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薩利郡回到倫敦已經一個星期,這一周的時間,福爾摩斯都過得悶悶不樂。華生看到自己的同住者從外歸來竟是這樣的表情,還詢問克萊爾是不是辦案不順利。
克萊爾正在潛心這一次《斑點帶子》案件的整理書寫,上一回的《血字分析》在報紙上獲得了意外的歡迎,因此報社也決定將這個專題延續下去。听到華生坐在客廳里的詢問時,克萊爾這才終于將手上的鋼筆放下︰
「如果說是這次‘斑點案’的話,其實福爾摩斯先生是成功的。」克萊爾背對著窗戶,明亮的天光將她的肩膀幾乎照成了透明,「只不過是最後出了一點蹊蹺,而這個蹊蹺現在則困擾著他。」
「什麼蹊蹺?」華生小聲問道,大鐘邊的那扇門虛掩著,能從門縫里看到福爾摩斯正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小提琴的弦被他輕輕撥動,時不時會有突兀的幾個音從房間里傳出。
「那個‘作案工具’——就是那條毒蛇,在第二天報案後,就不翼而飛了。」克萊爾同樣輕聲回答道。
「哎?」華生吃驚地反問著克萊爾,「你們沒有關牢它麼?」
「正相反,醫生。我清楚地記得福爾摩斯將它關進了凶手身邊、他一貫用來關那條毒蛇的保險櫃里。」克萊爾解釋道。
「可是它不見了。」
「是啊,不見了。」克萊爾也不甘地回答道。
「克萊爾,那條蛇是被人帶走了!」忽然而至的一個聲音讓客廳外的兩個人都吃驚地停下了對話。當他們抬頭去看那扇半掩的房門時,才發現瘦削的偵探已經將它敞開。
「……咳,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他什麼時候開始直呼您名字了……」華生無奈地瞥了克萊爾一眼,而房東太太坐在沙發上臉色陡然紅了一下。避開了他的問題,他們注視著福爾摩斯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其實答案很簡單,克萊爾,斯托納女士與她繼父的管家,在第二天天亮後就不見了。」
「……」克萊爾吃驚地望著他,「誒?有這樣的事情?」
「因為我讓你跟著警察先回來了,所以你不知道。」
「這也正是我想問的,」克萊爾望著已經走到他們身邊的福爾摩斯,他繞著客廳的沙發走了一圈,最後別過頭看向了壁爐里溫暖的火炭,「您為何不讓我呆在那兒?」
「有些復雜。」福爾摩斯說道,「我覺得自己的手腳又被誰偷偷捆住了。」他說著,便有些不甘地用食指敲擊起面前的壁爐,「我敢肯定,那個管家一定和上回幫助霍普的是一伙。」
「哦,你是說……」華生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當他用吃驚的目光對向福爾摩斯的時候,這位大偵探已經因為生氣而緊蹙雙眉、閉上了眼楮。
華生將眼楮小心地挪向一邊的克萊爾,當他看到女人有些失神的眼神後,他立刻就將視線又挪回了偵探︰
「福爾摩斯,那麼…那麼您找到那些家伙了麼?」
「那正是他們狡猾的地方。說實話,華生,在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我根本抓不住他們的尾巴。」
「……」克萊爾默不作聲,她想起霍普那時對她說的「小心」,她想咫尺之間,自己或許也能被他們干掉。
「那管家的所有信息都是偽造的,而我認為羅伊洛特醫生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存在。他殺死了自己年長的繼女,那時也用了那條印度 蛇作為凶器,我想也許,在這之前他們就已經勾結在一起。」
「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華生反問道,「我記得那天早晨斯托納小姐恐懼地向我們敘述時,是這樣說的。」
「記憶力不錯,華生,也就是說至少兩年前,那位管家就是存在的。而我詢問了斯托納女士,她也肯定了我的想法。管家正是兩年前來到這所別墅的,但直到現在,他們才恍然這位管家不同尋常的身份。」福爾摩斯解釋完,華生就點了點頭︰
「而他現在呢,福爾摩斯?」
「他逃走了,冒充說是去喊警察,卻偷偷帶上蛇一去不返。」福爾摩斯說著便又一次皺起眉心,「關于他的一切都是偽造的,這也正是令人頭疼的地方。」
「……您怎麼肯定他與霍普的情況是相同的?」女人遲遲沒有出聲,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抬起頭看向站在壁爐邊的男子︰
「名牌。」福爾摩斯說著將那塊克萊爾曾經見識過的金屬牌拿了出來,這讓女人的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這是我那天早上,檢查羅伊洛特口袋的時候模到的。」
「……」確實沒有更多的懷疑,在這個案件也同那個陰險恐怖的組織有瓜葛這一點上,克萊爾已經沒有更多的異議。
華生看出了不尋常,他的目光在兩者之間徘徊,不久才輕聲問道︰
「那麼福爾摩斯,找到了麼,那個…那個組織?」他歪了歪腦袋,至今為止,他依然覺得這位偵探說得內容讓人不可思議。
「……」這下連偵探也沉默了,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住一般,讓華生簡直無所適從。
「……還有今天早上的案件。」女人呆坐在沙發上,陽光明媚,卻讓她看上去更為脆弱。她將目光對向了桌上那份《泰晤士報》,「第二件了。」
她單調的聲音在房間里回旋著,讓這一切看上去更加令人困擾。福爾摩斯听聞也稍稍扭過頭,當看到頭版上面那一些令人生厭的現場繪畫後,他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說那個案件……」華生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目光,「說實話全倫敦似乎已經因為這兩個案子而陷入了恐怖,畢竟已經有兩個女人死于這樣惡心的殺人手法之中。這就好像是…儀式一樣。」
克萊爾咬住嘴唇,她想起報紙上的內容,這次死去的女人那木釘貫穿了她的耳道。從耳朵里滲出的鮮血淌了一地。雖然只是繪畫,但克萊爾也能想象出真實畫面有多恐怖。
「也許我應該去調查一下這件聳人听聞的事件。」福爾摩斯說道,他顯然也有些混亂。
「但您並沒有得到任何邀請,不請自來對于那群蘇格蘭場的警官來說,只會被當做笑話。」克萊爾一說完,福爾摩斯就停下了動作。
這正是他焦躁的原因,華生看著表情都很差的兩人,他不是很清楚這個案件究竟和他們有著怎樣的關系。
「福爾摩斯,這個聳人听聞的案件到底是……」
「大夫,我懷疑我在很早之前也受到了這個凶手的威脅。」克萊爾說道,「您也許不知道,我曾經收到過一封恐嚇信,信里的內容與這個案件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它似乎是要向我傳達這是一種儀式,要在受害者的五官釘上木釘,以達到無感。」克萊爾平靜地向華生說道。
「哎?」他幾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對于自己的朋友也遭受著這樣逼近的威脅,他感到恐怖甚至無法容忍。
「附在信件中的那張畫,畫著的那個女人就被木釘釘住了五官,信里解釋,達到無感的人才能更加無欲無求,才能更加用心去聆听上帝的教誨。」
「簡直是瘋了!」華生低吼了一聲,然後做出了個無法理喻的表情。
「克萊爾,那些都只是未完成品。」福爾摩斯忽然說道,當女主人重新將視線對向壁爐邊的人時,才發現福爾摩斯的雙眼帶著一絲灰色的光,「僅僅的眼楮、僅僅的耳朵,總有一天會變成那張畫像上的樣子。」
「……」房間瞬間就安靜下來,這個合理的推斷讓克萊爾以及華生都覺得背後發涼。所以這段沉默變得異常詭譎,鐘擺的滴答聲在房內充斥,即便窗外陽光明媚,即便街上車水馬龍,都只會襯托得屋內更加冷清。
直到不久之後,房門前傳來電鈴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對向客廳門。懷特輕柔地問好聲並沒有讓他們听清來者何人。
但不久之後,樓梯上就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福爾摩斯猜測是個女人,但他不記得和任何人預約任何見面,所以他心中依然沒有這個人的確切概念。
懷特第一個走到門前,她望著屋里的三人。不知為何,她的表情里有一絲淡淡的躲閃,克萊爾抓住了,這讓她感到懷疑。但她沒有心思管懷特,因為很快,她就發現從她身後走出來的那個人竟然是摩斯坦。與一貫的她不同,克萊爾能從她的臉上發現了淡淡的憂慮,這讓她也擔心起來。
先前房間里因為毒蛇和那件恐怖案件所造成的壓抑氣氛,被摩斯坦的到來取而代之。克萊爾望著她的朋友,到底還是開口問道︰
「親愛的摩斯坦,你怎麼來了?難道是稿子的事情麼?」克萊爾想起自己剛才還在著筆的《斑點帶子》,但想來離截稿日期還有一段時間,今天不應該是摩斯坦來收稿的日子。
「不是的太太,」她揚起了自己的唇角,但從她微微蹙和的眉心可以知道,這一切只是勉強為之,「今天我並不是來找你的,是想來委托福爾摩斯先生一件事情。」
她一說完,所有人就都用吃驚地目光看向她。
作者有話要說︰摩斯坦的案子終于來了!以及希望這個暗線能串起所有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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