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的士上,安然看著車窗外一屋屋燈一閃而過,腦子里滿滿的都是王博約的話。冰雪世界里,他信誓旦旦地表示馬上就可以和她結婚,帶她離開這個城市,去她喜歡的城市開始嶄新生活,可是轉頭,他便可以耍著大少爺的脾氣,容不得你有什麼樣的解釋。這就是自己佔據著她腦子,心靈的人!
「小姐,請問你倒底去哪里?要不我送你去一個酒店吧。」
帶著安然圍著s市北環,環城高速跑了個遍的司機師傅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提議安然找落腳點。
「去紫荊路的軍區大院吧。」
安然想了想,把地址告訴師傅。
「年輕人,有什麼心事找個朋友說說,你這麼晚在外面轉著,家里人也會著急的。唉,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太自我,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我家里那丫頭也是這樣,做父母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的士司機既像建議,又是在勸說,還是在教育。安然也不惱︰敢情在司機大哥的眼里她成了迷途女孩了。
可不是迷途了嗎?她感覺自己掉進了小時候的夢境里,往不往前都是凶神擋路。
「師傅,停車。「
的士司機猛地剎車︰「你不是到軍區大院嗎?這還有一段距離。」
‘「就這兒就可以了,謝謝你。」
安然掏出二張百遠大鈔,遞給師傅,也不要他的找零,便關了車門。
「哎,姑娘,來來來,找你錢。」
師傅搖下車窗,一臉慈祥地把錢遞了過來。安然心頭一暖,燦然的一笑︰「不用找了,謝謝你陪了我那麼久,謝謝你和我說的那段話。我該回家了。」
的士師傅也憨厚的笑著︰「回家好,回家好。」
一個普通的為自己女兒擔心的老爸,安然想如果父親還在的話,他會給她意見的吧,他也會擔心寶貝女兒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的吧。
轉身走在那條熟悉的通往軍區大院的巷子,昏黃的路燈把安然的影子拉得很長,這是一條熟悉的路。第一次在這里和王博約相遇,以後的很多個放學的下午,和他一塊走過這條長長的巷子,從開始的避之不及,到慢慢地不經意的一前一後,到後面的他每每在那薔薇花牆根下等她……那些記憶早已融入了自己的血脈,珍藏在心里的某個角落,竟是怎麼擦也擦不掉的。
前面是一對學生模樣的小情侶,牽著手晃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張揚著他們的小幸福。
「明天平安夜,我想去冰雪世界玩,听說那里有特好玩的雪地迷蹤呢。」
女孩聲音糯糯的,帶著一絲期待的興奮。
「那熱鬧有什麼好湊的,又不是沒有去過。」
男孩的聲音還帶著十七八歲的變聲的不倫不類,那樣的語氣卻讓安然的心猛的一震︰多麼地像當年的王博約。公子哥,什麼也瞧不上,覺得他的就是最好的。安然覺得很是懊惱,怎麼一對陌生的情侶,一個熟悉的路燈都會想到那個討厭的人?不該來這里的,可還是來了。
這樣走著,不覺到了那薔薇花的那段路,安然頓住腳,那面枯枝牆下,立著的人,不就是自己討厭而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嗎?他怎麼會在這里?安然以為自己幻覺了,眨了兩下眼,見雙手插在衣兜里,正與她隔空對望著的王博約正邁步向安然走來,安然這才反應過來,低著頭想要裝作沒看見,不自覺地繞到牆根邊上去,心里卻說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不一會兒,便感覺到那熟悉的古龍水的味道,他就這樣並肩和她走著,不近也不遠地跟著。
來了,卻又不說話,那跟著做什麼?安然又生起氣來。她突然加快了步子,不管不顧地向前沖。
王博約跟了一段,便有些不耐煩了,跟上前去,一把拉住安然的手臂,拽著她不讓她動。
「放開我!」
「那天去我公司找我是有話對我說是不是?」
巷子里不時有人來人往,地方不寬,他們這樣站著別人便過不了,王博約被路人試著過路的路人撞了兩下後,拎著安然的手臂向前走到轉彎寬敞點兒的地方去。
「來,說來听听,想說什麼?」
到了那塊空地,王博允松開了安然,語氣了沒有了在ktv的怒氣。
「沒有什麼好說的。」
顯然他現在想听了,可是安然卻不想談了。她真是受夠了他這喜怒無常的大少爺脾氣。
見她又轉身走,王博約快步擋在安然的面前,忽爾低低地笑起來。
他這個時候的笑真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以前每每他捉弄安然時,便是這樣不懷好意的笑。
安然突然抬起頭來怒視著他,只是在抬頭的同時,便被王博約俯來捉住了她的櫻唇,溫柔地吃起來。
安然又氣又惱,用力地一踩王博約的腳,王博約吃痛地分開,驚呼著︰「很痛哎,申公豹子。」
那副像生氣又像撒嬌的樣子,竟讓安然恍惚起來。那麼多年過去了,這一刻安然竟然覺得他還是當年那個桀驁不訓的少年,而自己一如那個不聞窗外事的單純少女。
「活該,踩死你個變色龍才好。」
安然高語氣惡惡的。身子卻已經被王博約摟得緊緊的。
「你還想要更痛的是不是?」
安然猛地掙扎,她討厭他,明明前十分鐘還對他咬牙切齒,下定了決心要離開他,可是這會兒,不知道是這巷子里熟悉的氣息的怪作用,還是眼前人的真實感,她又關不住那顆向他靠近的心。
「寶貝,對不起。是我不好,再不許和我說斷了過去的鬼話,再不許不理我,你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只是不要再離開我。」
王博約一口氣把自己心底的話一骨碌倒出來,長嘆了一口氣。葉子說四處都找不到安然時,他便沖了出來,開車去慢城找,沒見她的影子,盡管葉馨說安然並沒有回老宅來,他還是開了車來大院了,見她屋里的燈黑著,便信步走到這里來,一想到安然絕然地表示要斷了過去的樣子,想到真的要失去她,王博約便覺得心糾得要窒息。
在這熟悉的巷子里見到她的倩影,王博約心里雀躍得和什麼似的,一向吝嗇甜言蜜語的他,這段肉麻的話竟也不用打草稿就月兌口而出了。
可是懷里的女人卻仍一聲也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