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秋高氣爽。『**言*情**』
盛京城外煙波湖,十里煙波,浩浩湯湯。沿著湖岸種滿了楓樹,此時楓葉正紅,在這片妖冶的紅色之中,立著一女二男三個身影,正是紫 、洛伊和葉月唯三人。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湖中央一艘裝潢致的畫舫之上,表情各異。
「啊哈哈哈!」紫 突然笑得張狂,「老娘正想著怎麼教訓他呢,沒想到白谷雨那個討厭鬼好死不死的竟然要求小姐陪他游湖,看小姐不好好地收拾他!哈哈哈……」
「那可不一定喲!」洛伊也在笑,與紫 的張狂不同,他笑得曖昧,「紫 大嬸,您活了那麼多歲月,難道不知道男人與女人之間不一定是收拾與被收拾的關系喲~」
紫 的笑僵在唇角,「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現在想到的那個哦!」洛伊炯炯有神的八卦目光直射畫舫,「你沒現小姐每次見到白谷雨,接近面癱的臉都會活靈活現起來嗎?還有哦,你沒現對女人一向溫和疏離的白谷雨似乎特別關注小姐哦!」
紫 拄著下巴沉思,「……貌似小姐近來確實比較接地氣…還真是這樣……」
「男人與女人之間愛情火苗的燃燒,往往是從關注開始的喲,紫 大嬸……」
「也是…什麼,你叫我什麼?」紫 瞬間爆,「你這個老妖怪,老不死的!」
「彼此彼此喲~」
「你……」
二人一如既往的爭吵,葉月唯早就熟視無睹,他冷光爍爍的眸子眺望著漸行漸遠的畫舫,神色迷茫……放眼望去,偌大的煙波湖僅有一艘畫舫,油光 亮的黑檀木船身,船艙四周懸掛著月牙白色煙羅紗,隨著秋風的吹拂輕輕飄舞著,一名身著緋色騎裝的少女依靠在船沿上,異色的眸子中滿是忿色,死死盯著那微波蕩漾的湖水,任由身後的白衣男子怎麼說話都不搭理。
昨天詩會的最後,白谷雨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讓宓幽第二日陪他游湖,此話一出,全場女子羨慕嫉妒恨的眼刀瞬間將宓幽凌遲,宓幽無視眾人眼光的異樣,盯著白谷雨,不悅道︰「我——」
「規則又曰,不可拒絕!」
宓幽剛到嗓子眼的那句「不去」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猛地轉過頭看著葉月唯,憤恨的小臉上一副「誰讓你說必須來」的委屈神情,如此罕見的表情讓身後三人齊齊一愣,紫 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子,洛伊美的兩眼冒泡,葉月唯抽動了幾下嘴角,硬是忍著沒有笑出來。『**言*情**』
見狀,宓幽再次轉頭看著白谷雨,他那天下無雙的笑容在她眼中竟是如此欠扁,宓幽哼一聲,轉身揚長而去,白谷雨在身後高聲道︰「明日巳時,谷雨在景湖樓前等待宓幽姑娘,不見不散!」
于是,宓幽像吞了一只蒼蠅的表情一直持續到現在。
「宓幽姑娘,你一直盯著湖水,頭不會暈嗎?」
宓幽不理不睬。
「宓幽姑娘,谷雨知你釀酒手藝卓爾不群,想必茶藝甚是高超,谷雨對此道也甚是著迷,姑娘可否賜教一二?」
眉頭微微一皺,依舊不理不睬。
「細看才現,」白谷雨挑起宓幽的一縷絲,繞在手指上把玩,「宓幽姑娘這三千青絲竟如黑緞一般光滑水亮,真是漂亮!」
宓幽蹙眉,眉頭的青筋跳個不停,看得出是在用力隱忍。
白谷雨依舊不死心,執起一塊糕點遞至宓幽唇邊,「盛京著名的十里香桂花糕,宓幽姑娘可要嘗嘗?」
宓幽涼涼的掃了桂花糕一眼,眸光一動,那方桂花糕瞬間化為塵埃。
對面小人兒渾身散著生人勿擾的強大氣場,白谷雨渾然不覺,自顧自道︰「宓幽姑娘可真是暴殄天物,這十里香的桂花糕,每日僅買一百份,多少達官貴人想買都買不到呢,只剩最後一塊了,姑娘要是再不肯開尊口,谷雨可就不客氣了……」
說著,白谷雨手指微動,船身猛烈的晃動了幾下,宓幽一個不察,向後傾倒,正巧撞進白谷雨懷中,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拿著一塊桂花糕在眼前無數倍放大。
一股雪中寒梅的淡香撲面而來,宓幽臉一黑。
「宓幽姑娘果然是在意桂花糕的!」白谷雨嘴唇一勾,似是完全察覺不到懷中人氣場突變,笑道︰「谷雨就說嘛,怎麼會有人不喜歡這味道呢?你說是不是,小幽兒!」最後的那聲小幽兒,喚的低沉綿柔,溫柔婉轉,宓幽卻臉色大變,瞳孔驟然睜大,竟忘了自己身在別人懷中。
「你叫我什麼?」
「谷雨覺得,姑娘長姑娘短的太過生疏客套了,我與小幽兒已然不是初始,自然是可換個稱呼的,」無視懷中人兒僵直的身軀,白谷雨笑的牲畜無害,故意低了低腦袋,曖昧的蹭蹭宓幽簡單束起的長,湊到宓幽耳邊,低喃道︰「你說是不是,小幽兒!」
剎那間,宓幽的雙拳緊緊握住,指甲嵌入掌心溢出幾縷血絲,她的眸子一眨不眨,目光空洞無神的飄散在空氣中,澄澈的眸子逐漸變得幽暗,像是濃墨重彩的藍與綠。
白谷雨終于察覺到宓幽的異樣,疑惑著低下頭,「小……」
「別叫我小幽兒——」宓幽怒吼著打斷白谷雨的話,周身氣息暴漲,竟生生將白谷雨彈出一丈之外,二人的坐向本就是白谷雨在內宓幽在外,這麼一來,宓幽自己也被震了出去,撞斷船欄落入湖中,白谷雨反應過來時,只看見飄飛在空中的絲。
「撲通」一聲,宓幽落入湖中。
白谷雨心下一驚,鞋子也顧不上月兌,徑直縱身躍入水中,初秋的湖水已帶了些許涼意,此刻明明接近正午,那湖水卻冰涼刺骨,白谷雨不禁眉頭一蹙。借著照射入水中的日光,依稀看得到遠處一個嬌小的身軀不停下沉,而身軀的主人卻看不見哪怕一絲掙扎之意,她一動不動,空洞的眸子迷離的望著上方,嘴唇一直在蠕動,不知道在低喃些什麼。
白谷雨這才看清她的神色。
長在水中披散著,彎彎曲曲蔓延開來,在身後擴散成烏黑一片,那一向平靜無瀾的小臉之上,涌動著濃烈的絕望與深沉的怨恨,雙眸幽暗,泛著陰郁的黑暗之色,黑暗之中,血色朦朧。
莫名的,白谷雨心口鈍鈍一痛。身形不由自主加快,朝著那驟然下墜的小身體游去……
剛踫到宓幽的手腕,白谷雨剛剛顯露笑容的神情一下子僵在了臉上,停頓了一秒,白谷雨手臂猛一用力,將宓幽嬌小的身體環在懷中,用力朝水面劃去。
不一會兒,畫舫的甲板上多了兩個濕漉漉的身影,衣衫上的水順著身體浸入身下,在甲板上暈染出一片墨色。
金色的陽光刺入眼中,宓幽怔怔的坐起來環顧四周一眼,繼而迷茫的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白谷雨。
茫然,無措。
那如初生嬰兒般瑰麗無暇的瞳孔就這麼不帶一絲情緒的望著自己,白谷雨心下一動,原先打算詢問的話僵在了喉嚨口,陽光斜射,在那精致嬌小的臉龐上渲染出柔和的光圈,瑩白肌膚上一層細密的絨毛,玉雪可愛,仿佛如魔障一般,白谷雨輕輕的撫上宓幽巴掌大的小臉,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滿是疼惜,似是詢問似是自言自語道︰「三魂不穩,七魄不存……你到底是誰?」
剛才在水中觸及宓幽手腕的剎那,白谷雨清楚的感覺到,在那小小的身軀之內,七魄蕩然無存,三魂雖在,但飄忽不定,似是隨時會煙消雲散。尋常人若是這樣的情況,早就陷入昏迷不日便會喪命,而宓幽卻……
突然,宓幽瑰麗的眸子像燭火一般忽明忽暗,藍綠色暗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的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琥珀,眼眸的主人直直看了他許久,軟糯清脆的聲音徐徐響起,「大…哥哥,你…是誰?」那聲音甜美如十里香的桂花糕,可白谷雨卻徹底變了臉色,他听得出來,這不是宓幽的聲音!
沒等白谷雨多想,那方琥珀色潮水一般褪去,又恢復藍綠異色,眸子中冷光瀲灩,針扎一般刺向白谷雨。
「你干什麼?」
冰冷,淡漠,語氣不善——屬于宓幽的獨特的嗓音,莫名其妙的,白谷雨的心緒平復下來,薄唇緩緩勾勒出一個魅惑眾生的笑容,柔柔道︰「小幽兒可把谷雨嚇了一跳!」
「別叫我小幽兒!」宓幽蹙眉,一揚手,風華絕代的白谷雨再一次「滾」出了好遠,宓幽冷冷的看著他,眼底似有火焰在翻滾。
白谷雨不怒反笑,也不著急起身,順勢側臥著,一只胳膊支撐著身體,含笑望著宓幽,道︰「如果谷雨偏生喜歡這麼稱呼呢?小幽兒打算怎麼辦?」那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捏花微笑一般優,即便此刻衣衫浸濕絲凌亂,他依舊是踏雪尋梅的翩翩貴公子。
宓幽氣結,冷哼一聲,轉過身不看他,腿腳動了動,想要走。察覺她有離開之意,白谷雨不慌不忙的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小幽兒剛剛可曾感覺到身體有何異樣?」
宓幽剛邁出一步的動作僵在了原地,她轉過身,蹙眉問道︰「什麼意思?」那語氣之中也帶著幾分動搖,是的,剛才有那麼一瞬,她感覺另外一個靈魂的氣息,那是屬于納蘭謹的氣息!
「剛才,谷雨在小幽兒臉上看到一雙琥珀一般的眼楮,」白谷雨似笑非笑道︰「那模樣跟睿王側妃還真是相像呀!」
宓幽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什麼也不說的轉過身,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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