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高立的宮牆上,站立著一個男人,男人穿著玄色的長衫,腰間配著上好的一塊羊脂玉。黑色的長發在夜風中輕輕舞動,衣抉微微飄揚。
玄色,是屬于帝王家的顏色,他敢在皇城之中,宮牆之上,這般的放肆,真是一個不要命的男人。
這個男人,正是林峰言,蒼靈的師兄。
林峰言看了一眼這氣勢不凡的宮城,嘴角勾起一笑,帶著一絲絲的諷刺,一絲絲的蒼涼。
「蒼靈,既然你不開心,為何不跟我走?」凌風言喃喃出聲,眼中泛過一絲波動,終于又回復了平靜,卻更加的深幽。像是一潭永遠望不見底的深水,讓人莫名的感覺到寒冷,和陰畏。
皇宮里,城牆內,盡是巡視站崗的侍衛,可在林峰言的眼中,這些個為了良帝賣命的人,也只不過是些隨風而動,完全沒有一絲用途,由著他自由來去的擺設而已。想要別人或者還可以,可是,想要攔住他林峰言,可沒有那麼容易。
他林峰言如若真的被他們給抓住了,他就不配做蒼靈的師兄,就更加不配帶蒼靈和孩子離開。
林峰言看著自自己這座高牆下經過,遠去的侍衛,諷刺一笑。
「良帝,你除了擁有這些外表看似堅硬無催,實則不堪一擊的保護,你還能擁有些什麼?」
身形一展,林峰言起身一躍,腳尖輕輕一點,就躍到了另外一座宮殿之上,提起長衫,正要躍到下一座宮殿之上時,林峰言耳風一動,竟像是听到了什麼事情。他輕輕退後兩步,正好瞧見兩個太監三個宮女朝著他腳下的這間大殿走來,他身形一閃,輕輕避開了。
「你別那麼大聲,宮里到處都是眼楮和耳朵,一會被別人听見,看見,傳到皇上耳朵里,你們還要不要命了?」一個宮女很是謹慎,壓低了聲音呵斥著那兩個說話稍大聲一些的太監。
「姑姑,現在那麼晚了,大家也都睡了,怎麼還會有人出來閑逛的。再說了,這淑原殿那麼偏遠,我們小聲一些就沒事了,姑姑息怒,不要動氣了。」
「你懂什麼?」宮女的聲音稍微高了一些,卻透露著更甚剛才的嚴厲。「宮里是什麼地方,稍有不慎,一點點過錯就能摘了腦袋丟了性命,你以為這淑原殿偏遠一些就沒有關系不會出事兒了麼?哼!」那一位位份是姑姑的宮女冷冷一哼,接著說︰「咱們現在說的事,做的事,哪一件都是可以掉腦袋的事兒!你們一個個的給我听好了,萬一這事要是被人抖出去了,姑姑我第一個先不饒了你們!」
「姑姑!姑姑,我們知道了!」
那兩個太監和宮女顯然很忌憚這個位份是姑姑的宮女,連連稱是,唯那位姑姑馬首是瞻。話音一落,在眾人走進大殿之後,林峰言從屋頂躍下,輕輕閃身到一旁的八格紙窗旁。
這間宮殿是在冷宮之外,因為從這邊到蒼靈的宮殿,不僅可以避開良帝的主殿,還能在最短的時間里穿越整個皇宮。林峰言是聰明的人,雖然自己武藝高強,卻實在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自己此次來的目的,只是為了帶走蒼靈和孩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淑原殿,原本是有一位妃子的。那位妃子是江南水鄉的漁家女,因為被良國先帝出巡游玩,竟然就一見傾了心,不顧滿朝和深宮太後的阻攔和不滿,將這位漁家民女接近了宮里,冊封了妃位。因為身份實在是卑微,這位妃子雖然得寵,卻總是不能住在離先帝主殿腳程相近的殿室里。
天子寵愛不過三分,或許,先帝對這位可憐妃子的寵愛都還沒有三分,她因為小錯,失了先帝的恩寵,被貶至這冷宮附近的淑原殿,後被人發現在深夜吊死在了這淑原殿的高粱上。
因為淑原殿靠近冷宮,又是死過人。宮里的人都講究晦氣,更加對淑原殿是閉口不提,久而久之,這里已是荒涼無比。
林峰言就著這殘破的紙窗看進去,之間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宮女,應該就是剛剛眼里呵斥的姑姑。那位姑姑拿出袖管中藏著的火折子,輕輕一吹,燃起了屋里的蠟燭。
淑原殿早已荒廢,殿中的一切早已是殘破不堪,灰塵,蛛網。因為那位妃子上吊死亡的事情,讓這座淑原殿處處透露著陰森和恐怖。
「姑姑,姑姑,我們拿了東西就快走吧。」
「是啊,這里陰森森的,奴婢全身寒毛都已經豎起來了。」
那位姑姑背對著林峰言,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見她有些消瘦的背影。「哼!就那麼點膽子,你們還有什麼本事為主子賣命!」那位姑姑一身冷哼,把這兩個小宮女和小太監嚇得是一個哆嗦。
林峰言修長的手指輕輕扶住自己的下巴,細細摩挲著。這個姑姑,到底是誰的奴才?
只見她往殿里的內室走去,一陣窸窸窣窣的翻找聲,不大一會,手里拿著一個東西,就走了出來。
這回林峰言看清了她的長相,平淡無常,是那種在宮里隨便一眼,轉頭就能忘記的面容。只見她把那個東西放在案桌上,把手中的燭台輕輕湊近,細細打量著這個東西。
那是一個精致的妝盒。雖然相隔太遠,可是林峰言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妝盒的精致。沒有一個普通的妝盒是瑪瑙和貓楮石瓖嵌的,就算是宮里得勢得寵的妃子,也不可能擁有那麼華麗雍容的妝盒。
只見那位姑姑從懷里取出一只發簪來,輕輕往那個妝盒上一挑,「啪嗒!」妝盒應聲而開。
那位姑姑滿意一笑,隨手捻起一個什麼東西,放在那兩個小宮女和小太監面前,示意他們彎子來聞一聞。一個小宮女湊近了一聞,有些驚喜的說道︰「姑姑,這是什麼啊,這麼香!」
看著這個宮女的面色,姑姑滿意的一笑,說︰「這個可是好東西。知道原先住在淑原殿的那個妃子為什麼會被吊死麼?」
「姑姑你的意思是說,這里面還有些不能說的故事麼?」長相稍好,看起來機靈一些的小太監湊上前去,諂媚的問著姑姑。
「哼!她在上吊之前,可是懷著龍胎的!要不是因為這個東西。」姑姑說著,揚了揚手里面捏著的那個東西,接著說︰「要不是因為這個東西,你們現在估計還能看著她一眼呢。」
眾人嘩然,正想要再問一些,卻被姑姑給制止。「你們都是在宮里受過主子恩惠的人,現在是你們報恩的時候。」說完,把那個精致妝盒里的東西,每個人分了一些。「這個東西,只要輕輕粘上一點,就能讓人成癮,不能自拔,連你自己爹娘都不認識了,你們要小心一些。」
一個小宮女听聞,嚇得差點把東西掉在了地上。那姑姑一巴掌拍在小宮女的背上,厲聲道︰「小心一點死丫頭!你知道這些東西宮里多少人再找麼?」
「月梅,你找機會,把這個東西弄成粉末,小心放在小皇子乳娘的肚兜里,不要被發現了。」
林峰言的眼神猛然一縮,修長白皙的手指握拳捏緊,力氣大到蒼白的骨節不見一絲的血氣。
「小泉子,你找機會把這個下在那個女人的飲食里,切記小心不要被發現了。」
眾人點頭,揣好了姑姑給的東西,都顯得謹慎非常。
「姑姑,咱們快走吧,這個地方真的是陰沉沉的,好恐怖。」
姑姑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這四個人畏畏縮縮的樣子,一聲冷笑,又是一頓的呵斥。「就那麼點膽子,真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用!我告訴你們,這事要是任何一個人出了紕漏被人逮住了,姑姑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們,誰都別想逃月兌。」
小宮女和小太監又是一陣哆嗦,乖巧的點頭稱是,跟著這位姑姑匆匆出了淑原殿。林峰言自他們走遠,才小心步入這殿室內。
早已荒廢無人打掃的屋子,隨便一口呼吸都是灰塵。林峰言皺了皺眉,朝著內室里走去。那個妝盒不見了!林峰言仔細的翻看了內室里的每一個角落,不甘心的他又重新回到了他們之前所呆過的案桌上,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跡。
林峰言雙眼微微眯起,透露出一絲危險。
出了殿外,林峰言起身躍起,不在多做停留。
蒼靈剛剛才去看了孩子回來,孩子粉女敕女敕的小臉,嘟嘟的小嘴,真是一天一個樣子,她怎麼都看不夠。屏退了宮人們,蒼靈疲憊不堪的身子才終于顯露出來。
蒼靈呆呆望著某個地方,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里,眼神泛著空洞,就連她自己的心,現在也是空落落的。
林峰言適時的出現在她的身後,他以為自己的這個師妹,會一如既往的,溫言喊自己一聲師兄。可是,現在的蒼靈,只是那麼空落落的坐著,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絲毫察覺不到周遭的一切。這樣的蒼靈,這樣的師妹,他怎麼能忍心讓她留在這個深宮里!
「師妹!」林峰言輕喊出聲,卻仍然喚不回蒼靈已經丟失的神魂。
「師妹!」林峰言稍稍提高了聲量,卻嚇得蒼靈一個寒顫。
「師兄?」蒼靈看清了林峰言的面龐,才穩下了心神,望著案桌上的那一盞早已涼透了的茶水,輕輕問著他。「師兄你怎麼來了?」
林峰言心口一痛,忍住想要立刻帶她走的沖動,他轉身來到蒼靈身前,細細看著蒼靈的眉眼。他溫柔一笑,向著蒼靈伸出手來,說︰「師妹,我來帶你走!」
蒼靈愣了片刻,抬頭望著林峰言,林峰言一臉溫潤的笑意,向自己伸出的手一直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蒼靈輕輕笑道︰「師兄,我以為我上次已經說明白了。」
林峰言伸出去的那只手輕輕一顫,卻就像是根本沒有動過一般。「當日我說不逼你,是因為我認為你可以開心。現在我感覺你不開心,所有我來帶你走。」
蒼靈那顆心髒的某個地方陡然的一軟,她有些失神,愣愣看著林峰言問︰「我真的不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