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芯感到自己的靈魂仿若被湮覆于黃泉死海之中,絕望悲哀便是一陣陣黑浪拍打而來,疼得撕心裂肺。如萬蟻噬心。那是比哭泣更悲絕的抽咽,比心痛更淵深的無望,世界被一片黑暗覆滅,再無重現之日。
在半夢半醒沉沉浮浮之間,若芯隱隱嗅到一股清淡的藥香,隱約的,微薄的,卻絲絲縷縷,纏綿于心上,一點一點撬開冰封的心房,把她從死海之中拉出……
冰融雪消後,便是陽春三月。
若芯突然便想落淚,那比陽光更要溫和,比清風更無跡的香氣,是什麼人,什麼東西才能散發出的呢?
她有一種睜開眼楮的**,這個世界依舊有美好的東西,當心化為死灰,它能否使她浴火重生?
一陣陣屬于身體的感覺沖入腦海,唯一讓若芯不爽的是,那是——刺痛。
撕裂的劇痛。回憶一點點被收集整理,連成完整的畫。
呵呵,是啊,她被背叛了。
無聲的勾了下嘴唇,眼中卻是迅速積聚了一層灼熱的水汽。
「哎……」清冷的嘆息響起。
一種溫涼的,細膩的感覺觸上若芯的額頭,小臉上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拂過,那清淨如月下之霜露,水澗之玲玉的悅耳調子又一次傳入耳中︰「醒來吧,索其亞哀.若芯。」
「刷——」若芯如遭雷擊般,大腦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待回過神來,她已經呆呆地望著這間奇異的木屋很久了。
陽光混著清爽的海風柔柔的拂過金棕色的房屋,泛起柔軟的毫光。一株株碧綠可愛的植物從牆縫中倔強地擠入這屋子,將它點綴得生機勃勃。然而,這一切的美麗不過是那個人的陪襯罷了。
一襲月白寬松的長袍將他清瘦的身形映襯得更為縴長,如一株白玉雕成的孤竹,長及膝蓋的黑發隨意披散于身後,泛著泠泠的清輝,美麗而深邃。然後,是那面對若芯的半張面龐。
說實話,若芯完全無法相信一個人類可以長成這樣,那是一種清淡的卻偏偏透著魔性的魅惑,是墮落的天使,又是血色的佛。
細而濃的長眉斜飛入鬢,妖長的丹鳳眼開合間便是無聲的誘惑,卻偏偏被那遺世獨立的孤傲氣質沖成了冷漠的流光。筆挺的鼻梁,淡薄而微抿的柔潤的唇,像是月光下的白色薔薇。墨玉一般的眼瞳如深淵般神秘,卻清澈似孩童。
他太冷淡,太透徹,也太寂寞。
一個雪一般孤絕的男子,超越了性別,種族,年齡……那種美麗是能震撼人心,讓人幾欲朝拜的——無限風華。
若芯呆了良久,直到一陣細微的研磨聲傳入耳中,她這才發現,這個艷絕的男子,正在磨藥。那清苦的香氣,從他身上淡淡散開,卻比甜蜜的芬芳更悠長,更永恆。
男子抬腕隨意捋了捋鬢邊,又是讓某人一呆,他琉璃眸子淡淡望向她,放下藥缽,行雲流水般優雅地走向她。少女不知怎的,緊張地像是等待父母批評的頑童,眼楮亂轉,卻掃到男子腰間懸掛著的一團只有拳頭大小的——毛團?
若芯眼角抽了抽,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咦?那毛團上怎麼豎著兩只軟軟長長的「辮子」?若芯下意識伸出手來,抓著那兩根「辮子」用力一揪——
她完全忘記了某句至理名言︰好奇心害死貓!也沒看見那神秘男子眼中劃過的一絲無奈。
「吱——」。淒厲的尖叫直沖雲霄,若芯感到手下毛團渾身一顫,兩只大「辮子」抖了抖,從一團黑漆漆的毛中瞪出了兩只紅通通的——眼楮!?
那火眼惡狠狠的盯著若芯,嘰里咕嚕痛叫了一陣,隨即露出它一張可愛的三瓣唇和一口潔白的,整齊地,一看就是胃口很好的大板牙,「吧唧」一聲咬上了若芯的手指——
死寂。
「啊——」
更比前者淒厲上三分的「女高音」,還帶著點顫音,驚起群鴉無數。
軒不著痕跡地模了模耳垂︰「玉兒,松口。」
那毛團……不,兔子,最後白了一眼毫無形象的若芯,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了某人的縴縴「玉指」,跳上了軒的手掌。
若芯拼命地揉著通紅的手指,杏眼圓瞪︰「死兔子,敢咬我!」
「笨蛋——!」一道縴細可愛卻隱含著傲嬌的甜美童音響了起來。
「誰?」若芯愣了愣
「大笨蛋——!」又是一聲。
少女循聲望去,卻是那——黑乎乎的小兔子!此時,一雙火眼正不屑地掃過自己︰「本大人的耳朵,被你揪得疼死啦!」
若芯反駁道︰「你不也咬了我一口?怎麼,要負責?」說著手一伸,又一把毫不客氣的將某只兔子揪了過來,揉面團似的在掌間蹂躪著。
「嗯,手感不錯。」
兔子青筋一跳,小嘴一張,大板牙一露,寒光一閃,赤目一閉——
少女眼見得不好,手一顫,某只兔子就空降到了……呃……
若芯閉上眼,不忍再看。
「咯嚓!」
嗯?玉兒動了動鼻頭,味道怎麼不太對?忙睜開了眼。
「咕嘰」一聲,玉兒嚇得嘴一張,「咻」的掉在地上,貌似為了緩沖,還玩了個360度的驢打滾兒……
軒淡定地看著手指上的牙印,眉頭不經意的一挑,鳳目流轉,嚇得某只兔子泠泠地打了個寒戰,匆忙瞪了若芯一眼,便奪門而逃。
少女此時並不知道,她日後的生活會因為這只兔子,而「精彩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