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皇帝驚愕,大怒道︰「肖氏大軍建立以來,將士們人人爭相立功,從沒有發生過戰場逃亡事例,國恥啊!軍營大帳的兵士全部調到北境去,轉告那里的士卒將領,務必將軺軍趕盡殺絕,到時人各賜爵一級!如若有逃亡者,依戰陣軍法從事,立斬不論!」
「父皇明鑒,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有將領若不應命,當場革職!」肖?j又冷冰冰的加上一句。
眾臣見安定王殺伐決斷如此凌厲,全都躬身一拱齊聲道︰「保家衛國,共赴共難。」
北境戰爭爆發,京城里的貧民百姓一無所知,街面上一片安靜,因為生意不景氣,鋪門早關,流言依舊。
暮色再度降臨時,一輛帶蓬馬車進入南城門,越過長長的白石橋,轔轔進入了燈火通明的京城。
凝月下了馬車,接過費嫂遞過來的霆兒,母女倆望了望眼前的客棧匾額,從容地走了進去。
霆兒身上長了粟粒大的疙瘩,秦州的郎中久治不愈,費嫂無意提起京城有郎中愈術高超。凝月愛子心切,加上半年多了還沒有肖衡的消息,于是抱著兒子再次來到了京城。
第二日一早,趕著前去會郎中。郎中說聲無妨,開了膏藥,囑咐凝月五日後復診。
凝月舒了口氣,在客棧細心照料霆兒,又趁空打探肖衡的消息。那些流言自然落入她的耳內,她也是淡淡的笑了笑,並不在意。
看來,肖衡還在軺國,她必須耐心地等待肖衡殺回京城。
然而才過一天,官道上揚起了飛塵,一隊鎧甲騎兵風馳電掣般飛向皇宮,沓沓的馬蹄聲震響在耳際,隔著老遠也能听見。
凝月還在納悶著,有人沖進客棧大呼小叫起來︰「不好了,軺軍沖破北境,朝京城殺過來了!」
一時驚叫聲四起,人們議論紛紛,滿臉驚恐。
「要是肖衡在,十個軺國也不怕。」
「安定王最多算是紙上談兵,看來翼國有難了!」
「要是肖衡真的是安定王所殺,安定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禍國殃民啊!」
凝月不動聲色地上了客棧的樓梯,一進房門,到底掩不住內心的興奮,告訴費嫂道︰「娘,肖衡要回來了!」
而皇宮內已是一派驚慌失措,短短幾天,軺軍能夠沖破大翼重重防線,長驅而入,讓人所料不及。連肖?j也是鐵青了臉,垂眉陷入沉思。
眾臣心頭一片凝雲,誰也不敢妄自猜度。紛亂之中,肖?j竭力裝出泰然神色,微笑道︰「有我煌煌肖氏大軍,上天庇護父皇,必無大礙。」
雍武皇帝急問︰「翼國危在旦夕,?j兒有何良策?」
肖?j慷慨激昂的聲音︰「請父皇將王盔授與兒臣,兒臣親自北上督戰。儲君能身先士卒,將生死置之度外,必定激起將士雄心壯志,消滅來敵!」
「?j兒說得在理,那便如此這般了。」雍武皇帝大為高興,贊賞道,「?j兒有這般品性,朕甚感欣慰。非常時期,朕下旨,明日殿授兵符玉璽,傳位于?j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提出異議,眾臣匍匐跪地,頌詞哄嗡涌出。
肖?j從殿內出來,朝著鐘鼎廣場走。廣場上莫名的變得很空曠,寒鴉聲似在遙遠的天際傳來,絲絲滲著寒意。肖?j無端的害怕起來,仿佛這天地只剩下他一個人,而他必須獨自承受。
軺國背盟進逼,宋鵬欲報國恨,他面臨兩邊壓力,卻無人幫他。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是那麼的孤獨。
如果肖衡還在……
有尖細的聲音針一般刺入他的骨血,他慌亂地捂住了雙耳。那聲音漸漸加大,眼前皆是疊至沓來的人影,肖衡、冷凝月、殷雪玫……如海中潮汐無邊無際地撲了過來,幾乎淹沒了他的神經。
他輕顫著,瘋狂地吼了一聲。再睜開眼時,宮內仍是楊花如雪,點點碎碎在空中飛舞。遠處,張公公正指使著內侍宮人,他們來往不停地忙碌著。
肖?j恍悟,明日便是自己登基大典,中興霸業正如這繁花火熱的景象,一片勃勃生機。
他眼波一閃,神色又恢復了寧靜,匆匆離開皇宮。
第二日辰時,洪亮沉重的大呂鐘聲撞響了,聲音穿透天際,沉沉昭告天下,一位新君王即將誕生。
司禮大臣站在六尺高的王階上,隨著一聲高亢宣呼,雍武皇帝攜皇後在寶扇宮女的簇擁下,緩緩步入正座。
王令一出,一排長長的傳聲直傳宮門。頓時,殿外大鐘大鼓如春雷遙遙滾來,跟著是京城四門城樓的鐘鼓聲遙相呼應,似乎整個京城都在歡呼吶喊。
肖?j面帶微笑,玄衣纁裳十二紋飾的袞服,三光之耀,照臨天下。他踏步朝著主殿而去,兩邊一片肅然,遍地匍匐跪滿了朝賀的文職大臣。感奮之余,仿佛有連綿的聲浪從天外飛來,又悠悠散開。
站在王階上,雖然缺少全副甲冑的武將司馬,紅氈鋪地的甬道兩旁站立一排御林軍,個個執矛束甲,堪稱威武雄壯。肖?j依然滿意,慎重接過雍武皇帝手中的青銅王盔,袞服翩動,引起殿內朝臣一片驚嘆。
翼國朝野素無虛禮,朝中百余名大臣從殿外魚貫而入,同時,兩百多名捧著銅盤酒盞的宮人,在張公公的帶領下,分兩排川流不息地給諸臣輪換上酒。
肖?j雙手接過張公公呈上的酒盞,向諸臣一揮袖,慷慨陳詞︰「今滅軺軍,人各三爵!」說完一飲而盡,如此三爵。
「臣等謝太上皇、謝太後,謝吾皇!」
新皇親賜陳年王酒,誰個不是心旌搖動?三爵下肚,渾身似火燒,骨架子卻是軟綿綿的,緊接著搖搖晃晃,一個接一個的栽倒在地。
正座的雍武看得真切,斷然驚呼︰「酒里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