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客宴全武行
午時一到，黨長、里長和村里人都帶著賀禮來了。農家請客送禮沒那麼多講究，現在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家家都過的窮苦，所以送的都只是個心意。
鄭家村人口不多，一共才三十多戶。這請客一家也才來一人，家里有小孩子的也會帶上，一般男十五，女十三，就被看成是大人了。
我先將小孩子安置好，給每個孩子抓了一把干果吃，免得跑來跑去，撞翻了桌子
再去堂屋接禮，雞蛋、雜糧、竹籃子、小青菜等，雜七雜八的。我將每一種歸類數了一下，也就不到十種，量也不大。
這來客雖說不在堂屋吃飯，但都會進去看看的。
這看了就有眼紅的，有羨慕的，有真心為這家人高興的。
將雞蛋分成兩份，等鄭家女乃女乃和王嬸子走時給帶上。
其它的就分成幾份，給借桌椅碗盤的人家，我們家一點也不留。這人情往來的事，我這個現代人還是知道的（電視里常演）。
這東西分好後就放在了空著的倉房內。我甚至還小心眼的，將東西房間和倉房都上了鎖，連倉房也上了鎖。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當然這都是針對老房子的那些人）。
堂屋里安排了一桌，八個菜，主食是摻著白面的粗糧饅頭，當院開了四桌，六個菜，主食是粗糧餅子。以我們家的條件，是可以準備全白面的吃食的，但那樣就太招搖了，所以和娘商量過，才決定用這樣的飯菜待客，即有肉吃，又能吃飽。
黨長、里長和村老們都已經坐定了，老房子的人還不見影。爹陪著村老們喝著水等著。
這當院里的村民就嚷開了，「喲，這鄭老三真成大老爺了，讓一村子的人等他一家。」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是斷了親的，哪有臉來啊。」
這有說嘴的，也有閑著聊天的。
「這鄭二郎家的日子真是過好了，那堂屋的地都是青磚的，可得不少銀子。」
「你還不知道啊，他們家挖到了一棵山參，換了不少呢，只是這麼看來，也沒剩啥了，你看著吃食，和咱一樣的粗糧餅子。」
「是啊，都蓋房子了，我剛去灶間看了，李氏大閨女吃的還沒這個好，充面呢。」
這講什麼風涼話的都有，鄭老三剛走到院門口就听見村民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狠狠的瞪了曹氏一眼，要不是這個婆娘，說什麼晚點到，下下老二家的面子，也不會惹得村里人責難。這就叫偷雞不成舍把米。
鄭大郎、鄭三郎也被氣了個臉紅。陳氏、王氏倒無所謂，反正她們只是來吃飯的，順便看看能順點啥東西。
有眼尖的村民看到鄭老三一家站在院門口，就叫上了，「老三啊，你這是踩著飯時來的啊。」
「喲，不幫忙，還來蹭飯，真不要臉。」有些個村里的媳婦，看不得陳氏、王氏的嘴臉，諷刺著。
鄭老三見有人看見了，也躲不了，被著手也不接話，直接進了院子。
鄭二郎也听見了聲音，和李氏一起迎鄭老三進院，姐姐們站在堂屋門口叫了聲「阿公、阿婆」後就退到灶間去了，鄭老三連聲都沒應，直接進了堂屋。曹氏更是抬著頭，扭著腰，像只驕傲的公雞一樣，由陳氏、王氏扶著也進了堂屋。我是根本沒往跟前湊，站在灶間門口看戲。
鄭二郎隨後進去招呼。李氏看人也齊了，就張羅當院的開席。請王嬸子幫著招呼一下，隨後也進堂屋去了。
這剛一進堂屋，就發覺屋子里氣氛不對。
正好听黨長講話，李氏才知發生了什麼。
這曹氏就是個沒腦子的，還以為自己是主人呢，非要坐到主桌上來，這一桌子的村老，還都是男人，她一個女人家的要往上湊，難怪被里長說了一嘴。
「行了，老三家的，你和大郎家的、三郎家的去外院吧。」正好看李氏進來，「讓李氏招呼著。」鄭二郎也沒辦法。他要在主桌陪著，只得給了李氏一個擔心的眼神。
李氏應了一聲，就過來扶曹氏出去。曹氏氣的臉色發青，但也不能說什麼，只狠狠瞪了李氏一眼，也不讓她扶，扭著去了當院。
這當院已經都坐好了，這又得重新安排，一些好事的村民就不樂意了。
「這來晚的還有理了，將就在灶間吃得了，還想往桌上湊，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人家那是臉皮厚，這都斷了親了，還擺親娘的譜呢。」
「行了，都少說一句吧，今兒是二郎家的大日子，大家都別掃了興。」王嬸子听不下去了，幫著說和。
「你們瞎嚼巴啥，那是我兒子，沒有你們吃的，也得有老娘的。不愛來你可以走啊，沒人留你。」曹氏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這話說的叫個理直氣壯。
「行了，老三家的，你也別氣，坐下吃吧。」鄭家女乃女乃也來幫腔。
「是啊，是啊，李氏啊，你也別忙了，你看陳氏、王氏不都坐下了嗎，你也坐下一起吃。」有些跟李氏關系好的，看那陳氏、王氏不客氣的坐下就開吃，氣不過的也拉著李氏坐。
「吃，吃死你們，咋就這麼饞，家里少你們吃食了不成。」曹氏看她還沒動筷呢，陳氏、王氏都已經開吃了，氣得打了兩人一下，叫罵著。
曹氏最是小氣，平時根本吃不飽，就算過年過節的，也從沒讓做過這麼多菜，這雞肉、豬肉的加上菜，都炖了一大盆，這一進院子就聞著香味了，兩人早饞的不行了，坐下後也沒客氣，拿著筷子就吃了一大口肉。這還沒咽下去呢，被曹氏這一拍，直接噴了出來，灑的一桌子都是，那個惡心。
「呀，」同桌的一看，大叫了一聲，「陳氏、王氏，你們干啥，這叫別人咋吃。」
這一吵嚷開了，也注定這頓飯是不能消停了。
我朝著娘身邊湊了湊，怕鬧開了，娘會吃虧。
「你愛吃不吃，不吃可以走，這是我兒媳婦做的。」曹氏厚著臉皮的想扳回一成。
那婦人也不是個好說話的，直接對罵上了，「什麼兒媳婦啊，早斷了親的，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面兒了。這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來吃飯啥也不送，盡想著蹭吃喝。」
這一頓罵，頂的曹氏臉紅脖子粗，直接上手去抓那婦人的頭發。
得又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大家都別吵了，快拉開。」有勸架的。
「喲，這吃個飯，還有戲看呢。」有幸災樂禍的。場面一團亂。
李氏也是急的不行，不論哪一邊，傷著了都是她家的錯。也要上前拉架。
我看娘要上前，忙拉住她，「娘，你去找阿公出來。你上前要吃虧的，別去。」
這李氏要真是上前了，曹氏一定找她撒氣，能制止曹氏的只有鄭老三。
李氏一想，是這麼個理兒，就進了堂屋了。
這邊兩個已經扭在一起，誰也拉不開。
一會兒，鄭老三和鄭家三兄弟都走了出來，「住手。」鄭老三看自家的婆娘鬧的個不成樣子，還和人打上了，氣的大吼一聲。
這對打的兩人還真停了手，再仔細看，就好笑了，兩人頭發也散了，衣服也破了，曹氏的鞋都鬧掉了一只。
再被鄭老三一瞪，頓時心里發虛，坐在地上嚎上了，「天殺的啊，這都欺負上門了啊，這老二家的也不知道管啊。」
曹氏你能有點心花樣嗎，別每次都唱同一出戲成嗎？
我叫來大姐，問她那個和曹氏吵架的是誰，大姐說那是這個村唯一的**，姓劉。她男人死了好些年了，一個人過沒有孩子。
也是個不容易的。「劉嬸子，您看您這衣服也破了，這桌席也沒法吃了，灶間還有些，我給您裝上些，就送您回去可好。」我忙出聲解圍。
至于曹氏，不在我關心的範圍之內。
劉**一看自己的這個樣子，也著實不好看，就同意了，我找了個籃子裝了些肉菜和餅子，又裝了二塊點心，給她帶上，送出了院門。這人能斗得過曹氏，我還是願意幫一把的。
「行了，都別看了，快吃吧，不吃都涼了。」王嬸子忙招呼大家。所有人都不理會曹氏，鄭老三一看不打了，就帶著兒子們回屋了。
曹氏一看，根本沒人招呼她，連平時看重的大兒媳、三兒媳都不待見她，氣的直接沖上去，給了陳氏、王氏一耳光。
「你們兩個作死的，也不知道幫忙，要不是你們，老娘能挨頓打。」
李氏將這桌的客人都請到了別的桌上，又給加了菜，安頓好才回到曹氏這桌。
曹氏看李氏過來，上去就要打，我看不好，忙用身體將娘擋下，曹氏眼見沒打著，直接就給了我一巴掌，我故意沒躲，但也不能讓她打實了，可就算是掃過一下，也是很痛的，臉一下子就通紅一片。
這挨一巴掌，就可以少送出去一些東西，我還是願意的。
李氏本來心里就不得勁，再一看小女兒為了護自己挨了打，當時就叫了起來，「娘，你這是干啥。欣兒又沒錯。」
大姐、二姐也看到曹氏打了小妹一巴掌，忙沖上來站在小妹身前。這鄭二郎，听到李氏的聲音，也急的沖了出來，站在曹氏的身前，擋住身後的妻兒。
從背後看去，爹就像棵大樹一樣，穩穩的站著，為我們遮風擋雨。雖然臉上還有些痛，可這心里卻樂呵。
「娘，你要打就打我，別打欣兒，她身上有傷。」鄭二郎的口氣不好。但這是他的娘，他能咋辦。
里長在堂屋也坐不住了，這好好的一頓，還有酒喝，被曹氏鬧的吃不消停，也黑著臉出來。
「行了，老三家的，趕緊的吃飯，別鬧騰了。大家家里都忙著呢，吃了早回去。」
曹氏一看，沒人幫著，肚子又餓的緊，縷了縷頭發，也不管衣服了，趿拉著鞋，坐在桌上吃了起來。陳氏、王氏雖然挨了一巴掌，但一點也沒影響吃飯的心情，大口的夾著肉菜。
這村民們一看沒啥熱鬧了，就都吃著喝著，說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