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情,直至今日,我都甚覺羞愧。@m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那胥子晤卻是連個正眼都沒有給我們,兀自一人如入無人之境般的和師傅說話。我深知師傅不喜與除我之外的女子交談,但為了我們幾個不成材的弟子,也不得不虛以逶迤,想來,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用在這事上實在是描述的非常之確切。
月明殿內,一時之間的氣氛著實沉悶。殿上兩個尊者偶偶私語,殿下,我與重澤等三人周身上下仍被捆仙鎖綁的結結實實,委實是立的不安。氣惱的是,那胥子蘭見我等立于師傅面前,垂頭喪氣,完全不見當初怒闖酆都之時的豪氣,他卻是笑的更歡,那紅唇都快咧到了脖後跟,奈何我那會英雄氣短,只得翻著白眼,無言以對。
這會兒想來,我卻又覺得重澤,沐木與華光才是真英雄了。那日那般境況,高傲如他們,竟都一個個的未有絲毫受辱的神態,反倒是一臉既來之則安之的悠哉,真真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豪爽。
之後事態的發展,自然是我們四個灰溜溜的回了蓬萊山。也不知師父是如何在偶偶私語之中,不動聲色的將我們幾個孽徒從鬼君手里贖回的。自那事之後,我便從未再見師父踏進蓬萊山的山門,我一度頹廢的以為,自己魯莽的舉動,使得師父陷入了更加被動的境地,哪怕當初立下那般宏大誓願是受人脅迫,現下,被我那麼鬧騰一番之後,就算再情非得已,也成了心甘情願了。
于是,為了填補我對于師父的那份愧疚之心,為了彌補我未盡的孝道,我竟厚著臉皮賴在了酆都城內許久。
我記得,當第二次踏入酆都城門,站在陰陽橋上的時候,胥子蘭早已侯在那里,仿佛事先就知道我會去而復返一般。當時,我竟痴傻的有些莫名感動,以為他是盼著我回來,誠然,他確實是侯在陰陽橋上,但狡猾如他,卻是說,這陰陽橋乃是由陰間返回陽間必經之路,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純是因為他,也剛剛從陽間返回。我一時氣結,卻又不好意思發作,那怒目圓睜卻又百般忍耐的模樣也著實是可笑的緊,無怪乎,那日之後,常常被胥子蘭拿出來恥笑。
酆都城雖說是鬼族的京都,但其實卻是一個風景秀麗、鳥語泉鳴,令人心醉的好地方,只是與九重天不同的是,酆都內飄蕩的是陰森森的鬼氣,與九重天上的渺渺仙氣是渾然不同的。
雖說酆都城不大不小,但是這規模與景象卻也是四海八荒之內罕見的。城中設置了許多關卡,關卡之中又囊括了閻王殿、鬼門關、陰陽界、以及那讓我深惡痛絕的十八層地獄,而各個關卡的鬼神形象卻又是千姿百態,崢嶸古怪,有些甚至讓我不寒而栗。
因著第一次進來之時,委實沒甚心情欣賞這番奇景,故而在酆都呆著的這段時日里,胥子蘭與我形影不離,領著我,從頭到尾的領略了一番。
那些時日里,我與胥子蘭,相依相偎,一起看那風景秀麗的奇花異草,一起听那溪水潺潺的叮咚流水之聲,一起在那璀璨耀眼的點點星光下,喝酒對詩,歡笑開懷,著實過了一段情意纏綿迷離的甜蜜日子。
我已記不清,那是我入住酆都的第幾日,只記得那日,他領著我遙望著山花欲燃的名山頂,我只覺得那山重岩疊嶂,隱山蔽日,不見曦月,甚是壯觀,他卻是牽著我的手,含情脈脈的對著我說︰「古語有雲,絲對竹,劍對琴,素志對丹心,今日我卻想說,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子蘭對素素!」
彼時,我一顆芳心,「噗通」、「噗通」跳的甚是歡快,腦袋里更是嗡嗡的作響,從未享受過情愛的我,一時之間便定格了,只顧抬頭仰望著眼前這玉樹臨風的鬼族殿下,一雙白女敕女敕的手也就由著他抓在手心里。那會,我一直以為我是喜歡胥子蘭的,因此,當胥子蘭對我做出那番告白之時,我便也並不拒絕,只是女子的矜持,也使得我並未作出任何回應,但他的那句︰「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子蘭對素素。」卻是深深的鐫刻在我的腦海里。
如今,活了幾十萬年,再次立于這酆都城陰陽橋之上,虧得我這殘破的記憶還能自動回憶起那些年的風花雪月,現下,想起那句不算情話的情話,雖說談不上臉紅心跳,但也難免一臉羞澀。
「在想什麼?」這邊,我回憶過往正出神,一旁的重澤卻是拿著那雙讓我羨慕嫉妒恨的白皙玉手與我眼前,晃悠著。
我側頭,瞧著他,「知道你那雙手生的比我好,不必你成天拿出來晃悠給我看,徒惹我犯那貪嗔痴的三戒!」
重澤很是無語,他側眼瞧著我,一臉不屑,「讓你不好好修習佛法,如今這般說,能怪著誰?看我一會不去師父那告上一狀,說你徒長了十幾萬年的虛歲,一些個課業竟絲毫不見長進。」
這回卻是輪著我語塞了,這修習佛法一事,向來是我最不喜的,我卻也無可奈何,為著這事情,試過不知多少法子,到最後也只是立著佛書夢周公的結果。
我無奈,只得立在一旁噘嘴嘟舌,一臉哀怨,心道︰枉我時時顧著你那可憐的一張面皮,你倒是刻刻都不忘拿捏我,看我日後還給不給你台階,看你還怎麼順著桿子下來,還不忘過河拆橋。
重澤見我無話可說,便伸手輕輕的扶著我的一頭長發,嘴角滑過一抹淺笑,「逗著你的,就愛看你這番模樣,每每看見,都想著該把你一把抱進懷里,好好疼惜一番才是。」
我訝然,「你是重澤麼?以前重澤可不會與我這般說話的!」我都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懷疑眼前之人是否是重澤本尊了,但確實怪不得我,重澤與我,之前是絕不會有這些個話的。
「是與不是,你那顆心,那雙眼,是白長的麼?」重澤笑的更歡,也不管在一旁石化的我,便下了陰陽橋,朝著月明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