡,這使得農莊的生產幾乎處于停滯狀態,尤其是現在正是春耕的關鍵時刻,要是錯過了節氣,今年的收成就算是泡湯了。
中山國郡糧食本就稀缺,並不是有錢就能輕易買得到的,若沒了收成,再加上莊內的積糧又已被焚燒殆盡,到了冬天這全家上下的吃飯都會成為問題。
至于楊家的支柱產業————牧場方面,雖然還沒有什麼確切情報,但張揚基本上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當日楊才多帶些牧場的好手去廣平郡,性口也還罷了,有經驗的畜牧人才可是買都買不到的,這可是日後牧場復興的唯一指望。
唯一可以值得慶幸的是楊家在城里的酒樓店鋪買賣完好無損,目前至少不缺乏第一階段的重建資金,但接下來要用錢的地方多多,再說店鋪經營本身也需要資金,靠單方面的輸血終究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所以恢復牧場和農莊的生產的重要性和急迫性絲毫不亞于莊園的重建和幸存者的安置工作。
面臨著的困難和急待要解決的問題是如此之多,如此之繁雜,讓張揚不禁大傷腦筋,連帶著身上的傷口也跟著一起疼了起來。
「這個家主的位置還真不好坐啊!」張揚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嘆道,當初看見眾人拜伏在地時的一絲滿足感和興奮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過感嘆歸感嘆,張揚並沒有逃避的打算,有了謀士沮授,名將趙雲幫助,還有孫家堡的表兄弟士文士武兩人,也是時候出來歷練了。自己幾經波折,也總算有點家底了,怎麼可能會逃避。
而且他也終于認識到命運根本不會給他逃避的機會,就象他莫名其妙地被送到這個時代,莫名其妙地成為楊家內爭的焦點,莫名其妙地從一個布衣百姓成為手握兵權的軍官,現在更是莫名其妙地成為中山國郡三大豪門之一的家主一樣。
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運,那就讓我把它捏在手心里吧。張揚心里對自己堅定的說道,畢竟昨天的兩場生死之戰,張揚通過自己關鍵時刻的冷靜和勇猛不光挽救了自己的性命,也挽救了即將覆滅的楊家,這就更是加深了他的這種信念。
沮授輕輕的一聲咳嗽打斷了張揚的思緒,他定了定神,沉聲道︰「現在最要緊的是安定人心。沮先生,請立刻派人以本人的名義宣布————這次事件的首惡楊志和楊福已經伏誅,高雅之在逃,念在其他參與此事的本莊中人都是受了他們的蒙騙之故,所以凡是真心悔改,願意繼續效力我家的,一律不予追究,一切照舊,今後無論是誰都不得重提他在此事中的表現,違反者以家規論處。」頓了頓,張揚又道︰「不過,若是下次再被發現有反上作亂的舉動,本人也決不輕饒!」
由于楊志特殊的身份和在楊家的多年經營,莊中參與這次叛亂的人數實在不少,若加上平時受了他的錢財好處,和他有些交情的那就更多了,若是一一追究起來,只怕楊家立刻就會陷于瓦解,所以張揚這一個舉措實在是維護內部團結的無奈之舉。
沮授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立刻拱手應是,眼中禁不住流露出贊賞的神色。
旁邊的管事中也有幾個和楊志有過交往的,本來還有些心中惴惴,這一下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畢竟這是新家主上台後的第一道命令,應該不會自食其言,只有楊安國听了微微一皺眉,他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牆頭草」,不過新家主既然發了話,他素來佩服的沮先生又非常贊成,他自然也不便公然反對。
張揚在上首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又道︰「這第二件事,前院管事何凡辦事干練,立刻升為二總管,負責莊內事務,並在楊總管回來前代理大總管的職務。」
何凡做夢也沒想到有這樣的好事,這等于是讓他接替了原來楊福的職位,慌忙跪下謝恩,心中感激得無以復加,旁邊幾個管事人人臉上都忍不住流出了艷羨之色。
張揚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道︰「何總管,你先別高興太早,這莊園的重建和死難者的善後處理工作份量可不輕,你若是干得好了,我自有重賞,若是做不好,自會有人來接替你的位子。」轉首又對其他幾個管事道︰「你們也一樣。」
何凡听了心中一凜,慌忙躬身道︰「小的一定盡心盡力,決不敢辜負家主的賞識提拔之恩。」其他管事也忙紛紛表態。
張揚點了點頭,又吩咐由楊安國負責重建和訓練莊丁,並加派人手打探匈奴敗兵和高雅之的行蹤下落,虎衛則歸自己直接指揮,至于春耕生產的恢復工作以及城里店鋪的經營運作事關全莊的生存問題,則全權交給了沮授負責,另派了一個姓慧的管事立即動身去州城收購糧食,以備萬一;而趙雲,張揚暫時沒有分配給他任務,畢竟張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趙雲幫助。
眾人見識了新家主恩威並重的手段,又見張揚分派工作條理清晰,頗懂得輕重緩急,再無人敢因為張揚的年少而有絲毫小看之心,對于他的吩咐無不凜遵。
張揚又派人緊急招回楊才,以便早日著手牧場的重建工作。這時,沮授猶豫了一下,道︰「主公,您看是不是親自給楊總管寫封書信,好讓他安心。」
張揚一愣,隨即明白沮授是在暗示要打消楊才的顧慮,畢竟這次叛亂的主角之一楊福是是他的結義兄弟,要想他完全沒有一點顧慮是不現實的。因此,張揚點了點頭道︰「那好,就請沮先生起草一下吧。」沮授忙點頭應是。
這時,忽听李晨來報高聲道︰「孫家堡的孫士文,孫士武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