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來歸 第五章 ︰此時相對不相識(四)

作者 ︰ 妖噬

「什麼嘛!看上人家姑娘直接說不就好了!」昔蕪氣呼呼地回到房里,越想越氣,卻在一**坐到床上之後,又不知自己究竟為何這麼生氣。只覺得一口氣悶在胸口讓她好不安生,只好沖門外揚聲抱怨著。

喘了幾口氣,昔蕪撫著胸口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想了想她從枕頭底下翻出前兩日,揮霍離淵手里的銀子買下的玩意揣回兜里,起身走到衣櫃前收拾了僅有的兩套衣服。

「這個臭道士,從上到下哪一點看起來像個出家人……樹大招風,道貌岸然……」昔蕪一時語塞,想了一會才憤然道︰「色膽包天!」

出門之前,昔蕪順手拿了院子里石凳上擺著的糕點,咬在嘴里,面目頗有些猙獰。

好似吃的不是人間甜點,而是天墉城臭道士的肉。

院子里並沒有離淵同葉綰茹倆人的身影,昔蕪冷哼一聲,望著離淵房間管著的雕花木門撇了撇眼,心想這樣也好,省得姑女乃女乃同你道別浪費口舌。

抬起手,露出雪白的皓腕,陽光下,那只由離淵禁制幻化二成的銀鐲子熠熠生輝。

昔蕪冷哼一聲邁出院子,走到人聲鼎沸的大街。在將口中的食物吞入月復中之後,才自顧自地呢喃道︰「吃一塹長一智,當真以為姑女乃女乃我拿你沒辦法麼?」

語罷,她已經動手將手腕上那只銀鐲子取了下來。

盯著那只鐲子,昔蕪嘟嘴道︰「姑女乃女乃我還是是給你面子!」

說完,瞅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小乞兒,昔蕪甩甩手,將那只鐲子扔了進去。

就像七夜說的,她是個吃不得虧的。在哪里遇到袢子,自然不會再被絆倒第二次。用昔蕪的話來說,人生苦短,她說什麼也絕不會在一條路上跌倒兩次。

是以,在第一次忍受過不能使用法術的折磨後,回到瑯邪山,她私下找七夜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解除這樣的禁制。當然,自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七夜,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七夜在送給昔蕪的耳墜子上下了法術,若是昔蕪日後法力再受到束縛,只需用踫過耳墜子的手指,就能將離淵下的這玩意給弄下來。

至于昔蕪為何沒有當時取下來,有兩個原因。

一是,她想讓離淵知道她已經有了破解之法,避免這個臭道士下次再拿更刁鑽的東西為難她。見好就收,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至于第二個原因,大概是昔蕪覺得自己也沒有多討厭他。除卻離淵的身份,跟他在一起雖說不上開心,不過他那常年冷著的一張臉,捉弄起來還是挺好玩的。

關于這一點,昔蕪想,或許是因為自己平日里同瑯邪山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們戲耍慣了。突然身邊換成了一個道士,而且還是個容貌可取的道士,讓她覺得新鮮罷了。

昔蕪想,離淵喜歡同凡人在一起是他的事情,郎才女貌也好,以身相許也好,都和她沒關系。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不是因為昔蕪討厭或是看不起凡人,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跟他們不一樣。即使有著與凡人無異的樣貌,能吃能睡能走能跳,可是她的壽元以及她所接觸的東西,都不是凡人應當知曉的。

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昔蕪也曾試著同凡人交朋友,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即使有時候不小心被看到了,也會施法抹去那一段記憶。可是……

她再也不想看到認識的人,再在她面前死去了。

她永遠也記得,在最開始的那幾年,那段記憶貧瘠的歲月里所遇見的那個人。他們曾經也有過一段小橋流水炊煙晚霞的時光,可是後來他卻死了。

也是那時,昔蕪才知道,原來生老病死竟然是這樣的。

大抵也是自那一段時間以後,她便與那些凡人接觸甚少。即便偶爾說上兩句話,或是遇到麻煩伸個手,她都再也不會深交。有時候,也會有凡人在遇到她後,提出結伴而行什麼的,這些人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也有女人,可是到最後她都給拒絕了。

那樣痛苦的事情,她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想想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逗留了這麼幾日,再不回去,下次出來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打道回府之前,昔蕪照慣例先去了一趟*鎮。

離開瑯邪山之前她早有準備,從七夜的金屋子里順了幾件寶貝出來,加上上次的那兩壇醉生夢死,剛好一起結了酒錢。進輕嘗淺酌之前,昔蕪拍了拍錢袋,莞爾一笑,要麼怎麼說羊毛出在羊身上呢?

昔蕪覺得,自從遇見離淵之後,想不到的事情就越變越多了。

就比如現在,當她前腳邁入親嘗淺酌,右腳還在門檻外頭抬著的時候,抬眼,就看到離淵坐在墨先生身旁的小榻上,捧著一盞茶,同墨先生聊的正歡。

「這……」昔蕪一時間愣在那里,進也不是,推也不是。

離淵順著墨先生的目光望向她,璨然一笑,俊朗無雙。

那一刻,昔蕪閉眼哀嘆,乍一看這倆人在一起,頗有種青天白日見到鬼的錯覺。

「你們倆個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昔蕪走進屋子,抬手隔空拽了把椅子到身邊,在離離淵教遠的位置抱手坐下。

揚著頭,翹著二郎腿看著眼前一黑一白都能夠直接當水墨畫兒的人物。

墨先生還是一副不修邊幅的老樣子,長發披散,一身墨衣。他支著腦袋抬起頭來,對昔蕪道︰「這話應當我問你吧,你們倆個又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誰跟他勾搭上了!」昔蕪重重拍了下扶手,瞪了不修邊幅的墨先生一眼,轉眼看向離淵,言語輕佻,她道︰「喲,道長身邊怎麼少了個人啊?」

離淵自然知道,昔蕪所指是葉綰茹。

他抿了一口清茶,方才緩緩說道︰「傷寒並未完全退去,已經歇下了。」

昔蕪托腮,下面這句話說的可謂真心實意。昔蕪道︰「道長真會關心人啊~」

同昔蕪認識的久了,自然知道昔蕪說話,完全是屬于那種沒事找事的類型。照她這般漫無邊際這里一句,那里問一句的,還不知道要同離淵扯到哪里去。

墨先生適時打斷道︰「這一次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還說呢!」昔蕪正了正身子︰「你若是多回去看老頭子幾眼,他也不至于整日借酒消愁啊!」

「去你的!」墨先生抬手拿起案幾上的小酒杯,就往昔蕪腦門這邊扔來。昔蕪也沒用法術,伸手接了過來,而另一只手施法隔空從墨先生那兒取來了茶壺,飲茶一杯解解渴。

昔蕪搖頭嘆道︰「你同聖君一樣,就是听不得實話。」

墨先生不惱,然而眯起眼楮微微笑道︰「方才雪狼王可是來過,此番應是在*鎮哪個角落里閑著呢。我看正好,不如差人把他請來,咱三缺一,加上他正好能湊一桌馬吊?」

「……」昔蕪咬牙,一個手抖,灑出的鐵觀音很快便在裙子上染出了一片水澤。

墨先生則半臥在床榻上眉開眼笑。

昔蕪抬手撫過,很快便恢復原樣。她對墨先生盈盈一笑,問道︰「您能別缺德嗎?」

墨先生反問︰「花姑娘可是惱了?」

昔蕪昂首道︰「那家伙不但牌品臭,酒品也臭,最重要的是這脾氣也是臭的不得了。還吃不得虧,你若沒讓他贏,或許轉眼他就能一把火燒了你家的鋪子。」

「不打緊。」墨先生笑得一派端莊︰「他燒多少,你賠多少。」

「……」

「墨先生你還是趕快把酒賣給我吧!」昔蕪拉聳著腦袋走到墨先生身前,蹲子仰著頭,楚楚可憐地睜著一雙眼楮。期間,還擺出一副狗腿的模樣,裝模作樣的給墨先生捶起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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