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些涼,鸝歆抱來一床棉被,給澤恩蓋上,若鳶接過婉兒手里端著的雞肉粥,細心地喂澤恩喝,粥是用黃 烏雞湯熬得,米粒油亮粘稠。
冰涼的銀勺子換成了檀木勺,有著淺淡的檀香,他半睜半閉著眼楮,吞咽著一口口的暖香。
一碗粥喝去,鸝歆遞過來一杯溫水,讓他潤潤口。若鳶和鸝歆配合的默契有佳,看得婉兒又喜又悲。
若鳶走後,澤恩靜靜地睡著了。婉兒把鸝歆拉出屋子,低語,「小姐,這樣,也太辛苦了若鳶小姐,也委屈了你。真不知道姑爺他是怎麼想的,發什麼神經?」
鸝歆扯了婉兒一下,「他才剛好些,你小點聲,別驚醒了他。」
婉兒無語嘆氣,鸝歆點點頭,「我又有什麼法子,本以為姐姐嫁人了,誰知道,唉,其實,還是我對不起姐姐。」
婉兒不平道︰「這不是你的錯呀,是姑爺上門求親,小姐還吃虧呢。」
鸝歆捂住婉兒的嘴巴,「好了,別說了,我也餓了,咱們吃飯去吧。」
澤恩睜著眼楮,耳邊蕩漾著婉兒和鸝歆的話,心中百味難纏。又想起那會子若鳶坐在這,切切弱弱的樣子,嘴角微微上翹,淡淡的微笑,恬靜無言。才兩個月的身子,衣裳腰身略微松了些,顯得人更圓潤了。
他坐起身從衣櫃里翻出絲綢廠的賬本和配料表,一點點算著,鸝歆回來,驚呼,「才好了一些,怎麼看開了這個?累著怎麼辦?快躺下。」
澤恩有些厭煩地推開她,「不用管我,就這點小傷,不過是感染了,發了幾天燒,現在我覺得都好了。」
鸝歆心中一片委屈,不由地喊了起來,「都好了?都好了你自己不能吃飯,偏偏得讓若鳶來喂?你存何居心?這要是傳出去,我的臉你的臉,都往那里擱!」
澤恩臉漲紅了,握緊了拳頭,「我不過是胃口不好,你就自作主張把她叫來。我不好推月兌,你反倒又來數落我,白鸝歆,這日子不願意過就拉倒!」
這是倆人自相識以來,澤恩第一次說重話,鸝歆渾身發涼,從指間到心間,仿佛有寒冰滲入,臉色蒼白,拉著婉兒的手,「好,你煩我,我出去就是了。」
婉兒和鸝歆坐在後花園,夜色一點點籠罩下來,料峭的風,寒涼的天空,鸝歆一滴淚也沒有,坐在秋千下,茫然地抬起頭,望向天空。
婉兒心急,搖著她的胳膊,「小姐,地上冰涼,你快起來。我們回去,憑什麼咱們被趕出來,也不看看,這是白家,是白家大宅!」
鸝歆似乎沒有听到婉兒的話,小聲喃喃自語,「婉兒,你還記得不,我第一次見了他,在這里繡鴛鴦肚兜,那天陽光很暖和。可惜,那個肚兜,他根本沒有仔細看過。
婉兒,人要是不用長大多好,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兩不相認,形如陌路。倘若這樣,該多好,我為什麼偏偏就陷進去了呢?
他不高興,他以為我不明白嗎,我懂,我看得出,他是看著姐姐日益豐滿的腰身,心里難受,他想霸佔她,可又能怎麼霸?
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孩子,他再難過,又能怎麼樣。婉兒,我好累,好累。」
澤恩自己躺在床上,已是深夜了,不見鸝歆的蹤影,他心里有些焦急,忐忑不安。也許,她在向老爺夫人哭鬧,也許她在後悔。澤恩越想越怕,畢竟,自己的一切,還沒有奪回來,再失去她,自己就什麼也沒有了。
午夜時刻,鸝歆悄悄爬上了床,縮手縮腳鑽進被窩里。轉過頭,看著澤恩熟睡的臉龐,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耳朵上親了一口。然後依偎在他身邊,睡著了。
澤恩感覺到耳垂上一絲癢癢,緩緩睜開眼,看著她小小的身子,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不由得心里一疼,把她摟到懷里,溫熱著那具冰涼瘦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