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玫的心被一種無法明喻的感覺撞得怦怦急跳,她本生就弱柳扶風,這回拿絲帕的手輕按胸口,姣喘微微。
老辣的父親一天到晚給她灌輸著他的想法︰「雪玫,爹爹為官這麼些年,雖算得上平步青雲,可爹爹很清楚,在極為看重軍功的翼國,不管你是何等高爵重臣,沒有赫赫戰功,便沒有深植朝野的根基。爹爹是個文職大臣,不能浴血殺敵,只能靠你攀個皇家姻緣至親,才能在朝廷站穩腳跟,雪玫,你要懂得爹爹的意思!」
雪玫從小患有肺癆,那時母親伴其身側,精心撫養,雪玫只知道自己肺里長了蟲子,偶然感到咳逆氣喘外,與別的孩子並無差異。前年母親患病溘然去世,雪玫失去了最親的親人,受了打擊,身子就虛弱起來。殷其炳千方百計請了名醫,雖調制配方固本培元,調補身體,依然時不時的發作。
殷其炳對女兒的病情對外不宣,將府里人封口封得死死的。雪玫明白父親的用意,她就像一只金絲雀被獨自囚籠在後院的棲韶樓里。這時的雪玫正值豆蔻年華,情怯心思細,在傷感之余想像著有朝一日與自己相敬如賓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碧池的龍舟大賽已經結束,一群宮人前呼後擁著龍舟上的人過來。幾盞紗燈帶著朦朧的月光閃過,肖衡年輕的面龐輝映在光影下,仿佛抹上一層燦爛的金色。二十歲的年紀,眉眼之間是生動的笑靨,帶著幾分亢奮與倨傲。
雪玫的臉上,不由自主地迷惘起來,眼前的肖衡,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甚至比想像中相敬如賓之人更俊朗。此時此刻,怎不教她意亂情迷,身心蕩漾?
肖衡彎身正跟皇帝皇後說著什麼,周圍的大臣們爭先恐後過去,手里捧著酒樽恭祝二殿下,唯恐被別人搶先一步,眨眼間肖衡的身影被涌動的人群淹沒了。
雪玫只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光朝皇帝的方向流連。好容易聚集的人群散了,大臣們紛紛退回,雪玫凝眸看去,仿佛變了戲法似的,肖衡不見了,皇後身側換了一個同樣年輕的人,父親正躬身朝這人致意呢。
那人含笑跟各位大臣打著招呼,顯得親切而隨和。身側的皇後朝雪玫的方向使了個眼色,那年輕人會意,緩緩轉過眼來。眼光剛落到雪玫的身上,似有霎那的驚艷,眸子在燈光下熠熠流轉,然後朝皇後微微頜首,滿意地笑了。
雪玫被人瞅得害了羞,垂下眼眸,眉間鎖住一絲困惑,那人是不是大皇子肖焜?可是肖衡卻不見了,內心泛起莫名的失望,她盯著面前的酒盞,眼里出現了迷蒙的光。
「雪玫。」
父親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臉上已是難掩的喜悅之色。他兩眼環視周圍,趁著酒酣聲音喧嘩,彎身告訴雪玫道︰「二皇子年輕不經此事,讓大皇子替他選了。大皇子對你十分滿意,跟皇上皇後不謀而合。皇後私下傳話,酒宴一散你且留下,皇後問你些事,無非是女則,女訓什麼的,你肯定回答得上來。」
他差點笑出聲來︰「雪玫,你的良辰美景快來了……」
雪玫頓感一股熱流上來,涌到喉頭。兩腮因為激動泛出了嫣紅,唇際有微微的抽搐。外人以為美人面如桃花,只有殷其炳知道,雪玫的病開始發作了。
頓時,剛才的興奮蕩然無存,換而來之的是無邊無際的驚懼,殷其炳的聲音也發抖了,他近似哀懇女兒︰「雪玫,在這節骨眼上,你要撐住啊……」
雪玫緊攥著手中的絲帕,額角有了淺淺的汗意。恍惚中,肖衡生動的影子從眼前忽閃,她咬牙努力克制自己,好半晌回答︰「爹爹,女兒絕對會撐下去的。」
皇宮的夜添了清涼,四處宮燈閃閃爍爍,映得甬道格外流光溢彩。兩邊有守夜宮人肅立,白日里氣勢恢弘的殿宇掩映其中,仿佛蒙著神秘的紗。殷其炳無心欣賞眼前的風景,他獨自在甬道上來回徘徊著,也不知道來回了多少次,不停地朝皇後寢宮方向張望。
雪玫已經進去半個時辰了,這半個時辰如此的漫長,漫長得殷其炳近乎窒息。
皇帝至今尚未設立儲君,名義上看,肖焜是大皇子,肖衡比肖焜小了四歲,似乎不能與兄長比肩,而在實際上卻是霄壤之別了。肖焜習文,大皇子稱號只能是個領餃架子,遠不能如肖衡那般獨領三軍而舉國傾心。
肖衡真正能行使統帥權力要等明年,可這有何區別?那些大小司馬及其要塞將領,個個都是悍將,肖衡少年便練就一身功夫,跟著那些名將磨練出一副謀略頭腦,教三軍如臂使指般服從的,唯有他了。
所有這一切,殷其炳都看得清清楚楚,肖衡早晚會成為斡旋朝局的柱石人物,他就等這次的機遇際會。如果雪玫成了皇子妃,他殷其炳爵位在上,也是炙手可熱的重臣。
雪玫的病會徹底根除,宋鵬說過,少則大半年,多則一年。
所以,殷其炳才會走這著險棋。雖然如此,他還是滿心疑慮,腦子里驀然閃出一個念頭︰雪玫要是選定了,如若皇上急著要在今年辦婚事,哪可怎麼辦?
他還是沒辦法,依然要請宋鵬幫忙了。宋鵬神通廣大,他會有法子的。
甬道兩旁有蟲吟唧唧聲,遠遠的,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殷其炳猛然抬眼,在手執彩絹宮燈的宮女引路下,雪玫緩步朝他走來,長袖裙帶在夜風中搖擺。
見女兒沒事,殷其炳大喜過望。宮女屈膝行禮後走了,殷其炳扶住雪玫的手臂往前走,雪玫的眼光端然向前,一言不發,步子有點僵硬。
殷其炳不安地看了看雪玫,听著雪玫的呼吸逐漸急迫,又不敢開口問她,只是扶著雪玫快步走。快到鐘鼎廣場了,已經看見他們的軟轎了,雪玫一個踉蹌,殷其炳緊緊扶住,低聲提醒︰「忍住,忍住……」
一到軟轎前,殷其炳掀了簾,雪玫幾乎是撲進了轎內,一口鮮血從嘴里噴射出來,整個人隨即軟癱在了里面。在她失去知覺之前,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她甚至還清楚地告訴父親︰「娘娘說,我就是二皇子妃了……」
殷其炳長舒一口氣,催促恭立兩側的轎夫︰「起轎,回府!」
可能系統升級關系,發現此部《禁宮柳》每個章節全是亂碼,讀者看得累提意見啦,我是一章一章的熬夜修改,每個章節修改完的字數還必須不能低于原來的章節的字數,所以我在每一章後面加上這麼幾句羅里吧嗦的話,湊夠字數,請勿見怪,忽略不看。累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