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一听,還沒來得及生氣,那邊董太後已經出言斥責道︰「沒規矩!人家堂堂朝廷的將官,能陪你小孩子一起胡鬧嗎?」斜眼瞟了一下何皇後,又道︰「這孩子也不知是怎麼教的,整天就知道不務正業。」
何皇後听了大怒,冷笑一聲道︰「小孩子嘛,說話自然沖些;倒是您老人家動不動就是這麼旺的火氣,可要當心身體啊。」
皇帝劉宏微一皺眉,對這位皇後他是越來越感到頭疼了,尤其是最近她和自己的母親越來越不對眼,大大小小的沖突不斷,他這個做兒子兼丈夫的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偏偏都是在宮里,躲也躲不開,當下微顯得有些煩躁地道︰「好了好了,這還有大臣在呢,都少說幾句吧。」
何皇後見皇帝真生氣了,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眼珠一轉,見張揚正尷尬得起來也不是,趴著也不是,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張揚身上,沖著他道︰「對了,張將軍你還沒回話呢?」
旁邊劉宏終于忍不住插言道︰「嗯,張愛卿是朕召來陪朕觀舞的,正好協兒有心想學武技,朕想也不是什麼壞事,偏巧張愛卿也在,他的忠心為人朕是信得過的,因此便打算讓協兒拜他為師。這不,正在說著呢,你就來了。」說完,又故意岔開話題道︰「對了,辯兒怎麼也來了?」
何皇後笑著回道︰「辯兒也好久沒來給陛下請安了,正好听說協兒也在,臣妾尋思也該讓他們兄弟多親近一下,陛下您不會怪罪吧?」說著,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她又向劉宏福了一福道︰「陛下,臣妾還有一個不請之請,望陛下恩準。」
「喔,你倒是說來听听。」劉宏但求皇後別鬧事,這當口兒自然是一切好說話。
何皇後眼珠一轉,嬌聲道︰「陛下,辯兒今年也有十三歲了;最近天下不大太平,辯兒常跟臣妾道要學習武技戰陣,將來可以代父出征,替您分憂;臣妾心想小孩子能有這樣的想法也是難能可貴,便有心替他物色一位可靠的師傅,正好張將軍的能力臣妾也是知道的,還請陛下恩準,讓辯兒拜張將軍為師;至于協兒嘛,現在畢竟還年幼,臣妾以為還是應該集中精力攻讀諸子典集為主,拜師學武的事等他年長一點再論不遲。」
一番話說了出來,眾人都是吃了一驚,董太後一听就按捺不住了,正要說話,旁邊劉辯先不樂意了。他素來貪玩,學文已經是大敢頭痛,听說再要讓自己練武,頓時不干了,張口就道︰「母後,兒臣最近忙于學習諸子典集,哪有空閑啊?」
何皇後猛一轉頭,沖著劉辯一瞪眼,淡淡地道︰「又不是每天讓你練,再說你不是剛才還鬧著要找師傅嗎?」
劉辯心道我哪有說過這話,只不過他素來怕自己的母親,雖然張了張嘴,但在母親嚴厲的目光注視下,倒底不敢說出聲來,只好垂頭喪氣地應了聲「是」。
這時候旁邊董太後冷笑一聲道︰「辯兒既然忙于學文,你又何必相強,我看你是存心攪局,莫非是仗著你兄弟的勢力想在宮里橫行霸道嗎?哀家這還沒死呢,你想都不用想!」
何皇後見董太後干脆就撕開了面皮,她自然也不會示弱,反齒相譏道︰「要說橫行霸道,董驃騎(董重新近升了驃騎將軍)在這洛陽城內可是出了名的,太後難道不知嗎?」
張揚見雙方沖突越來越厲害,正好給自己借口,這時見劉宏一張臉已經隱隱有些發紫了,知道自己再不表態是不行了,向劉宏拜倒,道︰「陛下,臣蒙陛下太後和皇後娘娘的信任,實在是感激不盡,只是眼看再過幾日臣就要出征了,臣以為現在一切應以國事為重,至于拜師一事,不如等臣班師回京後再議不遲,那時一切听從陛下聖裁。」
劉宏一听,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便順著張揚給的「梯子」下台,點頭道︰「嗯,愛卿說的有理,就這麼辦吧。」
劉宏既然發了言,董太後和何皇後縱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悻悻作罷,互相之間都把對方恨入了骨髓,雖然她們本來關系就很僵。
好容易告辭退出了皇宮,張揚仍然能感受到背後何皇後陰冷的目光,心中暗道倒霉,這下子何家對自己的猜忌算是越來越深了,雖然自己本就沒指望和何家搞好關系,但現在也還遠不是激化矛盾的時候,想想真是好沒來由!
回到府中,華鄭二人卻還沒走,听張揚將剛才的事一說,郭嘉和華歆是堅決反對插手皇儲廢立之事,而鄭泰卻認為既然看上去避也避不開,倒不如更積極一點,反正皇帝現在還年輕,只要有皇帝的支持,借機削弱何家在朝中的政治資本也不失為良策。
這就又再次勾起了張揚的一樁心事——按歷史記載,明年四月就是劉宏駕崩的時候,雖然現在劉宏一點也沒有短命的跡象,這讓張揚很爪急啊!而且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本身也極有可能已經改變了歷史,但無論如何這件事多少總是讓他心中很沒底,偏偏這話他是對誰也不敢說,心中的郁悶可想而知。
匆匆數日過後,已經快到了出兵的前夜,河北前線忽然傳來了石門大捷的喜訊,騎都尉公孫瓚在屬國石門大破張純叛軍,張純丟棄了妻子和孩子,一口氣逃到了塞外,據最新的戰報稱,公孫瓚已經親自領軍追向塞外,務求畢全功于一役。與此同時,河東郡的董卓在得到丁原的支援後也成功地將匈奴和白波的聯軍逼出了河東地界。
接連到來的勝利的喜訊讓皇帝和朝臣都大大松了口氣,皇帝劉宏立刻下旨升公孫瓚為討虜校尉,又下旨嘉獎了董卓和丁原,命他們再接再厲,盡滅敵軍。
正在積極備戰的西園軍上下听到勝利的消息,第一個念頭就是可以暫時不必出征了,人人都松了口氣,這段時間的特訓可把大家都累壞了。可他們沒想到張揚卻一點不肯放松,反而加緊了操練,讓眾人都是大惑不解,張揚卻也不解釋。
又幾日,豫州傳來急報,黃巾余部在何儀劉闢黃邵龔都等人的指揮下再次在汝南郡的葛陂起事,部眾據說高達十萬,四周郡縣告急文書雪片一樣地向京城飛來,給剛高興了沒半天的大漢君臣兜頭潑上了一盆涼水。
豫州緊挨著司隸,又是朝中不少重臣世家的故鄉,自然容不得置之不理,于是西園新軍的出征目標自然就改成了汝南,好在在張揚的堅持下,新軍的訓練和戰備一點也沒放松,倒也沒有出現手忙腳亂的場面,讓全軍上下不由大嘆主帥張揚的先見之明。
這一日,皇帝劉宏宣布要親臨城西平樂觀閱兵,並送新軍出征,朝中眾大臣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地就趕到了現場等候聖駕光臨。
時當隆冬十二月,天氣雖然晴朗,寒風卻刮得人臉上生疼。平樂觀外,一萬名全副武裝的新軍士卒正以千人為單位排列成十個碩大的軍陣。每個步兵軍陣最前面的是身披堅甲的盾牌手和長戟兵,後面是弓弩手和手持圓盾及環首刀的輕步兵,十個軍陣中最中間的則是由一手挽著韁繩,一手執矛,身披綴著薄鐵片的皮甲,腰配戰刀,背挎弓弩的騎兵組成的騎兵軍陣,這支新軍中唯一的騎兵隊隸屬上軍營,由于近半數是楊安國帶到洛陽來的原楊家騎兵和原黑山軍騎兵,剩下的也多招募自邊地的漢族牧民,所以可以說是新軍中唯一一支擁有一定戰斗經驗和相對完整戰斗力的部隊,乃是張揚這次出征大軍中的王牌部隊。
天氣雖然冷,寒風雖然勁,但上至屯長、隊率下至普通士卒,無人敢縮一下脖子,近三個月嚴酷的訓練和嚴格的軍紀以及將要接受皇帝親自檢閱的榮耀讓所有的人都似乎暫時忘記了寒冷,獵獵招展的軍旗,更是給這支即將出征的大軍增添了一股威武和肅殺之氣。
在新搭建的高台上,張揚全副武裝,身披腥紅色的大麾,配合他高大的身材以及背後李晨手執的巨大龍吟槍,更是顯得格外的意氣昂揚,英武過人。
張揚他默默注視著眼前這支凝聚著自己無數心血的部隊,心中份外的自豪。盡管還缺乏經驗,盡管還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這無疑將會是一支真正的無敵雄師,對此他深信不疑。
身後的曹操眼神復雜地看了前方的張揚好一會兒,笑道︰「有這樣一支精兵在手,何敵不能破?興邦兄以弱冠之齡而揚名天下,既有陛下的信任,又手執重兵,假以時日,定然又是一位能象霍衛那樣名垂清史的絕世英雄呢!」說話的是站在張揚旁邊的曹操。
張揚听到身後曹操的話後,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一人之力,何能成事?說起來,沒有孟德兄制訂的那四十條軍規,哪有那麼好的效果?」說完,微微轉頭和曹操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