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黃土地 66 告密的痛

作者 ︰ 月芽雨

在關帝廟村,還祖傳著一個手工活,就是做香。那里的人們,大都信奉佛教,經常燒香禮佛的,所以香的用量也很大。但,適值全國文化大革命,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所以買賣香的事情,也是在偷偷模模中進行的。

香的原料一般是鋸末和榆樹皮面按一定的比例混合而成。榆樹皮面,如果太少,香就沒有硬度和粘性,易斷。太多,就很容易滅火,不易著。混好後,用熱水和成面狀,然後放在一個帶眼的鐵圓桶里,上面按一個,帶有和圓通大小一致的圓木柱架子。然用力按下帶動木柱下壓的木杠子,圓鐵桶里的和好的香面,就從鐵桶小圓眼里擠出來小細繩粗的軟軟的香線來,連綿不絕,盤在一個托板上。然後,把這些香線,按照同樣的長度截取,整齊的放在一個棉布做的約一米見方的香籮上晾曬。曬干後,,在一張大桌子上,把香按一捆十根或二十根的數量,整齊捆好。一般,是用紅紙條,上中下用漿糊粘好,纏三道。這香才算做好,可以出售了。制作香的過程繁瑣,而要仔細,不過也賣不到好價錢。只能賺些手工費,買鹽吸煙的錢。

在舊社會,關帝廟的香是很有名氣的,可以銷售到很遠的地方。有人問︰「是哪兒的香啊?」賣香的往往自豪的說︰「曹州府有個東郡縣,東郡縣三十里有侯店。侯店鎮都知道,二里半有個關帝廟。」現在,上香的燒香的不多了,但為了掙個零花錢,也有個別的偷著做香的。這不,瘸子李運田,就在家偷偷模模地做。為了保密,都把香籮曬在廁所里。李夢軒去陳曉紅家,沿路蹦著玩,用雙腳一蹦,去按牆頭無意中發現的。當時,年齡小,很是震驚。就如同地下黨發現一個敵人秘密電台那麼興奮。這還了得,不是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嗎?這還偷偷做香啊?!他就想揭發,應該告訴大隊領導。也是事該湊巧,高大魁梧的民兵連長李田軒騎著自行車,正從這經過,看見李夢軒,忙下了車︰「夢軒,在干嘛呢?」

李夢軒沒有說話,用手往牆里指了指。李田軒站在自行車上往里看了看,臉上變色了︰「這個瘸子,咋干這事啊?你裝著不知道啊,誰也別再告訴啊。」說著,李運田急速回大隊部了。一會,支書趙東河和李田軒領幾個民兵就去了李運田家,把李運田家里的香,和制香的工具都收走了。

接著,東郡縣六中的紅衛兵司令王大鵬就領著人過來啊,在李運田的脖子里掛上一個香籮游街示眾。紅衛兵們高呼著口號,敲著鑼,押著李運田走街串巷。並高呼著︰「我們要破四舊,立新功!」「破除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看著,李運田一瘸一拐地走在高低不平的泥土路上,還有在門口流著鼻涕哭鬧著的小女兒,還有在家嚎啕大哭的三嫂,李夢軒心里很是酸楚也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和錯誤路線做了斗爭,還是殘害這些貧寒孤苦的人們罪魁禍首。

他悶悶不樂,自己跑到村後的生產隊菜園。菜園里搭著一個大大的棚子。里面放兩張床。平時是李甘泰和李東軒休息用的。躺在爺爺李甘泰的床上,心里很不是個滋味。

「夢軒,你在嗎?」傳來李雲耀的聲音。

李夢軒一探頭,看見李雲耀和陳曉紅走了過來。他慌忙起身︰「你們咋來了?」

「曉紅看你不高興跑這來了,有點擔心你,就喊我過來看看。你咋了?出啥事了?」

李夢軒也不知道該咋說,就嘆了口氣︰「沒什麼?就是心里很煩。」

「別煩了,你看有酒有菜,找你喝點。你爺爺了?」

「他們都不在,不知道去干啥了?」李雲耀一會,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竹筒,倒出來幾個爬叉猴。爬叉猴用油炸過的,金黃色的,很香。又掏出來一小瓶沱牌酒酒︰「你不是很能喝嗎?今天我陪你喝點。」

「陳曉紅,你也喝點吧?」

「不不,我才不敢沾酒呢?你們喝吧,我在一邊玩。」陳曉紅看著滿菜園子的蔬菜,很是喜歡,就滿園子里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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