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來歸 復來歸 第十五章 ︰誰許浮生半日閑(五)

作者 ︰ 妖噬

男人身形猛地向後退去,黑色的發在半空中肆意飛揚。卻在他揮袖之間,仿佛變得有生命起來,一縷又一縷的長發如同一條又一條的毒蛇,張牙舞爪地朝流淵這邊飛來。那些毒蛇一般的頭發,被流淵用光刃斬斷卻再一次在空中凝聚成型,而那些斷發則在水面上扭動起來,變成一條又一條行為詭譎的毒蛇。

流淵閃身反手一劍刺在男人左肩,那男子腦後所有的頭發卻露出毒牙便要往流淵身上纏去。流淵將手中的劍挑出,游龍一般流轉身形,長劍染著寒光,揮刺間不得不被逼的在空中後退幾步。而那些在湖面上游走的蛇,漸漸凝聚在一起,化為巨蟒。在他身後騰起身子,露出流動著黑氣的毒牙,作勢就要敲上流淵的天靈蓋。一道麗影略過,反手間激蕩起如利刃一般的紅光,將那條巨蛇攔腰斬斷。回袖如飄雪,左手捏成一個蘭花,一瞬間將湖面全部凍住。

是昔蕪。

她與流淵並肩,手中赫然握著一柄歸晚劍。

她並沒有看向流淵,而是嘴角揚起一個妖邪的弧度,笑得皎潔清冷。

「你……的神息……」那男自伸出蒼白縴細的手指撫上自己的額角,神色有些迷惘。是,眼前這名少女,她的神息與之前微弱的氣息全然不同,就好似突然之間暴漲了一般。

「流淵,再見你時,你怎的得仍是這般狼狽?」昔蕪輕笑一聲,並未看他,而是緩緩開口道。

流淵看向她的神色,幽深中是難以抑制的,驚喜與哀慟參半。他知道,她是花璟,站在他身旁的,是神女花璟,卻不再是他的花璟。

「紫極劍陣。」昔蕪緩開口,目色如水。她在同他講。

紫極劍陣是她與他幼時一同在蓬萊島,受容兮上神點撥習得心法之後,便一道回了九重天。他不知花璟會使劍,正如她了解他而他卻從未試著去了解過她一樣。

流淵並不知道,花璟雖然一心想要嫁給他,卻同那些妄圖仰仗著其他男仙便不心于修行的女仙不一樣。花璟想做的,是一個足矣能夠站在他身旁,與他媲美的女子。那時她尚且覺得,只有這樣才不算委屈了他。

是以,容兮上神教導的那些心法,她一直牢牢記著。且得了空擋,便會提劍在淺色澗那十里紅如焰火的榴花林里舞劍,鳳音常常笑她︰「便是天地傾覆,也定輪不到你上陣殺敵,練的那麼辛苦做什麼?」

昔蕪將劍反折在眼前,留給鳳音一個好看的側臉,她看著劍刃上承載的那一片火紅的花瓣,終是淺笑未答。

他二人將手中長劍皆是朝空中一拋,雙手屈起中指與無名指交疊在身前,紫極劍陣分為九重,在花璟尚未昔蕪時,用來對付紅姬的,是第一重。那時,她只是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了這個陣法,便用了它。事後也只當是初一或是七夜哪一日心情好,拖著她練的劍術。

緋紅,淺藍,兩道光影交錯,纏繞上主人的佩劍。昔蕪抬手,將右手的伽印與流淵伸過來的伽印相扣。霎那,他們腳下那片被昔蕪方才冰封住的湖水,便顯現出光影交錯的一個巨大的圓形劍陣。

那條巨蟒,還扭動著殘肢在冰層底下撞擊著,企圖沖破桎梏。

就在男人雙手聚滿了黑氣,流淵同昔蕪的身影忽然變得不真切起來。在黑氣被男人直直擊向他二人面門時,他二人身形忽得一變,消失在了原地。男人的術法同昔蕪布下的結界撞擊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此間天地也跟著顫動了起來。

流淵同昔蕪的身形在男人身後凝聚,卻在男人回過頭時,又再一次消失不見。

流淵抬劍指天,衣袂翻飛,周身是昔蕪布下的巨大屏障。昔蕪的身形在男人身後由偏偏榴花花瓣凝聚,歸晚劍橫在她胸前,她並兩指撫過。眸色之中,是少有的張揚與嫵媚。

九天雷息被流淵手中的長劍牽引,化作一道幽紫色的光柱。昔蕪手中歸晚劍光芒大盛,同樣也是九天雷息一般的幽紫。

此間一方天地的蒼穹之上,萬刃長劍如石子投入湖面一般,在昔蕪布下的結界上蕩起漣漪,如明月高懸,布滿結界上方的天穹。

流淵一劍承霜斬下的同時,昔蕪亦是轉身帶動巨大的光影,將歸晚劍刺了出去,剎那間,無數光影凝成的利劍,如離弦之箭一般,鋪天蓋地朝那男子攻去。光影交錯,兵刃之聲不絕于耳,此間天地亮如白晝。昔蕪飛身到流淵身邊,抬劍一指,足下的冰湖驀地碎裂,迸發出十丈余高的浪頭,隨著昔蕪的動作凝聚成五條冰龍,呼嘯間便朝那人攻去。

那人周身被黑氣繚繞攏成一個結界,萬千柄紫極劍影,全在撞上那層結界時猶如撞到了實體一般一一迸碎。

流淵蹙眉,提著大荒劍便沖了過去,一劍直直劈向那男子面門,卻被抬手用兩指夾住,動彈不得。

流淵左手成訣,抬手便要去點那人的天靈蓋,卻被那人捏著大荒劍的兩指微微使力。將大荒劍的劍身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昔蕪提劍從那人身後刺來,那人眯起眼楮,腕間一動,便提著半空中的流淵轉身往昔蕪身處之地甩了過去。撞向昔蕪的那一刻,流淵伸手攬過了她的腰間,抱著她在空中連轉了幾個圈,方才緩沖了力道。

然而昔蕪握著歸晚劍的手卻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她在流淵懷中抬眼,看向他此刻焦慮看向她卻仍然溫柔的眼眸。

昔蕪顫抖地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身形平穩之後,流淵放開他,皺了皺眉頭提著劍挽起一個劍花便再一次回身與那人纏斗起來。

昔蕪握著歸晚劍的手卻變得蒼白,露出消瘦的骨節,歸晚劍上的血,一滴一滴滑落,滴到湖面融開。

大荒劍在流淵手中流轉,光影變幻,流淵將劍拋向空中,雙手結印不斷變幻。平地風起,一襲白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大荒劍在他眼前化作數柄,依次將他包圍。手中伽印頓了一頓,流淵驀地睜開雙眼,厲聲喝了咒決的最後一個字,便抬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大荒劍便又于他手中熠熠生輝。

昔蕪握著歸晚劍站在原地,流淵同那人纏斗在一起,十分吃力,為了不被那人術法擊中,拖著那人身形不斷在此間天地變幻。

昔蕪有些焦急,她方才是想從背後刺向那人,是以在歸晚劍上承了一道咒法,卻沒想到是流淵撞了過來。她雖有意避開,歸晚劍的劍身到底還是劃破了流淵的側腰。這個男人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來頭,他與流淵同樣身為上神,兩個上神卻與他纏斗的如此吃力,且完全佔不到上風。

也不知流淵他能夠撐多久,他們又能夠撐多久。

想到這里,昔蕪橫了劍,將一半的靈力全部注入道歸晚劍的血槽之類,歸晚劍吸附了神女花璟的靈力,暴漲出妖冶的紅光。

昔蕪飛身,每一劍都帶著勁風避過流淵想那人刺出去。纏斗了不過一會,昔蕪便有些體力不支,瞬身道空曠的一處天空,撫胸微喘。流淵的情況比起她來也並沒有好去多少,此時,大荒劍上依附的靈光也逐漸暗淡起來,流淵亦是勉強支撐。

是以那男人一掌向流淵拍去的時候,流淵堪堪閃過,卻沒能躲過他接下來的一掌。流淵只覺胸口一悶,身子飛出去撞到結界時才發覺是萬蟻噬心的陣痛。

終于甩開這個難纏的男人,男人冷眼看了流淵一眼,嘴角輕蔑的笑意更甚。他在陣陣陰風之中回過頭來,看向另一端的昔蕪,伸出五指在虛空中一抓,昔蕪整個人便覺得呼吸困難,就好像那人用手掐著他的脖子,將她雙腳離地地提了起來一樣。

「呃……」不對,他並不是想掐死她,而是……而是在吸食她的……她的修為靈力。

她並不是之前的那個花璟,她沒有內丹,沒有辦法繼續凝聚修為,殘存在昔蕪身上的靈力也被誅仙台劈的少得可憐。這樣下去……她……會死嗎……

流淵試著動了一下,卻是全身經脈都被牽扯得生疼。他用大荒劍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卻又跌了下去。

昔蕪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吃力,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她伸手抓著脖子,幾番掙扎,卻終究還是沒有了力氣。

強烈的無力感如寒冰一般將他包裹,他動不了,他恨自己的無能。他再一次跌坐下來,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心痛得難以抑制和呼吸,他緊握著大荒劍,昏厥過去之前,終于還是將那個名字喚了出來︰「……花……璟……」

作者有話要說︰花璟︰流淵,為什麼每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都這麼狼狽。(╯‵□′)╯ ┴–┴

流淵︰你每次見到夙傾涯還不是一樣╮(╯▽╰)╭

嚶嚶嚶,你們是壞人,都不留言~~~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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