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輦抬行,華蓋遮陽,四名宮女跟在首領宦官後面,手提鏤空醺香爐,八名宦官抬輦,輦子一旁是翠珠,後面還跟了一長串。宮女粉裙疊疊,別有一番輕盈之美,宦官一律青色長褂,頭戴高冠帽,走路時垂首弓身,目不斜視。
步輦里的舒紫辛,小身子半倚,指尖輕撫額前,半掩眉目,不叫人看到她臉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從榮玥兒的記憶里了解到王宮是什麼樣子,可當身臨其境,金碧輝煌的殿宇,拔地而起的闕樓,幅員遼闊的廣場,在肅穆與莊嚴中大顯皇家氣派,仍是給她造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與心靈震撼。
這會從象征榮國最高政治中心的前朝,進到王宮的深宮後院,座座華美宮殿,醒目又端莊的座落在花木扶疏間,那琉璃殿瓦,大放著明亮的橙色光暈,花園,流水,亭台,又交織著百花爭艷與靈秀奇巧。舒紫辛目瞪口呆後,一臉的嘆為觀之。
步輦停在名叫明玥宮門口,她曉得,這是榮玥兒成婚前住的地兒。穿過明玥宮前庭,在中庭的偏殿里歇了一會,宦官小跑著來通稟,跪到她面前,恭聲道︰「稟公主,陛下有請。」
「那走吧。」她進宮就是為見榮王,按墨音的意思,周易國君前腳走,她後腳就進宮,要在今晚之前拿到榮國的另一半兵權,說實話,她沒啥把握。
「公主起駕——」首領宦官一甩手中秉拂,勾著蘭花指,拖長不男不女的尾音,步輦再次抬起,抬著公主大人去見‘父王。’延殿外大道走,時而拐拐彎,過路的宮女宦官,無不向她畢恭畢敬的跪禮,舒紫辛端著公主身份,高貴的接受他們跪拜。
司政殿里,榮崇埋首批閱奏折,還不到知天命的年歲已是滿頭銀絲,略顯消瘦的身形,看得出這位君王身骨欠佳,時不時的咳嗽更是讓染有倦意的面容滲出幾分蒼白。咳嗽的空檔里,榮崇看了看三四疊摞了半尺多高的奏折,撫須輕嘆,有些力不從心了。
舒紫辛下輦,殿門口的宦官迎上來行禮,引舒紫辛進殿。司政殿清幽又空曠,垂著的金色幅幔,描金繡龍,就那樣靜靜垂著,從殿梁一直垂到地上。放置殿中央的大香爐,三足為撐,白煙徐慢。
邁過織花如錦的地毯,舒紫辛別扭于‘父王’兩字叫不出口,榮崇已抬起頭來,看到愛女,眼角倦意隨之褪去,喜道︰「玥兒來了,有段日子沒見,父王惦記的很。」
舒紫辛心生暖意,她現世里的父親對她不聞不問,她知道何為父愛,但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現下,一國之君的榮崇,她的‘父王’,跟她說惦記著她,還走上來拍了拍她肩膀,寵愛與疼愛,顯而易見,這樣的父親,她想要。
雖然覺得榮玥兒像王位爭斗里的炮灰,但此時一想,榮王順了榮玥兒的意思,不與仲天國二皇子聯姻,同意榮玥兒下嫁給宮中琴師,這是榮崇對榮玥兒寶貝到極點,才會在政治利益與愛女喜好中選擇了後者。
榮玥兒拒婚又下嫁,從另一方面看,相當的不給仲天國面子,這無疑會使兩國的關系緊張起來,對于國力不及仲天的榮國十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