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讓你做我的摯友,那麼,請把‘殿下’去掉吧!」秦千尋認命似地笑了笑,道。
「是!千尋。」鳳隨莫名地一陣悸動,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扶住秦千尋的胳膊,道︰「我們先回去好嗎?」顫顫的柔弱的話語再也不復往昔的冰冷。
秦千尋任由鳳隨摟著自己的胳膊走下了城頭,他忽然問道︰「摯友是不是可以無話不談?」
「嗯!」鳳隨緋紅著雙頰應聲道。
「你在未入宮前應該也是個清麗月兌俗的小美人吧?」秦千尋道。
鳳隨當場石化,他是在夸贊自己麼!咬著唇,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多久沒有穿少女的衣裙了?還可以恢復過去的風儀嗎?」秦千尋道。
鳳隨實在是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自己明明服過斷情散,為何對身邊這個男人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斷情散,斷情斷欲,歷代入後宮當差的女子在感情上已是選擇了不歸路。
鳳隨不記得自己為何要入宮,但她卻是記得自己發過效忠女王的誓言。
松開了摟著秦千尋胳膊的手,為自己不受支配的動機和行為而感到慚愧。
秦千尋仿佛全未察覺到鳳隨的前後變化與心理掙扎。
他依然雲淡風清地道︰「那麼,請你換一身衣裙,陪我出去走走。」
………………………….
多麼諷刺的一幕,當菲夢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從宮城內光明正大的走出來的時候,她止不住熱淚盈眶,嬌軀顫抖著飛奔了過去——
對于顧寒城里傳得沸沸揚揚的話題,菲夢充耳未聞。
甚至于女王與葉羽從宮中出來,從她身邊走過,菲夢也沒有抬眼去看上一看,她一味地彈著那首曲子︰
……
為誰枉斷腸,
虛度了良辰美景,
無需費思量,
韶華白首不悔痴狂!
百年已過,千年又何妨?
……
葉羽一時沖動,就要上前扯住她,叫她別唱了。卻被單西煙強制性給拖走。
「你小子是不是要壞本王的事。」單西煙凶巴巴地道︰「你還生怕不被認出來是吧!」
「那是你怕!我無所謂!」葉羽一副欠扁的模樣。
惱得單西煙在葉羽的軟肋上擰得是青一塊紫一塊。
「哎喲!哥又不是你的俘虜,你總抓著我干嘛?」葉羽拖著長腔,一路上那叫個悲催啊。
「好男不跟女斗,哥就是看在某人的份上讓著你!」葉羽忍無可忍地道︰「你,你不要得得寸進尺啊!啊!輕點……」
「哪個某人?」單西煙霸氣實足,道︰「本王就不信整治不了你一個後輩小子!」
……
蒼天憐見,桀驁不馴如葉羽在這般的高壓下一定會暴發的!
……………………
曲是他教的,
詞是她填的!
他喜歡麼?
他會喜歡麼?
秦千尋的身邊伴著一位美貌的女子,墨發雲髻,發間插著一枝鳳尾金步搖,一身淡雅地曳地宮裙,縴腰一握,明亮的眸子如珍珠般閃耀。
鳳隨的裝束是經過細心打扮的,懷著和大婚那天迥然不同的心情,將她渾身上下每一處優點都勾勒得妙到毫巔。
菲夢望到秦千尋身邊的紫裙女子,下意識地拂起一縷額間的白發,自慚形穢的心情油然而生。
他的身邊從不缺少美人!
秦千尋淡然地看著興奮地撲過來又突然止步的菲夢,回憶著那個當初央求自己學琴的女孩,輕聲道︰「你的頭發?」
「你入宮的那一夜,我在宮外徘徊,天明時分,黑發成雪。」菲夢呢喃道,
她不知所措,只是想著讓他見到了自己這副怪模樣。「我……」她話沒說完,竟是抱著瑤琴桃之夭夭了。
一陣清風襲來,長身玉立的秦千尋攔住了菲夢的去路,柔聲道︰「請留步。」
菲夢抬眼,充滿霧水的望著那如夢如幻的人。
秦千尋拉過她的左手,將那枚血紅如玉的手環套在了她的腕上,道︰「蛟族女子視為生命的靈環,以後不要輕易舍人了!」
很快,那手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了進去。
「你,不要!」菲夢眼中霧氣更濃。
「傻丫頭,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只有你的夫君才有資格解下這枚靈環。」秦千尋道。
菲夢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她的左手嬌弱無力的自秦千尋松開的掌中滑落,搭在懷抱的琴弦上,周遭空氣瞬間降溫。
琴碎,弦根根豎起。晶瑩的如一把把冰錐,扎入了菲夢的心髒。
………………………
「菲丫頭,這一招用來防身,效果極佳,主要在速度和準頭上下功夫,攻其不備,不需要太多的力量,卻可以瞬間制敵!」
菲夢發自內心地微笑,回憶著她最快樂的時光︰
「原來瑤琴還可以這樣用!」菲夢的眼楮里放著光,道。
……
他模著她的頭,贊道︰「不錯,小丫頭學東西倒是很快呵!」
菲夢不樂意地晃晃頭,道︰「你才大幾歲?總叫人家小丫頭!」
她蔥筍般的手指繞著發絲,低垂著小腦瓜看著自己的腳尖。
……
…………………………
冰冷的寒勁將熱血凍結,如雪的發,如雪的容顏,如雪的女子,十六根琴弦穿胸而過,其余的被秦千尋震開。
「錦瑟無端五十弦」共分四式︰一曰追命,二曰奪魄,三曰索魂,四曰寂滅。每一式都變化萬千,故而雖四式,卻是讓人防不勝防,躲亦難躲。
秦千尋接住的是一個冰涼的身體。
桃花調零雨凝咽,玉山傾倒再難扶。
天空忽然陰下來,濺起的雨滴打在秦千尋的臉上,他止不住的又是一陣輕咳!
鳳隨取來了傘,撐在他的頭上。
秦千尋沒想到菲夢如此的剛烈,更沒想到她會把一式「追命」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太多的想不到!
最讓他不能釋懷的是,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對方用自己教的招術自殺了,而他自己卻是無能為力。簡直是奇恥大辱啊!做人太失敗了!
秦千尋望著傘外密集的雨滴,暗嘆道︰她的修為精進如斯,冰系蛟魂已經可以改變天象了麼?
抱起懷中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氣,眉心的蛟魂虛影放大開來,將秦千尋連同菲夢包裹其中,在鳳隨目瞪口呆下消失不見。
雨愈下愈大,雨傘下卻已是無人,鳳隨手撐著傘,任雨水順著發絲淌入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