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和順的日子真的開始了,無論是風絮滿天的白日,還是月華如霜的夜里,他們都是和平地、客氣地相處著。
有時,他們會同處一張桌旁用膳,就像是平常人家相濡以沫的夫妻。甚至,如果肖衡晚了來,凝月讓宮人內侍端整碗筷,靜靜等著他來。每當那時,凝月就會無意露出自己的自然相,親自端了飯碗,放在肖衡的面前。
秋韻喜人,輾轉流過光陰,肖衡的話語多起來,有時與凝月在燈下共坐,講他小時候的故事。那一刻,他們似乎在開始他們的情感旅程,卻又固守彼此的距離。他不再是趾高氣揚的小王爺,她也不是傾國傾城的冷美人,她雙手撫膝,意態溫雅,似在傾听他的敘述,她的眉眼在燈下清幽飄逸。
這時候的肖衡,帶著一點新奇和體貼,他常常會送她去她的寢殿,保持自己的君子風度,很自覺地離開。她也不看他,垂眼與他告別。他很樂意享受這種氛圍,甚至很滿足,他感覺,他們的因緣遲早會開始。
皇後不再出現,或許她也得到了一點消息,正在暗自慶慰著吧?
等過了一段和睦的日子,在十月初,肖衡又要忙碌了。他告訴凝月,他暫時留在軍營大帳里。凝月表示明白,在陽光明媚的初晨,她還送他出了府門。
接下來,她決定出府處理香巧的事。
菊仙傳話過去,不久有繡帷宮車恭候在青石道上。凝月這日打扮稍顯素淡,囑咐采蓮、菊仙好生看管寢宮,自己獨自上去了。
宮車轔轔響在寬闊的大街上,過了不久前面就要轉向御史府,凝月剛要開口,趕車的車夫明白她的意思似的,直接往宋府方向走。兩邊騎馬護車的宮人也不搭話,一臉肅然。
凝月驚懼地發現,宋鵬的手下已經滲入到了皇室內部。怪不得宋鵬久無傳信,定是知道了凝月與肖衡關系融洽,他在暗里得意而笑呢。
宋鵬的耳目無時不在,她的所作所為,俱在宋鵬的眼皮底下。只要想到有雙無形的眼楮正暗中監視著自己,凝月不覺渾身毛骨悚然。
他們哪里知道,他們的馬車也落入了別人的眼簾。安定王肖?j的馬車正從另一街口閃過,他不經意的抬眼,正看見凝月的馬車一閃而過。
肖?j自然認得這是王府嬪妃所用的宮車,喚車夫遠遠的跟隨過去,跟了一段路,前面的宮車在柳蔭深深的府邸外停住,府門外的守門宿衛問了話,宮車徑直進了府門。
肖?j疑惑地問隨車內侍︰「前面是誰家的府門?」
「啟稟王爺,是京城大富商宋鵬家的。」
肖?j頜首︰「去查一下這是誰的車。」他凝望宋府外張牙舞爪的石獅,良久又令道︰「回安定府。」
凝月進宋府後照例先去向宋鵬請安,偏不湊巧,宋鵬在內廳與客人談生意,傳話出來,讓凝月稍等。
凝月估模著雪玫喝藥的時辰將到,心里不免有點著急,趕去見哥哥凝天。凝天看見妹妹出現,自然高興異常,見凝月手中紙包的東西,笑問︰「給哥送什麼好東西來了?」
凝月一臉正色︰「哥,你有沒有還在跟殷雪玫交往?」
凝天趕忙搖頭︰「沒有,哥哥天天在練功課呢,那老夫子每次要我背這背那的,搞得比爹還凶。」
他還是向凝月撒了謊,生怕凝月婆婆媽媽的問個沒完。最主要的原因是肖衡封王那日,他約好香巧陪雪玫一起上街看熱鬧的,不曾想院子里傳來雪玫壓抑不住的抽泣聲,想必在為自己的事傷感著,凝天心里也不是滋味,轉臉回絕了香巧。他的回絕卻讓香巧好生失望,竟黑著臉不再理他了。
見不到雪玫,香巧還在惱他,一時凝天寢食難安,在凝月面前又不敢表露,只能這樣搪塞過去。
凝月噗哧笑了,她的心情極好,重新將臉變回殷雪玫模樣,拉住凝天道︰「哥,你陪我見那個香巧去。」
穿過幾座庭院,更顯寂寂無人,前面就是殷雪玫所住的院子,院門緊閉,凝月不禁嘆息道︰「來晚了,那殷雪玫定是喝過藥了。」
凝天對這一帶卻熟悉,他反而自信滿滿道︰「我知道,殷小姐若是喝過藥,院門虛掩,這回定是香巧還沒出去。」
凝月白了凝天一眼,凝天兀的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閉嘴。凝月也沒再理會凝天的事,拉他站到假山後面,眼楮緊盯院門的動靜。
「凝月,你在玩什麼把戲?」凝天滿臉困惑。
凝月並不應答,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院門的動靜。過了好一會,院門吱呀一聲響了,從院內走出香巧來。
「好了,哥,你坐在這兒,等著看香巧變戲法。」凝月突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