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顏?」吳穹先一步反應過來,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態了,然而這種看別人的臉看呆了的情況他身體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道歉而是後退做出防御的動作,仿佛是進入了什麼陷阱一般。
伴隨著吳穹的出聲,田大河也終于反應過來,竟然同吳穹做了同樣的選擇,就地一滾退到了門邊。
直到見此,顏逸影才收起笑容,重新將眼鏡帶回去,釋放出一種令人安心的氣息。
方才他用了自己最高強度的催命,配合自己的臉,竟然也只是呆滯了兩人五秒,雖然這五秒已經足夠讓顏逸影完成一次偷襲,但是從兩人一瞬間緊繃的肌肉和冷靜的神態告訴顏逸影,他們都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放心吧,我沒有敵意,不然之前我就已經動手了。」顏逸影擺了擺手,讓兩人重新做下來,看著兩人猶疑的眼光,顏逸影調整了一下坐姿道︰「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楚顏,我是一個催眠師。」
「催眠師?」吳穹遲疑了一下,但是身體全方位都顯示著沒有之前所謂的莫須有的危險。他是一個作家,對這些神奇的職業也有一些了解,加上剛才的一瞬,他心里其實也已經有些相信了,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神奇的職業真的突然出現在了面前,就在剛才給他體會了一把失神。
「是的,其實我方才不過是展示了一下催眠術,因為我懷疑,我們的昏迷其實就是源于催眠術。」
「……你是懷疑我們的昏迷其實是被人催眠了,就像你剛才對我們做的那樣?」
「是的。」得到顏逸影肯定的回答,吳穹和田大河對視一眼,慢慢圍了過來,其實他們依舊相信了大半,而且這是和平年代,即使被催眠了又怎麼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方才的敵意和戒備是怎麼冒出來的。現在便更加想看看顏逸影到底是怎麼說。
「催眠其實就是對人的大腦指令進行干涉從而達到控制和干擾的目的,一個資深的催眠師可以通過一定程度的釋放精神而使一個成年人陷入長時間的意識封閉狀態,也就是我們所謂的昏迷,如果說是有人故意催眠了我們,那麼發生的一切就有了解釋,我們莫名其妙的昏倒說不定真的是恐怖分子的新手段呢。」
「……可是我們在此之前根本沒有見過吧,就算是恐怖分子的無目標襲擊,我們散落在不同的地方,如果那個催眠的人要同時催眠我們那麼多人,他是怎麼做到的?而且我們的身份差異那麼大,比如我,我這幾天根本就沒有出過門,他是怎麼選人的,又怎麼給我催眠的?」吳穹先提出了質疑。
「如果假設我們都因為某種固有的催眠物體而□擾呢?將催眠的精神力寄存在某種固定的物體上,就如同曾經很流行的歌曲暗示一樣,我們可能在不經意之間都接觸了這樣東西,而導致我們昏睡,這在理論上是有可能實現的。我們不如想想,在昏迷之前有沒有接觸過什麼特殊的東西?」這就是顏逸影編造出這個天大的謊言的最終目的,他自然不會相信國政府所謂恐怖分子襲擊的鬼話,但是作為一個自認為修習精神力有一些年月的聰明人,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對方是用了什麼手段,將他們這群完全不相關的人昏迷的。
似乎是顏逸影作為催眠師的話真的有一定的可信度,吳穹和田大河也開始思考起來,其實一覺醒來他們似乎覺得好似經歷了南柯一夢般,對睡覺之前發生的事情既然也不如一般人那樣清晰了。一夢十年,還是催眠的副作用?
「昏迷前俺在工地,吃了盒飯喝了水準備開工,然後好像眼前一暗,就睡著了,俺同事比較慘,是已經上了工才昏的,就摔沒了。」
「其實我從剛才就很好奇,你所謂的摔沒了……恐怕不是死了的意思吧?」之前大家都在的時候,田大河就是這樣說,當時大家都以為是那人昏迷給摔死了,也就默契的避過了這個問題,只當他運氣不好。但是顏逸影卻不那麼認為,因為當田大河提起他的這個同事的時候,眉宇間流露出的是疑惑而不是悲傷。
「嗯……摔不見了就是俺明明看見他比俺先暈的,俺還沒來得及大叫俺也暈了。但是俺醒來以後大家硬是說那天他沒有在俺上面,而且還不見了,反正大家都說是俺看花眼了,還說他從俺昏倒開始就已經沒見人影了。」
「他失蹤了?」顏逸影皺了皺眉,田大河和他的工友一起暈倒,所有清醒的人卻說只有田大河一個人,而那個工友在田大河看來卻分明是先于他暈倒了,如果沒有任何一方說了假話,那麼這就很不合理了。
「失蹤?最近倒是有很多人失蹤,不會是被黑洞給吸進去了吧?哈哈。」仿佛是在听匪夷所思的鬼故事,吳穹的反應同田大河工地上的人一樣。等等……黑洞?
顏逸影敏銳的發現自己恐怕已經抓住了什麼,黑洞,人口失蹤,莫名其妙的昏迷,如果將這些荒誕的事件組合起來,顏逸影覺得自己就已經找到了那所謂的「催眠載體」。
「如果黑洞就是所謂的催眠載體呢?」顏逸影的問題讓兩人呆滯了一下,但是接下來他的分析卻讓兩人不得不承認專業人士分析的可能性。「的確,人在昏迷的前一秒是會感覺到世界一片黑暗,但是這黑暗到底是我們失去意識的黑暗還是黑洞的黑暗,沒有人能回答,如果假設我們這些昏迷又醒來的人,其實是被黑洞吸進去又放了出來,而那些失蹤的人,是被黑洞吸進去卻沒有出來的呢?」
「這不合理!」吳穹大叫道︰「如果是這樣,我們也應該消失了一天一夜才出現,為什麼旁邊的人卻沒有發現異常呢?」
「因為我們都是一個人。」顏逸影淡淡的抬了抬眼,其中的神采無法分辨。
「才,才不是呢,雖然我和你是一個人,但是田大河總不是一個人了吧,他在工地上!」
「不……那個時候只有我和那個工友兩個人……因為我們輪班吃飯,其他人還沒有回來。」
「所以黑洞就把你和你的工友一起吸了進去,因為你看見了黑洞。」顏逸影接著田大河的話說了下去,竟然將這個荒誕的猜測編得合情合理,「不行不行!我已經混亂了,你一會說黑洞是一種催眠,我們昏迷了,一會又說我們被黑洞吸了進去又吐出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不,兩個都不是真的!」
吳穹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混亂,他在大吼一聲以後氣沖沖的看著顏逸影,直到看到顏逸影淡然的眼楮,他才奇跡似的平靜了下來。
是的,兩個都不是真的,因為這件事的發生本來就已經超越了他們的接受範圍,他們就如同一群盲人在模大象,最終得到了兩個互相矛盾的結論。
「其實……」詭異的沉默,直到田大河癟癟的開口,「俺是個粗人,雖然沒听懂你們在說什麼,但是俺覺得,干什麼想那些呢,不管是催眠了還是被那什麼黑洞給吐出來了,俺們至少醒來,現在還好好的,俺不好吃,閻王也不好,還給了俺一些好處。」田大河說完話有些緊張的模模了自己的腦袋,看著兩個知識分子。
「呵呵……」顏逸影先笑了,隨即越來越大,他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大廳里,竟然有一種銀器回聲般的質感。「大河說得對,我們還活著,還得到了好處,這就夠了。時間不早了,我準備回去了,你們呢?」
「啊?」吳穹顯然還沉浸在方才的猜測中沒有反應過來,他覺得身邊陰森森的,有些莫名的恐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楚顏就說要回去了。
「嗯,俺也回去了,明天還要回工地報到呢。」
「……哦,那,那我也回去好了。」吳穹躊躇了一下,似乎覺得事情沒有什麼轉機了,也便站起身來。
「對了……題外話的問一句,你們對末世……怎麼看?」
「啊?那是什麼?世界末日?海嘯麼?俺沒想過,俺連地震都沒見過……」
「末世?最近網絡倒是很流行末世小說,我自己也開了一個坑,專門寫生化危機什麼的,挺刺激的,你也看?」
「嗯,生化危機的確挺刺激的,回去吧。」顏逸影又給了兩人一個安心的微笑,這才出了大酒店的門,各自回家。這仿佛又恢復到一個平凡的世界,平凡而庸碌的路人,正常的生活和警覺度,十個人里面沒有幾個能做到的單手凌空翻轉……
只是他們都沒有覺察到,聊了那麼久,他們都不曾留下除了名字以外對方的任何訊息,或許對于之前的幾個人來說,他們生活在不同的階層,今夜不過是開了個小玩笑,而對于吳穹和田大河,他們或許是沒有想到,也或許……有人根本不想讓他們想到。
「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進了門,老羅還沒有睡,顯然是在等自己回來,感受到老管家的盡責,顏逸影微微的笑了笑,打發老管家早些去睡,示意他以後不用等他回來,就自己轉身上了二樓書房。
這個晚上的收獲可以說很多,也可以說很少,就如顏逸影一開始所定義的,這次的事件的確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只是比正常人多了一點點小聰明而已,而顯然現在的事件不是他利用最擅長的人性能解決的。但是人類又是這樣矛盾的一種生物,越是沒有能力,就越想要知道。即使……知道得越多,可能死得越快。不過不管怎麼樣,也許正如田大河所說的,曾經本不具有任何意義,重要的是未來。
‘末世,疊加空間。’
自己給自己的暗示,只有自己最相信,如果剛開始顏逸影得到這個暗示的時候想做的還只有調查,那麼現在,他願意為了這單薄的六個字實實在在做的事情。
或許上天給他這個黑幫通緝犯的休息時間只有十天,現在,新的任務又開始了,而他除了這點身手和一點小聰明,竟然在一個和平管制的國家,手無寸鐵。
末日,如果真的來到,可想而知,混亂必然是關鍵詞。那麼……那些網絡小說也並不是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他不可能坐以待斃,而現在第一件要做的,明天,同老羅一起去采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