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左側放了一張圓形桌子,桌子周圍放置著四張椅子,桌面上放置著一個盤子,盤子里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在我觀察房間的時候,門外女鬼撕拉門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門外變的靜悄悄的。
我並沒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緊張和恐懼起來。
這個房間不正常,很不正常。
我背著手,模著身後門上的把手,想離開這個房間。
可我身後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消失了!
我手指觸及的地方,有著冰涼的溫度,是牆壁的觸感和溫度!
快速回頭看了一眼,我絕望的叫了一聲,門真的消失了,我身後只有一片光禿禿的灰黃牆壁。
「嘻嘻,嘻嘻嘻嘻嘻。」一陣陰森怪異的笑聲,從半空冒了出來。
我將後背緊緊貼到牆壁上,驚恐的上下左右掃視著,想找出笑聲發出來的具體位置。
那笑聲一會兒游蕩到左邊,一會兒游蕩到右邊,像是故意在戲弄我似的,並不固定在一個位置。
聲音持續了幾分鐘,來到了桌子的位置。
桌子旁邊的四張椅子上,瞬間出現四只鬼,兩男兩女。兩只男鬼一個滿臉都是血,一個腦袋歪耷拉在肩膀上,五官都成了黑洞。兩只女鬼,赫然就是從鏡子里面沖出來的那兩只。
他們四只鬼,同時站了起來,發出各異的恐怖聲音,一步一步的走向我。
他們分別包抄一個方向,將我圍堵其中,讓我沒有辦法逃離。
我閉緊眼楮,握緊拳頭,用力大喊了一聲,「任酮。」
聲音很大,驚醒了我自己,讓我從噩夢里跳了出來。
拍著胸口,我大喘著氣坐起來,即使已經從夢里出來了,還是忍不住的恐懼著。
那種被惡鬼追趕包圍,卻沒有辦法逃離的感覺,實在太可怕,太令人絕望。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任酮喊我的名字,「你叫我干什麼?」
我訕訕回答,「我做噩夢了,在夢里喊了你的名字。」
任酮擰開門把手,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挪動了一下腿,想換個坐姿,膝蓋處十分酸疼,我忍不住低哼了一聲。
任酮的目光來到我腿部,「抽筋了?」
我扯了扯被子,隔著被子,雙手按在膝蓋上,用力揉了揉,「不是,是以前受過傷,沒養好。一到下雨天,膝蓋就會疼。」
看了眼窗戶,我篤定的朝任酮點點頭,「明天肯定會下雨,我的膝蓋比天氣預報都準。」
他拉過椅子,坐到床邊,從床頭櫃上抽出幾張紙巾,遞給我,「擦擦頭上的汗。」
「哦。」我干笑了一下,接過紙巾,一邊擦汗一邊解釋著,「我可能是因為一直想著常月家遇到的那只鬼,所以剛才做夢夢到鬼了。幸虧最後我叫了一聲你的名字,要不然我肯定得在夢里被嚇死。」
任酮一手拉住被子,想要掀開被子。
我快速反應過來,緊緊壓住被子,驚訝的問他,「你掀我被子干什麼?」
任酮沒回答我的問題,反問我︰「你沒穿褲子?」
「穿了啊。」我穿了睡褲。
任酮說︰「我看看你的腿。」
「不用不用,我的腿治不好了,只能養著。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下雨天前後難受了點兒,忍忍就過去了。」我擺著手。
任酮強硬的掀開了我的被子,不顧我的阻攔,將雙手搭在了我膝蓋上,不輕不重的按摩著。
我驚懼的看著他,渾身僵硬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這是怎麼了?
怎麼會突然給我按腿?
不過,他確實有一手,下手不輕不重的,按的我十分舒服,酸痛感消失了不少。
「你,你。」我很尷尬,有點兒不知所措。
任酮聲音低低沉沉的,「你夢里那四個,應該是死去的那四個死者。他們的魂魄消失了,被關在某個地方。」
我腦子里頭靈光一閃,「他們想用這個辦法,讓我去把他們放出來?」
「嗯。」任酮點頭。
我心中升起一股反感,「既然想讓我幫忙,那就該好聲好氣的求我才對。可他們也太缺德了,弄了間鬼屋,還一直追殺我,差地兒嚇死我。」
「太缺德了。」我重復了一句。
任酮說︰「以後他們肯定還會進入你的夢里,如果害怕,就大叫我的名字,就能從夢里出來。」
我抖了抖,後背冒出一股涼氣兒,腦門也涼颼颼的,「她們還得嚇我?」
「以後你常常會遇到這種夢,不要怕,它們沒有辦法傷害你。」任酮目光幽深的看著我,讓我的心髒奇異的漸漸平靜下來。
「我不會讓你受傷。」任酮像是說今天天氣很好似的,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我卻騰然被感動了。
或許是因為他在我最恐懼的時候,即使出現在我面前,也或許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給我按摩了膝蓋,那溫暖從膝蓋一直襲擊到了我的心髒。
我的眼眶紅了,鼻子里頭也酸熱了起來,嗓子也有些哽咽了。
任酮沉默的幫我按摩著,直到我膝蓋上的酸痛消失,他才住了手。
他站起來,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就離開了房間。
在他要關上門的時候,我啞著嗓子向他道謝,「謝謝。」
任酮嗤笑一聲,「好好睡覺,明天還有事情做。」
或許是因為心境有了變化,他那身嗤笑,都讓我覺得感動。仿佛那不是在嘲笑我,而是在勸慰我似的。
我的心髒砰砰砰亂跳,暖的不像話。
好一陣子,我才慢慢平靜下來。而恐懼的感覺,也早就消失了,被任酮帶來的安全感,全部趕走了。
想到任酮就睡在不遠處,我有種極為安心的感覺。就算現在有無數惡鬼出來,我也不會感到害怕,因為任酮會即刻出現,保護我的安全。
再次睡著之後,我又做了一個夢。
這次夢里只有一只鬼,那只在常月花園里看到的鬼。他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渾身上下都被煙霧包圍著,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是想讓我幫忙嗎?」我能感受到他在哀傷和痛苦。
他沒有回答我,只緩慢的舉起右手,朝我招了招手,然後點了點頭。
「你不能說話?」
他緩慢的搖搖頭,又朝我招了招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很疑惑。
他劇烈的抖動了一下,身周的煙霧越來越濃郁,也飄散出一股海水的腥咸味道。
「呃。」他突然痛苦的叫了一聲,隨後極其艱難的同我說,「幫,幫傅穎。」
「傅穎?你是傅昌源?」我心中一抖,急切詢問。
他只來得及沖我點了下頭,就被濃郁的煙霧包裹住,掙扎了幾秒鐘,便消逝在那團煙霧里。
煙霧倏然消失,我面前恢復灰茫茫一片。
我大叫了幾聲,叫傅昌源的名字,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人回應我。
在周圍找了一會兒,確認傅昌源已經消失了,我沮喪的喘了口氣。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發亮了,清晨的水汽從窗縫鑽了進來,濕潤著房間里的一切。
我不喜歡這種陰濕的水汽,會讓我渾身的骨頭發疼,尤其是膝蓋那里的骨頭。
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我換好衣服,在床前蹦跳了一會兒,活動著胳膊腿兒,讓身體熱乎起來,緩解骨頭里那種隱隱的酸痛感。
我去廚房準備早飯的時候,發現任酮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像是一尊雕像似的。
他應該是一晚上都沒有睡,臉上帶著疲憊的神色,眼白的地方也充斥著紅血絲,看著有點兒可憐。
因為昨晚上發生的事情,我對他大為改觀,真真切切的想從心底里關心他,想對他好。
所以看到他這麼一副樣子,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兒,恨不能將他抱在懷里,拍著他的後背,把他給哄睡了。
「你沒睡嗎?」我小聲詢問他,並給他送來一杯熱牛女乃。
任酮拿起熱牛女乃,卻只是在手里小幅度的搖晃著,並沒有立刻喝下去。
過了一會兒,他應了一聲。
「是被我那一聲弄失眠了?」我很愧疚。
任酮搖搖頭,「和你沒關心。」
他將熱牛女乃喝光,目光銳利的看向我,「是不是又做夢了?」
「對,我夢到傅昌源了,昨天我在常月花園里看到的,是傅昌源。」我一早醒來的時候,還想著趕緊把這個夢告訴任酮。可剛才因為看到任酮那頹憐的模樣,一時間只顧著想要讓他好好睡覺了,竟然忘了這個事兒。
「他找你干什麼?是因為傅穎的事情?」
「對對對。」我用力點頭,「他讓我幫傅穎。」
「就這些?」
「他一直被煙霧包圍著,那煙霧好像會壓制他,讓他不能說話。他費了好大勁兒說了幾個字,就被煙霧吞掉了,緊接著就消失了。」
任酮點點頭,陷入思索當中。
我盯著他的側臉,「弄死李紅他們的,是不是傅穎?」
任酮斜眼看著我,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指指廚房,「去做早飯,我餓了。」
我舌忝舌忝嘴唇,想要將早飯朝後拖拖,問問他傅穎的事兒。
任酮卻銳利了眼神,打斷我想問話,命令我,「去做飯。」
我悻悻站起來,拖著腳進了廚房。